夏天的午后,烈日在這座素有“火爐”之稱的江城里肆虐。靜默的黃鶴樓前站著晴顏,一遍又一遍默默回想著剛才那個陌生男孩兒的話“喂,你怎么愁眉苦臉的?”
那一剎那,有直刺心底的驚悸。我的不快樂,原來這樣明顯?!那個男孩,他憑什么這樣說?他有什么資格這樣說?
拖著沉重的行李箱跌跌撞撞地,她去了那所大學報到。與行李箱搏斗著,藍色的百褶裙早已被擠得發皺。晴顏不由得微微撅了撅嘴。一個輕快地聲音躍入耳中,“嗨,需要幫忙嗎?”看著那個浮著溫暖微笑的白色T恤走到面前時,她只覺得心里莫名其妙地澎湃了一下,“是他!那么干凈的男孩子!”
走在“火爐”正午灼得人皮膚生疼的烈日下,晴顏卻覺得清爽宜人。一路跌跌撞撞,看著男孩被汗水浸透的后背,她的心里不由地漫起一陣溫柔。匆匆告別后,才想起忘了問他的名字。在這所近三萬人的大學里,再見的概率小于三萬分之一。
一、許朗,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
雖說來自天南海北,然而都是親和溫潤的女孩子,不幾日宿舍里的女孩子們便熟悉得情同姐妹。
又是一個烈日吐火的下午,學校忙著開展歡迎新生的各項事宜,今天召開第一次新生大會。等候在烈日炙烤的大禮堂前,擠在汗味充斥的人群中,體質本就很差的她曬得幾近虛脫。此刻正軟綿綿地趴在凌蘭的后背上勉強支撐著。“真不愧是宿舍里的老大,總是極細心地照顧著幾個女孩子。”晴顏這樣想著,只盼著大家早點到齊好進入陰涼的禮堂。
終于開始點名了。“王xx!”“到!”“周xx!””到!”
那樣熟悉的聲音,是她在悶熱的夏夜里溫習過無數次的。沒錯,一樣清爽的白色T恤,一樣溫暖的微笑,他就那樣躍入毫無準備的晴顏眼中。她立馬騰地滑下凌蘭的背,整整被汗水浸透的淺藍色T恤,拉拉揉皺的藍色百褶裙,撩順被汗水濡成一小撮一小撮的頭發,許朗就是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同學,馬上就可以入場了,再堅持一下哦!”“他,已經不記得我了么?”晴顏的細膩里便涌起了一陣失落。“也對,像我這樣相貌平平,衣著樸實的女生,他哪里會記得。”這樣想著,不禁黯然。
“許朗,請過來一下。”“好!”他輕快地應著,走開了。
原來他叫許朗啊,果然是人如其名吶!那樣干凈的男孩子!女孩子的情緒,總是這樣的善變。
“許朗,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然而再見時,你已經忘了我。”
晴顏在當天的日記里,輕輕寫下這么兩句有點傷感的話。
“我的記憶力慢慢變差,總是丟三落四。”
二、晴顏,那個烈日下的你
晴顏,晴顏。。。。。。我在紙上一次又一次地寫下你的名字,一次又一次默默凝視著你的名字。你不會知道烈日下再見你時我是如何地欣喜若狂。可是還要裝得那么平靜。因為,呵呵,你微微撅嘴的樣子真的很可愛,我多想可以一直看下去。那純凈得空靈的藍色一次又一次洇染了我的夢。你不知道吧?我的夢里都是你的樣子啊!
晴顏,晴顏,聽到我那么禮貌而疏遠的聲音,你明亮的眸子忽然就黯了。那么,你是記得我的,對不對?
“最近我常常在步履匆忙的時候突然呆住,想不起來要去干什么,就那樣無助地站定在烈日下,有一瞬間的錯覺,以為自己掉進時間的漩渦里。姐妹們戲言我老了,開始健忘了。”
三、許朗,什么時候你才會看看我?
