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00年
楊俊(隋文帝第三子)久病而不能起,派使者向文帝上表陳謝。文帝仍然責(zé)備了他,楊俊既羞愧又害怕,疾病更加嚴(yán)重。6月去世,文帝得知只是哭了幾聲,俊生前的奢華之物文帝命令燒毀,王府內(nèi)官吏請求為其立碑,文帝不許。
當(dāng)初文帝讓太子楊勇決策軍國政事,經(jīng)常有批評建議,文帝都采納了,楊勇性情寬厚,直率熱情,平易近人,無弄虛作假的品行,文帝崇尚節(jié)儉,楊勇曾在精美華麗的鎧甲上再加裝飾,文帝聽后很不高興,告誡了他,并且把自己以前穿的衣服和佩刀,還有勇當(dāng)上士時吃的腌菜賜給勇。
冬至,百官去朝見太子,文帝知道后嗔怪對應(yīng)官員不合禮法。
楊勇姬妾很多,但對云氏尤其寵愛,妃子元氏不得寵,突發(fā)心疾,2天就死了,皇后覺得有其他的緣由,責(zé)怪了楊勇。云氏生了3個兒子,高良娣生了2個兒子,王良媛生了2個兒子,成姬生了一個兒子,其他的宮人生了2個兒子,皇后更加覺得不公平,經(jīng)常派人去調(diào)查,找勇的過失。
楊廣知道后,更加“猥瑣”,夾起尾巴做人,只和蕭妃住在一起,對自己所生的子女都不去養(yǎng)育(顯示自己沒有偏私),皇后知道后多次贊揚他,朝廷的重臣,楊廣都盡心竭力相交,文帝與皇后每次派身邊人到楊廣的府第不論品味高低,楊廣和蕭妃一定在門口迎接,設(shè)宴招待,并送厚禮,于是來往奴婢仆人,沒有不說楊廣仁愛賢孝的,文帝與皇后到楊廣的府第,楊廣把美女都藏到別的房間,只留下年紀(jì)大難看的穿的也就地攤貨水準(zhǔn)的老阿姨當(dāng)臨時工做服務(wù)員,房間的窗簾幔帳都改成素色,把好好的琴弦搞斷,灰塵不要去擦掉,文帝看到這個情況,嘴都笑歪了,告訴侍臣這個情況,侍臣也祝賀文帝,文帝開始越來越喜歡楊廣超出別的兒子。
文帝讓看相的偷偷把他兒子瞄了一遍,相士說,楊廣貴不可言,又問儀同三司韋鼎,我這些兒子,哪個可以繼承皇位啊,韋鼎說,陛下和皇后最喜歡的兒子應(yīng)當(dāng)繼承皇位,這我是不知道的。文帝笑笑說,你不肯明說呀。
楊廣被任命為揚州總管,朝見文帝,要走的時候,跪在地上流淚,皇后也哭了起來,楊廣說,我比較笨,經(jīng)常想著我與兄弟之間的感情,但是我的好兄弟卻想加害我,他想著把我害死,我很害怕,慌都慌死了。皇后氣憤的說,勇越來越不像話了,之前給他娶了元氏的女兒當(dāng)媳婦,都沒怎么和她親熱,卻整天和云氏搞在一起,生了這么多狗兒女,之前兒媳婦元氏被他弄死,我也沒有說什么,現(xiàn)在我還活著他就要加害你,我死了,那你就完了,我每次想到,勇連一個正規(guī)名分的妻子都沒有,你爹走了,你們兄弟幾個要跪拜問候那個什么云氏,這是多么難過的一件事啊。楊廣又跪在地上嗚咽不止,皇后也悲不自已。
楊廣想拉攏安州總管宇文述,所以奏請給他升官。楊廣向他問計圖謀太子之位,宇文述說,文帝確實有這個意思,但是這件事我說了沒用,能勸文帝的只有楊素,楊素我又不熟,他弟弟楊約我知道,我和他很熟,你讓我去京師,我去見見他,接下去你懂的。楊廣很開心,金銀珠寶按箱送,資助他入京師。
楊約是當(dāng)時的大理少卿,楊素要做點什么事情都會問問楊約,宇文述邀請楊約吃飯喝酒,打打牌。每次都假裝輸?shù)?,楊廣給的金銀都輸給了楊約,楊約得到了之后略表謝意。宇文述開始說話,他說,這些財寶是晉王給我的,讓我和你一起玩樂的。楊約大吃一驚說,為什么。宇文述說,恪守常規(guī)當(dāng)然是臣子的本分,但是違反常規(guī)擇機取勢才是聰明人。