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這幾天想到的種種粗枝末節。
答辯告一段落,一兩年來還算規律穩定的生活被畢設攪亂,早七點到晚兩點的連軸轉工作令我再次確認自己對設計這個行業過敏,想到身心的疲憊度呈指數上升,還是很不爭氣地,堅持大一的選擇,轉行吧。
總算回家歇息幾天,有如放監,吃喝住行都比擁擠的宿舍要舒坦得多,但內心偏偏惴惴不安,就業壓力,在安穩生存與冒險生活之間的徘徊輾轉,連自己都未曾理清的思路,就如未經擺盤的晚餐,未經雕琢的玉器,未經精修的初稿,無法端上桌給別人看——論理說和父母應該可以親密無間,無話不談,但不知怎的,心里就是跟自己賭氣,都這么大個人了,連自己的道路都沒找好,還照樣慌慌失失地踏上路了,跟小孩子未學行先學走的毛病一樣,終歸是覺得自己沒有長大,感到沮喪,并不想讓家人看到自己內心的荒頹,甚至即便想說,也不知從何說起。
然而事實證明賭氣都是徒勞的,在父母面前我沒有任何防備的機會,他們溫柔地安慰和催促我,我反而亂了“陣腳”,假裝得辛苦的那些叛逆形象崩塌,憋不住郁結,還是隨著眼淚一并流露傾吐。只是神奇的是,排解后感到身心輕盈許多,那個惱人的問題為什么惱人,也漸漸不記得了——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這個毛病。
開始思考究竟問題出在哪里,是情緒夸大,是習慣逃避,是傾向疏離,是內心匱乏,還是異常不安?
當把這些文字羅列出來,仿佛在用手術刀往心上仔細小心地開一道口,撥開內窺藏在最深處卻不住地影響行動的意識,以及那些已經融入血肉的難以辨認的往事,是它們在暗中發力,互相拉扯,將我以為的大腦在控制的所有情緒,行為,言語,想法,都蒙上一層潛意識的輕紗,而這層輕紗已經足以扭轉我對世界的認知,以及世界對待我的方式。
這令我感到有點驚懼,也有點沮喪。我第N次反芻Sun姐那句話“你要知道你的過去發生了什么,讓你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這句話在心理學上顯得理性,但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仿佛是一次對靈魂時隔多年的大掃除,那些堆滿污垢的死角將要被揭發,那些無人問津的轉角要被記錄,那些榮耀的墻壁要被洗刷修繕,在回憶被喚起被細數被一點點重溫的時候,有太多意想不到的細節,你都不知道你此刻面對一個陌生人的好友請求,你心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很好,可以多認識一個朋友”,而是“上次因為大意添加了一個陌生人,結果發現不是什么善良的人”而意欲無視它,是因為在很早很早以前,你的“開放”的那個房間就已經被關了門上了鎖,這個意識從此在大腦里消失,無論如何都調用失敗,這并非你當下的決定出了錯,而是當時的你早就了你此刻的行動。
多么玄妙,多么可悲,又多么值得幸運,起碼此刻我知道,我的許多軟弱情緒,是因為曾經的事情摧毀了我的一些防線,沒有及時重筑,又或者是長久生活在親人朋友的保護之中,喪失了獨立迎戰的能力,等等等等,需要時間重新認識自己,這或許是可以貫穿一生的工作,也是必須完成的工作,否則就無法再往下走。
就像我既希望成為能寫字的人,卻無法忽略寫字的人往往坦率正直,真性情得可愛,寫的東西才會有長久魅力,但我深知我內心始終有間小黑屋不愿請客入內,這是軟肋,我卻真的想將它查封掉,拆除,與外界連通變好,那些壞情緒也會被曬干吧,若個人內在的平和與穩定無法達成,我也很難再去祈愿世界和平了。
愿每日都能將自己心底的說話分享出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