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方有佳人
這個故事，來源于我一個多年未曾聯系過的女生朋友韓蘇。
那天她聽說我回來了，特意開車從附近的城市趕過來找我聚。那天晚上我倆都喝多了，喝著喝著她就哭了。我說這么多年沒見，你怎么還是這樣熊樣，喝點酒就喝點酒唄，哭雞毛啊。
她說，“你能不能幫我寫下一個秘密，我預感你一定會紅，一定會火。我想滿足我年輕時候的最后一樁夙愿。”
我看著桌面上好幾萬的空酒瓶，又看著她哭的狼狽不堪的妝都花了的模樣，我說成，你說吧。
然后她聲淚俱下的給我講了這個故事。一邊講，一邊輕聲哼唱著哪首《春風十里》。
她說，白雪，算是我求你。能別提及我的名字嗎，就用第一人稱寫就好。也別問他叫什么。如果非要介紹一下我的話，就寫我叫“韓蘇”吧。
她又仰頭喝了一大杯沒加一點飲料的威士忌 ?，滿臉淚痕的說，
“下個月我就要結婚了，我知道你要出書了，我知道你一定能紅，書一定會賣的很好，我真希望他能看到，能看到這篇故事，能知道這段情誼。真的，這是我這十年來的最大的向往。”
我遞給她一支煙，她擺擺手，說戒了。
我說“如果他還是沒能看見怎么辦，要不要我特意給他郵一本過去？”
她說“別，都說有緣再聚，我相信天意，相信宿命，相信他會看到的，相信他會知道那個女孩子是我的。求你。”
我說好。
那天我們兩個廝混到了凌晨三點半，她到底哭了多少場我也記不住了。
只是我記住了，我答應了她，以第一人稱，寫下這段故事。
給青春，給我們，給經歷，也給那個她喝了多少都不愿意提起名字的“你”。
2013年的時候，我還是一個酒鬼。
我喜歡燈紅酒綠下的迷幻，喜歡震耳欲聾的音響，喜歡夜色彌漫下的光斑點點。
那時候我重度抑郁，廣泛性焦慮。嚴重到什么地步呢，就是只剩我自己待著的時候，大腦會像是一座即將崩塌的斷橋，反復吱扭的聒噪的響。
我會莫名的陷入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中，無法自拔。然后莫名大哭，哭完又笑。嗯，就是像小時候最厲害的罵人話一樣，純屬精神病啊。
我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腦，莫名的悲觀，莫名的哭泣。孤僻，然后不言語。或者是像瘋了似的一直不停的說話，整個人處在特別亢奮的狀態中，周圍人都不信我這么開朗的一個人還能有抑郁癥。
但我自己明白啊，那是一種內心強迫，就是冥冥之中有一種暗示在帶領你，提示你，你要積極，要樂觀開朗，要有意思，不要冷場。
那時候我沒有男友，周圍好像也沒什么朋友。為了緩解這種焦慮，在壓力大又必須完成某個任務的情況下，酒能讓我既不浪費時間去調節又能不至于崩潰。心里是安定的有分寸的，節奏會掌握的更好。
但是即使當時那個鬼樣子，什么溜冰嗑藥的，我還真一律沒嘗試過。
我始終覺得，人可以放縱，可以縱容，但不能沉淪，不能墮落。你得時刻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這是一個人，對自己最基本的負責。
我曾經想過這么一個問題啊，喜歡喝酒的人，是喜歡酒的本身，還是喜歡醉的感覺？
其實酒真的不好喝，辣，澀，可能苦中帶著點微甜。但隨后跟之而來的是那種迷幻的微醺。
我沒有酒癮，就像是我會抽煙但絕不會隨身著煙和打火機一樣。所以我想這不是上癮成性，多多少少是因為我想逃避現實。
那段時間壓力很大，但我還得挺直身板去接受生活的洗禮，然后站的板正兒的和它頑強的做著小胳膊擰不過粗大腿的蒼白抗爭。
那話怎么說來著，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與人訴的唯有二三。
而酒多少能把那些不如意的事稀釋掉，讓人暫時的忘掉那些煩惱。雖然他們心知肚明，酒醒后的頭暈和惡心是避免不了的后反應，但是朦朧過那一陣，也算是幸福。
因此，酒的存在就有意義，它的銷量也有了市場。
就我來說的話，讓我喜歡的并不是酒的味道，也不是醉的感覺，而是喝酒時的氣氛。