以前,不關(guān)注事實時情的人沒有不遭殃的,你們兄弟兩人執(zhí)掌大權(quán)很多年了,朝堂上被你們侮辱挑釁的人還數(shù)的清嗎,還有現(xiàn)在太子想干點什么,常常做不到而切齒痛恨當(dāng)政大臣,您雖然和文帝關(guān)系很好,但是想拉你下馬的人,太多了,皇上一走,你們兩兄弟怎么辦,現(xiàn)在皇上本來就有廢黜之意,您知道的,現(xiàn)在要是這件事能成,到時候你就是晉王的大功臣了,晉王必定銘記在心,你們的地位,誰能撼動呢。楊約深以為然,將此話告訴了楊素,楊素聽了高興的拍手說,我還在第一層,想不到你竟然到了第五層。楊約知道有戲,楊素聽進去了,馬上就說,現(xiàn)在皇帝聽皇后的,你要多去巴結(jié)依靠皇后,多吹吹枕邊風(fēng),這件事一定可以成功,成功以后,榮華富貴世世代代,如果猶豫不前,一旦事情有變,太子掌權(quán),我們?nèi)祟^就落地了。楊素聽從了楊約的話。
過了幾天,侍奉宴會,楊素假惺惺的在獨孤皇后面前說,晉王孝悌恭儉,像他父親。用話來揣摩皇后的意思,結(jié)果皇后聽到后,流著淚說,楊廣孝敬友愛,每次聽到我們派人過去,都會親自遠(yuǎn)迎,說到要離開我們,沒有一次不落淚的,還有他可憐的蕭妃每次我派婢女過去,她就和她們一起睡覺吃飯,太子卻和云氏面對面坐,整天沉溺酒宴,猜疑骨肉至親,我更加愛憐楊廣,害怕他被暗害。楊素知道皇后是真情實意有那個意思,于是大力說太子的壞話,皇后給了楊素財物,讓他準(zhǔn)備廢立的事情。
楊勇知道這回事,但是又想不到應(yīng)對的辦法,讓王輔賢只做了巫術(shù)詛咒之物。又在后苑建造了平民村,村里房屋低矮簡陋,楊勇經(jīng)常在里面睡覺休息,身穿布衣,鋪著草褥子用來避災(zāi)。文帝知道楊勇有點知道風(fēng)聲,就讓楊素去觀察楊勇的動靜,楊素到了東宮門口,停住沒有進去,故意很久沒有進去,用來激怒楊勇,楊勇懷恨楊素,直接就開噴,楊素回去報告說楊勇怨恨,可能會有變故,希望陛下要多防備觀察,皇后又派人暗中探察東宮,什么小事都要告訴文帝,并且添油加醋形成誣陷之詞寫成罪狀。
之后愈演愈烈,文帝派人玄武門到至德門之間的路上監(jiān)視楊勇,楊廣買通太子府上下的人秘密觀察太子動靜,讓人威脅哄騙楊勇最寵愛的姬妾說,太子一定會被廢黜,你要是能告發(fā)他,你一定會大富大貴。
文帝已經(jīng)多次聽到對楊勇的誣陷詆毀,估摸著大家也都知道了,就故意對東宮的官僚說我路過這里,你們這離我不遠(yuǎn),每次我都很小心,搞得我上廁所尿都擠不出來幾滴,怕后面有人一刀把我做了,就是你們這些東西要搞我。命人抓了太子左庶子等幾人抓起來進行審訊。
于是楊素就公開說,我奉旨要太子去核查劉居士的余黨(劉居士是上柱國彭公劉昶的兒子,因為驕橫不守法度,最后被斬首,牽連獲罪的公卿子弟非常多),太子說你不去查,關(guān)我什么事,而且之前禪讓要是一搞不好我就沒了,現(xiàn)在父親做了天子,我反倒不如幾個弟弟,什么事情都說了不算,文帝說這個兒子,我老早就覺得不能繼承皇位,皇后老勸我廢了他,我是因為他是我平民的時候生的,又是長子,忍到現(xiàn)在了!這小子以前指著皇后的侍女妹子說,都是我的,這是人話嗎。他元妃剛剛死,我就懷疑是被人害死的還責(zé)怪他,他就怨恨的說,應(yīng)該殺掉元妃的爹,你怎么不來殺了我呢?而且云定興的女兒云氏,是外面的私生女,誰知道是不是他生的,這種野種根本不是咋們一家的,會亂了宗祠,我雖然品行不及堯舜,但是終究不可以把天下百姓交給這種有問題的兒子,總擔(dān)心他會加害我,我防他就像敵人一樣,我打算廢掉他安定天下。
左衛(wèi)大將軍五原公元旻勸說,這種大事,一旦確定,到時候反悔都沒有后路,一定要仔仔細(xì)細(xì)的審查這件事。
