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額爾古納河右岸的愛情是一壇壇醇厚、濃烈的酒,喝了能讓人醉里帶淚。
? ? “我因為饑餓,遇上了拉吉達,又因為戰火,遇上了瓦加羅”,“我”是幸福的,在拉吉達失去生命之后,又一個愛“我”至深的人出現了,“當我躺在拉吉達懷中的時候,感覺自己是一縷穿行在山谷間的風”,而在瓦加羅懷里,“是一條暢游在春水里的魚”——這是故事主角“我”的愛情。
? ? 還有弟弟魯尼和妮浩之間的愛情。
? ? 魯尼和妮浩的愛起初我認為是本書里最圓滿的。
? ? 可是當妮浩當上氏族的新薩滿后,每當她救了一個人,就必須失去一個孩子。孩子本來是愛情的結晶,可他們從誕生到離世之間如此短暫的輪回,一次又一次戳傷著他們的愛情。——一邊是不能不救的族人,一邊是救一個人就會失去一個孩子上蒼的懲罰,為此,他們拒絕任何一個孩子的到來。
? ? 愛情啊,什么時候成了帶著陰影的傷?
? ? 字里行間,有悲痛漫卷而來。
? ? 但這還不算是這本書里最悲傷的故事,“我”的母親達瑪拉和伯父尼都薩滿之間的愛情才最讓人難以釋懷。
? ? 母親達瑪拉酷愛跳舞,是一個勤勞善良美麗的鄂溫克女人,尼都薩滿和弟弟林克年輕的時候同時愛上了她,且互不相讓。左右為難的父親想出了一個解決的辦法,讓兩個兒子比賽射箭,誰勝誰得達瑪拉。
? ? 比賽的當天,射箭一向比弟弟強的尼都薩滿卻失手了。他沒能得到達瑪拉,卻當上了部落跳大神的孤身薩滿。
? ? 從此后,額爾古納河右岸的希楞柱里,林克和達瑪拉醞釀著一壇又一壇愛情的烈酒。跳過舞的夜晚,他們“在希楞柱里制造著很激烈的風聲,母親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父親的名字….”
? ? 母親說:“林克,我不能光是要你的心,我還要你的身體呀!”
? ? 父親說:“我的身體和心都會回來的!”
? ? 可是他卻失言了,永遠都沒能回到她們身邊。他外出為部落尋找失散的馴鹿,回來的路上不幸遇難。
? ? 尼都薩滿重新看到了愛的希望,敞開自己深藏不露的心扉,他熱切地渴望著達瑪拉的愛情。
? ? 失去了林克的達瑪拉失魂落魄,對尼都薩滿熾烈的的愛情視而不見,直到尼都薩滿為她精心縫制了一襲羽毛裙才發生了轉變。
? ? 那裙子是一朵“百合花的形狀”,尼都薩滿將“那些小片的、絨毛細密、呈現著微微灰色的被放在腰身”,“….下擺是泛著幽蘭光澤的羽毛,藍色中雜糅著點點黃色,像湖水上蕩漾的波光…”,這一襲像秋天一樣的羽毛裙是達瑪拉眼中最美麗的,它的出現,徹底擄獲了她的心。
? ? 尼都薩滿和達瑪拉的愛情為世俗所不許,就連一向愛他們的“我”也生出了強烈的反感。內心熾烈的愛情與外界強大的世俗壓力激烈沖撞之下,達瑪拉癲狂了,行為舉止異常,甚至會“扯下一縷頭發喂進嘴里…”
? ? 在她生命的最后時刻,她穿上了尼都薩滿為她縫制的羽毛裙圍著篝火跳舞,她的身上“綴著一片色彩斑斕的秋天”,人們“驚嘆于她的美麗,而我們則驚嘆她的氣質”。她一直跳著,一直跳著,直到到生命終結,“....她仰面倒在地上,睜著眼睛…”,她身上的羽毛裙和她斑白的頭發,在晨風里“微微抖動著”,身邊的篝火已經寂滅。
? ? 聽過了“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悲鳴,見證了“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的絕望,看到了為愛早生的“千年的白發”,我低頭間看見的這一襲羽毛裙,最是多情。
? ? 愿有情人相遇,可以勇敢上前去,附在耳邊說一句:“我不但要你的心,還要你的身體。”
? ? 如若不然,就讓擦肩而過的緣分,像一粒永遠不會發芽的種子,任它變成化石,永遠沉寂不說出兩個字“愛你”。
? ? 再不要那一襲,像秋天一樣的羽毛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