一般酒宴或不想喝酒的場合，只要不是必須喝的，我一杯都不喝，總說體質不好，剛剛感冒，吃了頭孢。我這瘦弱的身軀倒也總能讓人心存憐惜，為我撐過了許多不得不喝但確實沒喝的場景。
有人說，任何酒都只是喜歡第一杯的感覺。這話我認，這個世界大部分的人都是螻蟻，但是我們需要偶爾有個載體，放大內心所有的感受。當一個幾個小時快樂的、痛苦的、放肆的、了不起的英雄。
如今過了那段坎坷的日子，回頭想起來，很多事情好像已經沒了非要追溯的意義。
你說喜歡抽煙的人究竟是喜歡煙霧繚繞的灑脫，還是喜歡尼古丁帶來的癮？
喜歡逛夜店的人究竟是喜歡夜色的嫵媚多情，還是因此害怕一個人的空寂所以強迫自己加入喧囂熱鬧的氛圍里？
喜歡健身的人究竟是喜歡大汗淋漓的暢快，和內心壓制不住的感慨，還是喜歡性感迷人的身材？
就像是以前，碰見一個人說他喜歡我。我要仔細分析他是喜歡我的相貌身材，還是偏愛我的靈動聰穎。
可如今這些好像都不再重要了，很多事情，喜歡就是喜歡，過程和結果，有點和缺點，何必太在意。
活的太明白，其實是一件很累的事兒。
其實，我是很不愛喝酒的。我嫌辣，嫌暈，嫌第二天的頭痛欲裂和胃里難以忽略的猛烈的的灼熱感。
就像是古龍說的那句，“我愛的不是就的味道，而是喝酒時的朋友，還有喝過酒的氛圍和趣味，這種氣氛只有酒才能制造得出來。”
后來經歷了一些事情，體會了一些生活。我收起了棱角，向生活示好，向現實投降。
我蓄起了長發，換上了長裙，把那些尖銳的想法穩妥的收納。
煙和酒我都戒了，打火機也扔了。
化著淡妝，云淡風輕的看著那些他們在酒桌上喝到醉熏說的黃笑話。
成長其實就是一個不斷妥協的過程，我這人挺現實的。就像我之前說過的，不能落地的情懷不是好情懷，不能變現的理想是詐騙。
我也得生活，我也要融入到這個社會的大群體中。按照更多人的想法去生活，帶著一些不尖銳不傷人的棱角，走一條可以讓我吃飽飯又可以偶爾稍微放縱的路。
真的，這才是真實的生活。這也是生活最好的狀態。
但我仍然想念，那段肆意放縱的時間。
紅衣佳人白衣友，朝與同歌暮同酒。
如今我才懂品酒，
明白糯米酒香甜，梅子酒酸甜，米酒更有香醇。
也更懂得煙酒嗎啡鴉片安眠藥等等這些都是人的一些不同的支撐。盡管微茫，但有時候真的能挽救一點壞的不好的閃念。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段故事，都是自己獨立的體會和感受，就像是勸妓從良未必就是一種善良一樣。
經歷過那段時間后，如今的我，再看到誰抽煙酗酒，頂多囑咐一句，悠著點來。但不會唐突的一味勸慰讓誰戒掉這種習慣了。
那種難捱，我明白。
“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
原本我已經在腦海里淡化了這一段不好的經歷，就在我即將忘記的時候。昨天晚上夜幕降臨，10點半，我開車上天橋。車窗吹進來一陣夏天夜晚專屬的涼風，車內的音響也應景的自動放到了趙雷的《已是兩條路上的人》
那句歌詞一直盤旋在我腦海里久久不曾散去，“我從不懂得怎么愛你，到那些爛醉如泥的夜里，唯一想起的人，是你。”
手機還剩百分之一的電，我聽著歌，看著曾經的照片，等待手機關機。
這種感覺很難講。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了，但我依然覺得你是自己人。大抵如此。
當天我發了一條微博，我說：
愿漂泊的人都有酒喝 愿孤獨的人都會唱歌。 愿相愛的人都有未來，愿等待的人都有回答。 愿孤單的人不必永遠逞強，愿逞強的人身邊永遠都有個肩膀。 愿肩膀可以接住你的歡喜憂傷，愿有情人永生執手相望。 愿你如陽光，明媚不憂傷；愿你如月光，明亮不清冷。 愿你最愛的人，也最愛你。
底下的一條評論讓我記憶很深，他說“對于有共鳴的人，字字誅心。 對于沒共鳴的人，句句矯情。”
看完這句，我忽然想到你，然后又笑了笑自己。因為我知道啊，你可能都不會看到這句。更別談什么誅心和矯情了。
躺在床上，耳機靜靜流淌著一個個靈動的樂符。我已習慣在這種喃喃低語中沉沉睡去。