熱心而熟悉學生工作的凌蘭很快便在學生會占據了一席之地。由于在同一部門,經常有一些策劃需與長于組織的許朗商討。許多擱置了一個暑假的工作亟待恢復,常常不得不在食堂的悶熱中繼續。
習慣了和凌蘭在一起,一起上課,一起打水,一起跑步。當然還有一起吃飯。于是晴顏便有了經常見到他的機會,經常是三人一起在喧鬧的食堂里一同吃午飯。可是他總是很忙,總是語速極快地同凌蘭一起討論著關于組織活動的事宜,忙得沒有時間去看她一眼。于是關于他,晴顏記得的,只有分別時那一聲伴著溫暖微笑的“再見”。
“最近心情越來越壞,我擔心像這樣下去,身邊的人會受到傷害。可是,我不想這樣。親愛的姐妹們,為了不傷害你們,我只有選擇孤單了。離開時,你們才不會那么傷悲。”
四、晴顏,那個寧靜的你
晴顏,你不會知道我是多么歡喜這樣看著你,你的舉手投足都會在我的心里漾起一圈圈柔柔的漪淪。
那么明凈的眸子,那么皎潔的面龐,那么溫婉的笑,就連撩起發絲的動作,都那么優雅。喜歡你那濃密睫毛下的眼眸,不是水汪汪的大眼睛,卻在忽閃忽閃時透出綿綿的溫情。喜歡你那黑天鵝絨般的長發,在微風中那樣輕盈地舞著。
晴顏,晴顏,這樣倍加留心你的一舉一動。我,是怎么了?
五、許朗,如果有一天斷了線,你會不會來找我?
夕陽漸熟的傍晚,晴顏便會展開四肢,躺在茂盛的草地上靜靜地聽著那些將心里的褶皺熨得平滑的歌。
聽到動情處,便會枕著手臂看緩緩落下的夕陽。那樣千變萬化的云啊,于是她便隨著云的變換旋轉著身體,辨這這朵像馬,那朵像花。那樣清澈的天空啊。一朵朵斑斕的云,都想要認領來,好日日相伴呢。晴顏這樣想著,全然不顧來來往往的女孩子們不時飄來的異樣的目光。
那樣綿綿密密的痛忽然在心里蔓延開來,晴顏的眼里便涌出大滴大滴的淚來。耳機里,陳升溫柔地唱著:“我是一個貪玩又自由的風箏,每天都會讓你擔憂。。。。。。如果有一天扯斷了線,你會不會來找我?”
許朗,如果有一天斷了線,你會不會來找我?
“我開始慢慢記不清剛剛發生的事了,腦袋越來越空。許朗,如果有一天忘了你,我要怎么辦?寢室里的姐妹們開始漸漸疏遠我了,因為我已慢慢不再理睬她們了。”
六、晴顏,你那么善良,為什么不肯收留我的心?
晴顏,晴顏,我一邊又一遍輕聲喚著你的名字,伴著一滴滴痛徹心扉的淚。
你明凈的眼眸,飄逸的長發,舉手投足間的優雅,烈日下曬得通紅的臉,還有失望時微微撅嘴的可愛模樣。。。。。此刻卻如一把閃著寒光的尖刀,那么殘忍地一下又一下剜著我的心。
酒,很烈,很難聞;煙,很嗆,很難受,可是它們能帶給我短暫的麻痹感,讓我有片刻的時間不那么心痛,不那么想念你。
晴顏,晴顏,你那么溫柔,那么善良,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卻不肯收留我的心?為什么那么殘忍地將我拒絕在你的世界之外?
