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人兒歸來闔家團聚
寇準自此便成了天波府常客,閑暇時分常來府內拜訪,訪的卻不是楊將軍,而是流年。寇準有時約她湖中泛舟,有時約她湖邊暢飲,也一同幫著倩兒采藥,順便請教醫理。
他的心思,三個嫂嫂心知肚明,也樂見其成。久而久之連倩兒都看出來,唯獨流年這傻丫頭缺根筋,絲毫未察覺寇準的綿綿情意,對待哥哥如何,對他便是如何,完全不懂兒女情長。給嫂嫂急的,真想沖過去幫她把這層窗戶紙捅破嘍!
楊將軍見楊夫人眉頭緊鎖心事重重,關切問道:“夫人可是有心事?”
楊夫人重重嘆口氣:“我見寇準看八妹的眼神滿是情誼,怕是已對八妹動情!”
楊將軍撫須淺笑:“寇準人品貴重,剛直睿智,八妹若嫁了他,也甚好。”
“你忘了延兒嗎?”
楊將軍一個激靈,面容瞬間蒙上一層薄霧:“我竟忘了延兒,可延兒如今在哪里!”
楊將軍心情也跌落谷底,夫妻二人均心事重重,自是不提。
這日,楊將軍下朝回來,人還未進門,暢快的笑聲就已傳進來。
楊夫人趕忙迎到門口,只見他滿面春風,胡子樂得都翹起來。許久未見這剛武將軍心情如此之好,感染著眾人也跟著開心。
“何事竟如此開心?”
“夫人不妨猜猜看?”楊將軍語氣滿是溫柔,話音剛落,又是一陣放聲大笑。
楊夫人嗔怪:“孩子們都在呢,莫讓她們看笑話。我哪猜得出來,你可別賣關子了。”
眾人見爹娘這恩愛一幕,忍不住發笑,皆未發一語,只等楊將軍開口。
楊將軍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陛下下旨邊關換防,四郎五郎要回來了。”
“你說得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不出三個月必定到家。”
邊關夏季酷熱難耐,寒冬滴水成冰,四郎和五郎駐守邊關,保衛大宋百姓安居,已有兩年未歸。楊夫人作為母親,雖在這高堂安居,卻未享一刻安寧。她日日期盼,月月祈福,終盼到兒歸,再也抑制不住思念的淚水滾落,轉身偷偷拭去。
“夫人,兒子回來是件高興的事,你怎么還掉眼淚?”
楊夫人未搭理他,穩了穩心神吩咐媳婦:“大嫂,你去看看四郎和五郎房間還有什么短缺的,盡快填補上。”
“二嫂,遣人把府里徹底打掃一番。尤其是他們房間要一塵不染,被褥好生曬曬,營帳潮濕,不知我兒夜夜如何安眠。”
“三嫂,準備香燭貢品,明日去寺廟還愿。”
“遵命,娘親就放心吧。”嫂嫂們亦是滿臉笑意各自領了任務。
楊將軍清咳:“還要三月方可到家,你急什么?”
“娘親是太過思念兒子,盼了這么久,終把四郎和五郎給盼回來,自然急切。”大嫂摟著楊夫人臂膀笑道。
楊夫人眼中欣喜的淚光,盼兒歸來的急切心情均看在流年眼里。可她一想到住持的話,心頭便絞痛不止。
天波府上下忙碌得緊,喜氣洋洋堪比新年。兄弟幾人更是把埋在花園已久的極品女兒紅挖了出來,準備待二人到家之時一醉方休。
這日,天氣晴朗,流年有好幾日未曾出府,便相約倩兒出門走走,奈何倩兒抽不開身,又不放心她一人,只得找六郎和七郎與她同去,并連連叮囑,要看好八妹,看好八妹。
流年吐吐舌頭:“我認得路的!”
六郎一指頭戳過去,流年捂著額頭直咧嘴。
“哪家姑娘如你一般又吐舌頭,又咧嘴。姑娘家要食不言,寢不語,笑不露齒,行不搖頭,你有哪一點做到了?”
六郎又是一指戳過去,這次流年早有防備,往后一閃,六郎撲個空。
流年狡詐一笑:“就知道你要戳我頭,我閃,我閃。”
“你啊!六哥帶你去見一個人,讓她好好教教你該如何做個姑娘家。”
“誰呀?”
“柴郡主。”
“哦哦,原來如此!”
三人出府直奔柴王府,流年在心里恨恨想著:明明是你自己想見郡主,非要拿我說事。
柴王府離天波府甚遠,隔著好幾條街,六郎領著二人匆匆而去,這是有多急切,流年默默跟在后面,翻了個白眼。
前面甚是吵鬧,原是一男子在教訓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一鞭鞭打在孩子身上,血肉模糊,慘叫連連。
七郎看不過去,飛身躍起搶下那人鞭子,怒斥:“何人當街跋扈,草菅人命?”
“呦,這不是楊家七郎嗎,怎么本少爺教訓自己的家奴也不可嗎?”
說話的是一年輕男子,滿臉橫肉,瞇縫著雙眼,一幅色厲內荏的樣子。
“他還是個孩子,犯了錯何以如此教訓,你這是想要他的命!”七郎氣不過,便和男子吵起來。七郎素來沖動,六郎怕他闖禍急忙去拉他。
“我家的家奴,要如何教訓要你來管。”男子說罷又拿起馬鞭抽打。
六郎見男子毫無悔意,妒火中燒搶下鞭子:“潘虎,你仗著你爹權勢,處處橫行霸道,欺凌弱小,這青天白日還當真沒人能管得了你嗎?這孩子我們救定了。”
“楊六郎,怎么你們兄弟偏愛管閑事呢?想救他?我偏不讓你們如愿。”說話間潘虎自袖間抽出一把匕首,對著孩子直刺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七郎飛起一腳,將匕首踢落:“你真敢當街殺人?”
