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交織的謎團

同齡人就是好交流，幾句話聊下來雙方就親近了許多——當然，這該得益于柳如是充滿真誠的笑容。兩人向著湖的方向邊走邊聊，柳如是熟知這片園地里的大部分花草植物，時不時地向月溪瀾介紹其中的幾種。

“這個已經成熟了，很好吃，你嘗嘗看。”柳如是順手掐了一串紅通通的枸杞遞給少女，成熟的枸杞如紅玉雕刻成的珠子一般墜在枝上，又大又亮，顯然是精心培育的上好佳品。月溪瀾不好拒絕，便摘了一顆放進嘴里輕咬，滿口的清香混合著微甜從破碎的紅皮外衣里流出來，金黃的枸杞籽在唇間翻動，顆粒明顯，味道醇厚，齒頰生津。她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是不錯。”

“對吧！”柳如是對月溪瀾的贊同很是高興。月溪瀾看著他笑意盎然的模樣，忍不住問道：“你…心情很好？”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這問題對于他們還沒有那么熟悉的關系顯然唐突。但柳如是似乎并沒有感覺到什么異樣，直率地回答了：“因為哥哥要回來，皓叔就給我放了假?！?/p>

“放假？”

“對，我每天這個時候都應該去修煉?！绷缡屈c點頭，臉頰上泛起欣喜的紅暈，“但今天哥哥回來，皓叔就給我放了一天假當作休息?！?/p>

“原來如此，他是想讓你和你的哥哥好好聊天，放松放松吧?！痹孪獮懤斫獾攸c點頭。從柳如是的表現來看他應該是非常崇拜那個哥哥的，只是不知道那個哥哥是否也跟他一樣陽光溫暖。

“說是‘放假’，其實也并不是那么回事?！绷缡窃捨凑f完，自己先笑了起來，“就算哥哥回來了，他下午也會親自來檢查我的修煉成果。對于哥哥來說，修煉本身就是件放松的事了?！?/p>

“練功狂人？”月溪瀾聽說過這種人，對某些事非常專注，經常忽略其他，她對此感到好奇，“修煉是很辛苦的事，竟然會有人以此為樂？”

柳如是肯定地點點頭，轉而又搖了搖頭，“也不算是那種，哥哥只是喜歡修煉而已，他希望自己能變得更強?！?/p>

“是么……”變強？少女心里一動，如果自己也能變強的話，是不是就能……

“對，哥哥很厲害的，上學期就已經成為古澳洲大陸新人類學校的第一高手了！”柳如是充滿憧憬地道，他的話順利地將少女從走神中拉回來，她有些震驚地看著對方：“新人類學校？你們是——…”

“對啊?！绷缡抢硭斎坏鼗卮?，有點奇怪地看了月溪瀾一眼：“你也是新人類吧，為什么這么驚訝？”

“我……”月溪瀾啞然。

她前幾日才得知自己新人類的身份，驚訝之余還未做好接受的準備，面對這樣的問題她有些不知該如何回應。

恰好就在這時候，柳家的二管家柳易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兩人面前，及時地替月溪瀾“解圍”，深藍色的服飾讓有些嚴肅的他看起來更是一絲不茍。

“易叔?！绷缡菐е鴰追志匆庀蛩蛄苏泻?。

“二少爺?！绷资紫认蛩辛艘欢Y，又轉向月溪瀾，“月小姐，治療的時間到了?！?/p>

月溪瀾點點頭，有點不舍地向柳如是告別：“那么我先……”

“你去吧，等明天見到哥哥的時候你就知道了?！绷缡菚獾匦χ?，對她用力揮了揮手。

月溪瀾唇角抿起笑容，回應著點了點頭，跟著柳易向著沿湖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就在她身后不遠處那棟小樓上三樓的位置，透明的窗戶后面，紫發少年正投來沉思的目光。

湖岸盡頭是一座雙環形建筑，就像是兩只扁扁的圓形盒子并排立在地上，中間連接處僅以一道石門相隔。建筑整體采用的是木質與巖石的疊加結構，層層淡灰色的巖塊中間夾雜著幾支探頭探腦伸出來的粗大石藤，順著樓縫邊緣蜿蜒而下，根部埋在墻角一側的泥土里，仿佛是木莖舉高了粗壯的藤壁，托著石塊有規律地層疊交織，構成了整面環形外墻，堪比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這是柳家幾個治療室之一，內有一彎常年蒸騰的藥泉，環繞著幾塊被打磨光亮的淡綠色玉石平臺。仔細一看，每個形狀不一的長條平臺中央都有一道淺淺凹陷，恰恰是一個人的大小。