七、許朗,對不起,其實我喜歡你
月光下,看著他微微俯身認真一字一頓地說出“我喜歡你”時,晴顏的心里突然噴薄出海般澎湃的淚水,那么,那么。。。。。他是喜歡我的。那么我并非一廂情愿了。他,終于說了,他是喜歡我的。
然而,她很快便用理智抑制住內心的狂喜,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依舊不慌不忙地拂過眼前的發絲。這樣默立良久,終于她略帶顫音地說“對不起,我。。。。。。”
許朗,許朗,看著你剎那間黯然的眼睛,我才知道說出那句話需要怎樣的勇氣。看著你失魂落魄地離去的背影,我的心翻江倒海地痛。我多想追上去,看著你的眼睛,認真地告訴你:其實我喜歡你。然而,我不能,不能。。。。。。
如果你也曾如我一樣自卑到想要死掉,如果你也曾單純到如一顆春光下的水晶,如果你也曾在毫無防備的時候被刺進深心里,也許你會明白那一刻我是怎樣訝異和難過,恍如一陣陣雷電將我瘦削的身體活生生劈為兩半,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一直深深地刻在心里。
不想再受傷了,不敢再相信了。我的意念里,是不敢再對誰全心全意地付出了。我的意念里,不付出便不會再受傷了。
要怎么告訴你,要怎么樣讓你明白,我一直都很努力,卻沒能逃出那片陰影。那一晚之前,我曾無數次很認真地問自己的心,如果你也喜歡我,那么我能不能拋開傷痛而完完全全信任你?能不能就像一個從沒受過傷的女孩子那樣去接受你?可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否定。我一次又一次向它哀哀地求:拜托你試一次,再試一次。然而,它不能,不能。。。。。。
許朗,我那樣珍視你,那樣疼惜你,怎么舍得讓你開始一段獨角戲?怎么忍心讓你那么辛苦?這樣于你,是不公平的;這樣于我,是痛苦的。于是,我不能,我不能。
你抽煙了,你喝酒了,你哭了。你一次又一次在醉酒后打來電話說你又想我了,說你昨晚夢到我對你溫柔地笑了。。。。。然而,我卻什么都不會說,什么都不能做。請你,不要恨我,因為那會讓我難過。不,你還是恨我好了,假使這樣會讓你略微舒坦一點的話。如果你在我身邊,就會看到電話這端,我因心痛而哭得顫抖的樣子。
你的頭發很長了,胡須泛青了,眼神渾濁了。再見你時,我抑制住心中強烈的震驚,平靜地開著玩笑:“什么時候我們的許帥開始走頹廢路線了?”你隨意地抓了抓鳥窩樣的亂發,彈了彈煙灰,滿不在乎地說“就這樣了吧!”
我何嘗不知道,你的灑脫,是裝出來的。我何嘗不知道,你在期待著我說“我會啊”。可是,我不會的,永遠不會的。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我已經漸漸失去了控制力,我覺得正在慢慢失去自己。我已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情和脾性,我能做的就是無助地看著自己一天天變得陌生。終于,我撥通了媽媽的電話,將自己關進那個我這一生都不愿涉足的地方。
許朗,這種痛苦你了解嗎?不會的吧?
“既然我選擇了孤獨,就顧不上你眼里的薄霧了。”
八、晴— —朗
許朗,你知道嗎?我也一直在等待,等待著有一天那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子歸來,等待著那個清爽帥氣,活力逼人的男孩活過來。等待著有一天他揚著那樣溫暖的微笑對我說:嗨,需要幫忙嗎?我也一直在等待,等待著有一天不再害怕,不再逃避。那時候,我會勇敢牽起你的手。
現在,我還是那么喜歡看著天空,湛藍得透明的晴朗的天空。因為,我是晴,你是朗。我們,就是晴朗。那句沒有說出口的“我喜歡你”,遺失在夏天的風里。
許朗,夏天又來了。那么我們呢,還回得來嗎?
你看看天空— —那就是晴朗。想你的時候,就抬頭微笑,知道不知道?
抬頭看看窗外,療養院的陽光正暖,天空一片晴朗。我望向天空,微微一笑。
云端,有青鳥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