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太多人是非正常死亡的,就拿幾年前的一件事兒來說吧......
那年我還在標致4S店工作,師父讓我帶著幾個客戶去竟園參加活動,在門口等人的時候,就在我面前,一輛黑色的長城賽弗由于車速太快躲閃不及,將輔路上騎電動車的一對夫婦撞倒......
他們離我的距離不過三五米,整個過程,就在我的眼前發生,那對夫妻先是被撞的飛了起來,然后先后又摔在地上,丈夫仰面朝下的趴在柏油路上,妻子的頭剛好磕在馬路牙子上,丈夫的身下隨即滲出殷紅的血,妻子也再沒動彈,他們的自行車插入那輛賽弗的前保險杠,被拖出去十幾米,才停下......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一瞬間的死亡,并不會有太多血流出來,電影里都是騙人的......
后來,賽弗的司機從車上下來,先是扯掉了塞在前保險杠里已撞得稀爛的電動車,而后來到這對夫妻跟前......
他在那兒站了一會兒,這對夫妻始終沒有動彈,后來,他就開車離開了......
這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離我這么近,死的如此干脆......
后來,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我會以什么樣的方式死去,是死的快一點兒,一瞬間就過去,還是一點一點的被死亡吞噬......
試想一下,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慢,視野越來越模糊,喉嚨里堵住了千軍萬馬,腦袋里有太多的話來不及表達,身體的所有機能已衰退到無法運作,一根根帶有標記的管子冷冰冰的插在身體的各個器官,一個個機器將自己所有的羞恥打碎,豐滿的胸部已經干癟,一夜三次的輝煌早已不復存在,你突然想到保險柜里還有幾張瑞士銀行的存款單,限量的BV下周才能送來,你開始回憶小時候的事兒,你開始覺得為了身材而沒吃下那個蛋糕實在可惜......
還有,還有那么多事兒想做卻來不及做,物質世界與你再沒有半點兒關系......
空氣中一種凝結著霉氣的死亡味道,壓的人精神失常幾乎崩潰,你聽到隔壁房間鬼哭狼嚎般的慘叫,你能感受到靈魂被逐漸剝離的撕扯,身邊的人用一種令人無法解釋的深邃目光竊竊私語,他們會指指點點,而你卻聽不到任何聲音,惡靈在塵埃深處蠢蠢欲動......
等待死亡,這個過程是在漫長而令人煎熬的......
然而,在等待死亡的過程中,我那游移不定的大腦,又在思考什么?我那每天都在胡思亂想的腦袋,可曾想到,自己以這樣的方式、死在這樣的地方.......
很多人會說“活還活不明白,死還很遠”,面對死亡,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概念,我們對生抱有太多期待,以至于當死亡臨近的時候,我們束手無措,我們在此之前根本就沒想過死,很多人會竭嘶底里的崩潰,不遺余力的抗爭,就好像自己真的有辦法似的......
當然,我也可以選擇換一種死法兒,死的轟轟烈烈,死的與眾不同,選擇主動結束而不是被動等待......
我可以在周一地鐵二號線人最多的時候選擇臥軌,我會安安靜靜的站在月臺邊兒上,用毫無期待的眼光打量每個面無表情卻警惕性十足的陌生人,我會站在列車入站的第一節車廂口兒,等到警示燈發出刺耳的停止音時,我會一躍而起、把自己完全交付出去......
當他們尖叫著四散奔逃的時候,我的生命已經結束,飄蕩在空中的靈魂碎片還保留著那一剎那的記憶,強大的沖擊力將我的身體瞬間撕碎,駕駛室的玻璃上布滿了肌肉的碎屑和粘稠的液體,我的身體在瞬間撞擊后被車輪卷進軌道,我的衣服會被撕碎,我的頭發會跟鐵軌卷在一起,將我的頭皮撕的粉碎,也許我的某一個器官會被撞的飛出來,某只眼睛掉落在誰的身邊,我想,他們應該從沒見過這種“新鮮出爐”的人體器官吧?
或者,如果我恨誰或者討厭誰,我可以“順便”給自己報仇......
我可以從一周前每天給那個人打電話,不接電話就一直打,然后,在我跳下月臺的前幾分鐘,撥通那個號碼......
我知道,非正常死亡是一定會有死亡調查的,只要他們一調查,就能查查出我最近都跟你聯絡,每天都跟你聯絡,他們會聯系到你,或者聯系到你單位,他們會把你叫去喝茶,這樣,你爹你媽你老婆孩子就都知道你曾對他們不忠,而此刻的你已百口莫辯......
盡管,你的存在并不是令我至死的原因,甚至,我的死亡與你沒有半點關系,逝者已矣,又有誰能說的清呢?!我知道你恨我,我在死前就已想到了這一幕,我甚至還想到在死前的一夜與你發生點兒什么關系,這樣,法醫檢查的時候,你就更逃脫不了干系了......
只要想到你那氣的黑紫的表情和幾近絕望的崩潰,我的心里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恨我嗎?那就繼續恨下去吧,反正你的死活幸福我也從沒在意......
因愛生恨嗎?很多人開始向這個套路靠攏,一人一口吐沫,看上去光鮮的工作與奮斗半生的地位將付之一炬......
可惜,我并不愛你,你只是我隨機選出的那個倒霉蛋而已......
反正,我在撞擊列車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死了,痛苦是你的,再難也是你的,與我沒半點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