忽然聽到一首民謠，名字叫做《春風十里》。
男孩嗓音干凈清透，一下子就讓我想到了17歲時候的我自己，一身白衣裙，清淡的臉上只要干凈的笑沒有濃重的妝。
陽光剛好，你笑的剛好。
“只好把歲月化成歌 留在山河
我在二環路的里邊 想著你
你在遠方的山上 春風十里
今天的風又吹向你 下了雨
我說所有的酒 都不如你”
那時候我才15啊，干凈的像一張白紙。
除了學習什么都不會，最起碼打扮都不懂。頭發也只是干凈簡潔的馬尾。
但我知道，我喜歡你。
喜歡你的叛逆和不羈，喜歡你的張狂的叫囂，喜歡看你坐在天臺上抽煙的背影。喜歡看你QQ空間動態里宿醉的照片。
他們說你喜歡叛逆的女孩，喜歡那種頭發短短，煙酒不離身的狂野。
然后畢業那天，我剪掉了留了四年多的長發，開始喝酒了，酒后的微醺才讓我有勇氣邁向你。我喝了酒才有勇氣說，我喜歡你，
你看我的表情帶著詫異又有幾分難以置信的唏噓。
后來酒醒了，我裝作不經意大大咧咧的走到你身邊，夸張故作搞笑的告訴你，哈哈，是大冒險啦。
我也不想讓你我那么難堪的呆呆的愣在哪里，總要有一個人先妥協，給個臺階，好讓我們都從這場鬧劇的舞臺上灑脫的走下去。
我知道啊。
生命中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應該值得被珍惜，十六歲時淋過的雨不會再出現在二十六歲
所以，我不奢望再相遇再相逢再次見到你。
或者我根本不想再次面對你。
只是希望啊，你有酒有肉有朋友，有恨有愛有江湖。春風十里，有人照顧。
后來我參加了一個朋友的生日宴。
她是我的一個妹妹，年齡小我三歲。但是比我勇敢的太多。
她站在KTV的包房的舞臺中央，面對著滿座的所有人，一字一頓的說，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正在彈唱春風十里 我說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那天他生日，我問他想要什么生日禮物。我看他掙扎了好久，然后手機遞給我，我點開，看 ，是前置攝像頭。
他說，我想要你。”
“今天，我終于要徹底屬于他啦，內誰誰，我們結婚吧！”
全場姑娘都哭了，我眼眶也紅了。
小伙子驚訝又驚喜，大屏幕上回放著他們之間戀愛的點點滴滴。
從穿著校服的陽光下，一直到兩個人開車去露營的夜色里。我又這么猝不及防的想到你。
小時候我認為，走很遠的路，坐很久的車，去見一個人，是最浪漫的事情。現在也是。
可是如今啊，我頭發留起來了，又瘦了。煙酒也戒了。
聽說你也混的人模狗樣，也快結婚了。
估計也想不起來我是誰了，挺好的結局，起碼我挺喜歡這種方式的收尾的。
你一定不知道的事是，其實我喝的第一口酒，接過去的第一根煙，都是因為你。
還有，讓你更詫異的是，我喜歡過你，非常非常認真的喜歡過你。
沒和你提起過，也是我自私，想為自己的青春保留一份好回憶。
兄弟，你得好好過啊，不能像以前那么頹了。
別讓人繼續操心，聽說你老婆是學護士的，肯定她能照顧的好你。你倆啊，要把把所有的春天都揉進了一個個相擁早起的清晨里。
這樣才對得起，朋友我那么年輕的時候，使勁兒不學好的喜歡你。
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喝下再多還是會想你。
今天的風，好像又吹向了你。
現在是凌晨一點二十六分，臥室的窗戶飄進一陣清風。
我忽然想到了一首詞，我想送給韓蘇，送給“你”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里，不及卿 夏風微醺，夏荷微露，夏夜星河，思念卿 秋池漸漲，秋葉漸黃，秋思滿地，盡是卿 冬陽漸晚，冬露漸寒，冬溢千郡，又逢卿”
嗯，是啊，我也是啊，偶爾也會有這個時候啊。
特想喝的爛醉，然后光明正大的耍次無賴，打擾下你。
告訴你，我很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