"這汴京城還真沒有本少爺不敢的事情。"潘虎說罷便沖上來和六郎七郎扭打在一起。
流年聽到潘虎名字,內心一驚。她將孩子護在身后,又擔心哥哥安危,心急如焚。
“住手。”
流年循聲望去,見是一年輕女子,著一身金色華服,梳著百合髻,佩戴著金色簪花和珍珠耳環,溫婉沉靜,美麗端莊。她身后還跟著四個丫鬟和一眾小廝,好不氣派!
六郎瞬間開顏:“郡主。”
原來她便是柴郡主,怪不得如此氣派!流年將滿身是傷,蜷縮在身后瑟瑟發抖的孩子往前推了推。
柴郡主將目光放在流年身上,微微頷首,又見孩子可憐模樣,甚是氣憤:“是誰要當街殺人?”
“這孩子是府中家奴,甚不聽話,略微教訓一下而已。”
“潘公子口中的略微教訓竟能把他打成這般?本郡主買了這孩子,這些錢還請潘公子收好。”
郡主說罷,她身后的丫鬟便上前,將一袋銀子交到潘虎身邊的小廝手里。
“這不妥吧,這孩子我不賣。”
“本郡主想買個孩子有何不妥?本郡主受哥哥宣召正要進宮,若是潘公子影響了我心情,我也不知會在哥哥面前說些什么。”
潘虎聽懂了柴郡主話外之音,縱使心有不甘,也無法再說什么,憤憤而去。
“多謝郡主”。
“六郎哥哥緣何又如此客氣,叫我文意就好。”
柴郡主看向七郎和流年:“好久不見。”
七郎和柴郡主甚是熟稔,而流年尷尬在場,不知該如何稱呼,只得回以微笑。
“哥哥找我,我要立刻進宮。潘虎不敢對我怎樣,這孩子我便帶走了,若他留在天波府,必會給府中招至麻煩。”
“文意想得甚是周到,今日多虧文意及時解圍。”
“六郎哥哥莫要客氣。”郡主說罷,上了馬車,一行人浩蕩而去。六郎還立在原地一直目送車馬消失在街角……
流年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拉過七郎囑咐:“小七哥能不能答應八妹,以后萬不能再和潘虎起沖突。”
七郎不服:“潘虎素日橫行霸道,調戲良家婦女,視人命如草介,壞事做盡,大丈夫怎可袖手旁觀。”
“讓六哥教訓就好,小七哥萬不可與潘虎沖突,免得招來無妄之災。”
七郎不禁皺起眉頭:“你好奇怪,為何別人教訓得,我就教訓不得,你是讓七哥做個縮頭烏龜嗎?”
“不是的!”流年急得直跺腳,卻不知如何解釋。經過這一番折騰,三人也都沒了心情,只得打道回府。
次日,小廝書信來報,少將軍思家心切,快馬加鞭明日便可回府。眾人皆喜,本以為二人還需三個月方可還家,未曾想只一月半就已到家。
次日一早,廚房就開始生火做飯,嫂嫂們大顯身手,芙蓉醉蝦,叫花童雞,西湖醋魚,香汁臘肉,什錦八寶鴨,翡翠玉白菜,鮮筍玉笙小炒,鮮滑白玉菇,桂花豌豆糕,水晶包子,佛手金卷,清燉白魚頭湯,一道道精致小菜出鍋,色香味絕佳。
倩兒將精心曬好的野菊花加兩味草藥,配以冰糖慢慢泡著。等四郎和五郎回府便可直接飲用,恰好溫而不燙。茶味回甘,清熱散火,最是適宜長途跋涉者飲用。
兩聲駿馬在門前嘶鳴而止,管家急急來報:“少將軍回來了。”
眾人等待不及,便簇擁著楊將軍和楊夫人急急迎出去。兩個面容俊秀,皮膚黝黑,身姿挺拔的將軍自馬而下,風塵仆仆奔至二人身前,噗通一聲齊齊跪地。
“拜見爹爹,拜見娘親。兒子不能在爹娘身側侍奉,甚是不孝,心內愧疚萬分。”
楊夫人將四郎和五郎扶起,盈盈淚光下,慈母之心盡顯:“自古忠孝難兩全,我兒少年英雄,保這萬千百姓安居,自不用惦念娘親。”
邊關清苦,只兩年光景,四郎和五郎比走時更加健碩成熟。兄弟幾人相擁大笑,大朗嘆道:“說起愧疚,是哥哥對不住你們。讓兩個弟弟代我戍邊,為兄甚是愧疚。”
“大哥何以如此見外,當時你和大嫂正相識,怎可離她而去,府中諸人自是我和五郎去最為合適。”
“總之,大恩不言謝嘍。”
“你我兄弟,何來謝字。”
兄弟幾人好一番寒暄才進府,二人回房間脫去鎧甲換上常服,方至前廳用茶。茶溫剛剛好,溫而不涼,甚是解渴,二人一口氣竟喝了好幾盞。
“好久未喝過如此好茶,淡淡藥香沁在濃茶中,定是倩兒泡的茶無疑。”
四郎抬頭細細打量倩兒,兩年未見,這丫頭竟越發俊俏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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