文帝不聽,讓太子的愛妾姬威把太子的問題罪狀都講出來。姬威說太子對我態(tài)度很驕橫,還說要是有勸我的人都要殺掉,殺百把人,自然就都永遠(yuǎn)清凈了,太子一年四季建造宮殿,之前蘇孝慈(輔佐太子的重臣,因為怕他們集團反對就調(diào)走了)被解官,說大丈夫一定不會忘記此事,一定要殺伐決斷以求痛快。姬威說太子對她說,父皇的忌期在開皇十八年,這個期限快到了等,文帝流著淚說,誰不是爹媽生的,他竟然會這樣,我最近看《齊書》,看到高歡縱容他的兩個兒子,非常氣忿,怎么可以仿效這種人,于是把楊勇和他的兒子都拘禁起來,并逮捕了他的部分黨羽,楊素舞文弄墨,巧言詆毀,羅織罪名構(gòu)成下獄之罪。
之后楊勇被廢,有關(guān)王親貴胄都被廢為庶人,有關(guān)官員一并處死。
公元600年,十一月初三,文帝立楊廣為皇太子。
公元602年,八月十九日,皇后獨孤氏去世,楊廣當(dāng)著文帝和宮人的面悲痛欲絕,在自己府里卻和平常無異,每天命令只用二溢米,私下里卻偷偷地把肥肉干肉釀魚肉裝在竹筒里,用衣帕包起來,偷偷運到府里。
王劭說皇后是妙善菩薩,死前有很多征兆和書里說的一致,文帝聽到又悲又喜。
楊素權(quán)傾朝野,勢力范圍布滿朝廷上下,有反對他的,有人就被處死甚至夷滅全家,趨炎附會的即使無才也能加官進爵,敢于對抗而不屈從的只有柳彧和尚書右丞李綱、大理卿梁毗而已。
下面是兩則故事分享,摘自《資治通鑒·隋紀(jì)三》
故事一
房玄齡和杜杲哥哥的孫子杜如晦都被吏部預(yù)選為候補官員。吏部侍郎高孝基有知人的名聲。他見到房玄齡,嘆息道:“我見的人也很多了,還沒有見過這樣的年輕人,以后必成大器,只可惜我不能見到他成大材了?!彼姷蕉湃缁拚f:“您有隨機應(yīng)變的才能,一定會被委以棟梁重任的?!备咝⒒炎訉O都托付給了他們。
故事二
梁毗看到楊素專擅權(quán)柄,恐怕他成為國家的禍患,就給文帝上了一封密表說:“我聽說臣子沒有一個不是因為作威作福而危害其家并禍患于國的,我看到左仆射越國公楊素越來越得到主上的寵信,他權(quán)勢日見顯赫,朝中官宦都是他的耳目。忤逆他的人便遭到似嚴(yán)冬的霜凍在酷夏降下似的打擊,阿諛奉承他的人受到的照顧有如冬天降適時的雨露,每個人的榮辱都在于楊素的口唇,升遷貶謫都得聽從他的指派;他所偏愛的人都不是忠心為國的人,他所推薦提拔的人都是他的親戚;他的子弟勢力遍布各州縣。天下沒有什么事,還可以容忍他有私圖,要是國家有什么憂患,楊素一定是禍端。奸臣專擅權(quán)力這是由來已久的。王莽經(jīng)營積累了多年,桓玄在皇位變動時打下了基礎(chǔ);終于王莽滅掉了西漢王朝,桓玄傾覆了東晉皇位。陛下要是任命楊素為執(zhí)掌朝政的大臣,我恐怕他的心未必能象殷商的伊尹一樣。希望陛下能考察借鑒古今之事,酌情處置。如果大隋的基業(yè)能夠永遠(yuǎn)鞏固,天下百姓就很幸運了!”奏表送上去,文帝看后勃然大怒,把梁毗投入監(jiān)獄,親自審問他。梁毗懇切地說:“楊素依恃陛下的信任,任意使用權(quán)力,率領(lǐng)群下時,對人無緣無故地殺害。還有,太子楊勇、蜀王楊秀獲罪被廢黜的時候,朝中的文武百官無不震驚惶竦,只有楊素眉飛色舞,手舞足蹈,喜形于色,他視國家有難而以為自己的幸事?!蔽牡蹮o法使梁毗屈服,就釋放了他。
不久文帝猜忌楊素,放空了楊素的實權(quán),調(diào)走了楊約,不久吏部尚書柳述,權(quán)利越做越大,楊素因此憎惡他。
隋紀(jì)三講了一場精彩絕倫的撕逼大戰(zhàn),從楊廣密謀,到太子身陷囹圄被廢除,只用了不到短短一年,從楊廣的演技炸裂,再到他的暗中謀劃,步步緊逼,慢慢這場廢黜奪嫡的好戲仿佛劇本一般,都在一幕一幕順利的進行,而最大的獲益者楊廣此時,已經(jīng)把自己事業(yè)最大的絆腳石給踢倒,在背后逐漸的收緊自己的密網(wǎng),準(zhǔn)備把權(quán)力的最后一層隔網(wǎng)給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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