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時不時傳來轟轟的摩托車飛馳而過的聲音,混雜著街道上行人的吵雜聲、野狗的亂吠聲、攤販的叫賣聲以及促使著馬路對面的廣場上那一群跳著交際舞的大爺大媽們緩慢而富有節奏的擺動著身體做出各種各樣看上去似乎已經根本就不適合他們這個年齡的人該做出的高難度動作而從那破舊的低音炮里放出來的農業重金屬音樂伴隨著這座海濱城市冬夜里吹來的濕潤而有些微冷的北風,我的頭腦在這一瞬間----在這間只亮著一盞臺燈卻足以依靠那潔白的燈光而照亮全部空間的逼仄狹小的出租屋里----突然間放空了。
這個世界本不應該如此吵鬧。我自言自語道。
我閉上腫脹得發痛的眼睛,仰起頭將因長久保持一個動作而僵硬發酸的脖子靠在了身后的座椅靠背上,合起了手里的書將它平平地放置在面前的書桌上,又用手習慣性地將書的封面撫平,嘴巴卻微微張開了。它似乎是要吐出些什么,似乎又要在微潤的空氣中吸掉些什么。是什么呢?就連嘴巴的主人----我本人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視覺上短暫的黑暗讓我的眼睛得以放松片刻,但腦海里卻依舊是空白的,就連幾分鐘前看過的書里的內容此刻也消失的無影無蹤。風像女子的手溫柔而恰到好處地撫摸著我身上能夠感受到寒冷的所有地方,我不覺得冷。于是我睜開了眼睛。
我看到桌上還放著小半瓶昨夜遺留下來的“江小白”,便順手抓起了瓶子,粗暴地擰開了瓶蓋仰頭喝了一大口。酒精入口,瞬間一股子火辣辣的刺痛感從嘴巴沿著咽喉順著食道沖進了胃里,我的胃突然間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收縮感,之后又仿佛是氣球泄氣般的,那陣刺痛感和引起我微微不適的胃收縮在片刻間從我的感官神經上面消失了。
伴隨著它們的消失,腦海里的空白也隨之不見了。我咋了咋舌頭,咽了一口唾沫,又感覺從剛剛胃部收縮的地方自上而下運行傳導出了一團高溫氣體,噗地一聲,幾秒鐘之后一股惡臭從身后傳進了我的鼻腔之中。
我下意識地閉了一陣氣,搖了搖頭,然后放下了手里的酒瓶,試探性地用鼻子輕輕吸了吸已經被我污染了的空氣,臭味在幾秒之后就消失了。
索性還有酒,夜里也不至于寂寞了。我這樣想著便又仰頭喝了一口。
辛辣嗆鼻的味道明顯沒有剛剛強烈了,我感覺思維又活躍了起來。
不過,窗外吵鬧依舊。
這個世界仿佛從來都沒有安靜過,就連深夜都是在車水馬龍的伴奏中迷迷糊糊入睡的。聽著聽著,不由得一陣困意襲來。我揉了揉眼睛抬頭看表,才剛過晚上9點而已。
廣場上的音樂已經從剛剛的農業重金屬變成了一陣富有節奏性的敲鑼打鼓聲,很明顯,廣場舞方陣撤退了,不過又換上了秧歌方陣繼續著接下來的表演。
我要是個聾子就好了,我恨恨的想。再加上眼睛還有些發酸我就又順帶著想,我要是個瞎子就好了。哼哼,又聾又瞎才好。
不由得一陣怒火從胸膛里熊熊燃起,我再一次抓起了桌上的小半瓶“江小白”一口氣統統灌進了嘴里只留個空瓶子在手里攥著。就在這時,馬路上突然又傳來一陣摩托車轟鳴而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