兩位治療師已經在等候在一架玉石平臺邊。月溪瀾踏上臺階時躊躇了一下，轉身看向帶領她來此的柳易，有些遲疑地問道：

“我的父母…他們還沒有消息嗎？”

柳易雙眸微閃出異樣的精光，在月溪瀾發覺之前便自然而然地斂了下去，“瓊石村離大名城有一段距離，消息無法立刻傳達回來，還請月小姐稍候?！?/p>

“是么?！鄙倥@而易見地失望，沉默片刻按捺住內心的沖動，向這位頗照顧她的二管家行禮，“多謝您了。”

“月小姐不用這么客氣，小姐是家主的客人，那就是柳家的客人?！?/p>

月溪瀾沒再多說什么，有些心意點到為止就足夠。她除去鞋襪和外衣，單單留著單薄的里衣，在彌漫著溫暖的霧水之間穿行，直到走至玉臺前面才彎下腰來，躺進了那塊微凹的淺坑里?？与m淺卻也沒過了少女半個身子，碧色的玉石被泉水蒸得發暖，躺在其中舒適無比，能令人整個身體都放松下來。

這些藥泉并非是普通泉水，乃柳家在山脈巒峰之間尋覓出的天然溫熱藥泉，常年保持在43°以上，由于溫度較高，這里常年都縈繞著白色的水蒸氣，充斥室內。

不僅如此，柳家還特地讓人以山珍草藥為材料，經過精確的配比加入藥泉中，以達到最佳的放松和治療的功效。沉在藥泉中的那些長條形的淡綠色玉石是由上好的大片翡翠制成，翡翠內本身就含有多種對人體有益的微量元素，加上一直被浸泡在特制藥泉中，一經能量催動，里面的微量元素以及藥泉中的各種攜帶藥效的能量粒子便能夠通過接觸部位的毛孔滲入人體發膚，以最好的形式被吸收。

當然也可以選擇直接泡在藥泉里頭來吸收藥物粒子，不過這種方式通常是在修煉的時候用得更多些。柳家不止這處藥泉，還有幾處別處的泉眼，結合天時、地利以及不同的天材地寶的配比，各有各的不同效果。

兩位治療師一上一下地在少女身邊盤膝坐下，為月溪瀾還未康復的右臂和左腳進行治療。少女閉著眼睛深吸口氣，溫熱卻清澈的白色霧氣連綿地被吸入鼻腔，這讓她想起了那晚黑色的煙霧，那些嗆入肺部的辛辣感，依然盤旋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美夢容易被遺忘，噩夢卻如影隨形。

她現在所能做的也只有盡力治療，懷抱著看似渺茫的希望祈禱父母一切平安。

書房的門被再度推動，一位姿色看似平庸、氣質卻相當卓越的婦人毫無聲響地走進來。

“藤兒去了三樓別室?！彼蚱屏耸覂扔行┠塘说目諝?，走到桌旁俯首注視著全息顯示屏，“已經確認了？”

“沒錯?！绷奢x直起身來揉了揉眼睛，“別室？他竟然……不過算了，終究也會是無功而返?！?/p>

楚瓔嘆了口氣：“你也知道，藤兒像你，他不愿輕易下結論，自己搞些調查也是常做的。只不過這次……”她沒再說下去，安撫著拍了拍丈夫的肩膀，“告訴媽了？”

“嗯，確認的時候就給她傳消息了。老太太讓咱們過幾天就回去，說是想見見這個孩子。畢竟她也算是看著靳南長大的了，如今變成這樣，老太太也很難過?！绷奢x抬手握住楚瓔的手，掌心相合傳遞著幾十年如一日的溫暖，“你當年跟尹青宛以姐妹相稱，她受此連累也實在是太過可惜。”

“青宛是堅強的人，從她決定跟著靳南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所有打算。”楚瓔微闔雙眸，“你打算怎么辦，何時告訴她？”

“很快?！绷奢x另一手合上書冊，“事情必須盡快處理，既然是暗地行事，想必新聯盟也不敢公開做些什么。下個月她就跟藤兒一起去學校，在那里她將得到最好的保護。”

“你的決定都有道理?！背媽Υ撕翢o異議，“只希望她不要因此而沖動。”

“若不沖動，就不是靳南的女兒，若要沖動，就不是月家的人了。”柳成輝沉聲道，“在把所有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們必須暫時按捺。”

他拉開面前的抽屜，從最角落里取出一個其貌不揚的小盒子，打開。里面盛放著一枚雙鏤空新月形的銀色戒指，仔細看看，戒指內側還有些微刻痕，在這角度上分辨不清。

“靳南啊靳南，十幾年不見，你卻給我留下了這樣的難題?！?/p>

柳成輝難得苦笑，將那小盒子握緊在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