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前有公子忽,后有公子楓,同樣家財萬貫,同樣狂放不羈,如流星般劃過九州,出現時便是神跡,消失后變成傳奇。(哎呀,word哥,當上楓吹后吃飯香,睡覺熟,人生也有信心了,這次,是有史以來楓吹的最烈的一次。)
夜深,春汛期的秦河波濤翻滾,一聲炸雷將天空照白,河岸邊蜿蜒數里的火把在緩慢前行。
一人匆匆趕到隊伍中央的大輦前,隔著巾簾氣喘吁吁地說道:“主子,馬上就要下大雨了,是不是找個地方扎營休息?”
巾簾被掀開一角,里面的主人看了一眼如墨般洶涌的河水,說道:“可。”
這支聲勢浩大的隊伍在離河堤不遠處扎下營,所有人有條不紊地干著自己的事情,反倒是隊伍的主人無事可做,他掀開巾簾,走到營地外,迎面是帶著春寒的江風與轟鳴作響的春雷。
身邊的管事小心提醒道:“主子,小心身體。”
他笑道:“王福,你把我當成弱不禁風的紈绔子弟了嗎,莫說這一點點春雨,哪怕秦河的水灌過來,也傷不到我。”
管事王福低頭稱是,突然主子咦了一聲,說道:“王福,你看那江面上是不是有只船?”
王福順著主子指的方向看去,也有點驚訝,翻滾不休的江面中央確實停了一艘船,還不是一只普通的漁船,而是造型精美的畫舫,里面點點燈火,好像有人在里面。
此刻大雨將至,江面翻滾,但畫舫卻像釘在江面上一樣,隨著波浪輕輕上下起伏,沒有搖晃。
被稱作主子的人微微一笑,說道:“有人在等我。”說完人如低空飛掠的鳥兒,在細濛濛的春雨中馳飛而去,身上那件名貴的大氅獵獵作響。
王福大吃一驚,身形在原地一閃便緊緊跟在主子身后。
“來人可是巴蜀王氏?”畫舫上一位老者雙手負后,如旗桿一般屹立在江面上。
“正是在下,巴蜀王林,不知先生尊姓大名?”王林與王福先后穩穩地釘在甲板上。
“老朽賤名不值一提,外面風浪大,還請王先生進船內一談。”
王林毫不猶豫地拱手道:“先生先請。”
王福也準備跟著進去,被王林一只手攔住,王林笑道:“怕什么,一個老頭子能奈我何。”
王福便不再作聲,對于主子的身手,王福還是非常相信的,指玄境下想傷主子不是易事,而天象境的大人物或多或少都與巴蜀王氏有點交情,不至于對主子下手,唯一怕的就是有埋伏,王福神識在畫舫上來回掃了一圈,未發現有異常,至于那位老者更是平淡無奇,勉強躋入二品小宗師境,不足為患,可是王福心中仍有深深的不安,偏偏又無法知曉這種不安感來自何處。
畫舫內燈火通明,艙門關合后,外面的風雨波濤聲竟奇跡般隔絕不見。
王林大方地坐在客位上,手掌輕撫身邊的擺設,將艙里事物全部掃了一遍,無一不是名貴寶物,比如面前這張半高的案幾,用的便是極為珍貴的金絲楠木,桌面中央擺著一鼎香爐,老者輕輕撥弄下爐香,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便彌漫在船艙內。
王林笑道:“益神木。”
老者搖搖頭。
王林仔細聞了聞,自信地說:“加了延年松。”
老者還是搖頭。
王林不相信,揭開爐蓋,一塊鮮紅似血的香料映入眼簾。
“這是?這是!”王林差點沒拿住鼎蓋,不可置信地看著老者。
老者穩穩接過爐蓋,重新合上,說道:“讓王先生見笑了。今日有個不情之請,望王先生容老朽敬言。”
王林看著香爐,有點失神,說道:“老先生請說。”
“王先生在江州豪購商鋪,短短三日,江州城已經有一半的商鋪納入先生名下,但先生似乎未有罷手的意思,如今江州城內散戶已是惶惶不可終日,既不敢得罪財大氣粗的巴蜀豪紳,又想盡力保全祖上產業,不至于死后無顏面對列祖列宗。所以老朽斗膽向先生提個不情之請,可否暫停江州城的收購計劃?”
王林雙眉緊鎖,已然不悅,出于對老人的尊重,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緩緩說道:“成大功者不謀于眾,我王林能有今時今日,靠的是言出必行,既然當日進江州城發下誓言,要重整離陽商界,今以江州為始,就一定要完成收購的事宜,老先生今夜若無他事,王林就此別過。”
老者抬手挽留王林,說道:“老朽有個故事,不知先生可愿聽。”
王林冷冷地說道:“先生要是想借典寓今,就不必再多言了。”
老者搖搖頭說道:“先生可聽過北徐東姜?”
王林點點頭,說道:“離陽王朝兩位陸地神仙異姓王,自然是聽過了。”
老者說道:“這個故事便是關于后者東月王姜楓的。”
王林依然沒有坐下,說道:“有故事卻無酒,聽得也不暢快。”
老者從柜中取出一套酒具,自然也不是凡品,為王林斟了一杯。
王林毫不猶豫,舉杯一飲而盡,暢快說道:“小角樓,夠味!”
此刻一聲炸雷,醞釀了整夜的寒雨如盆傾注,砸在如墨翻滾的江面上。
東月王姜楓,一生以北涼王徐鳳年為偶像,效仿其游歷江湖,仰慕其為國奮戰,無論年幼還是成年,所作所為都堪得上驚世駭俗。
作為離陽東疆的異姓王長子,姜楓從出生便備受關注,年幼時體弱多病,老王爺怕他會早夭,便四處求醫,但始終沒有改善,最后他身邊的得力悍將杜少陵斗膽進言,少主身稟天大氣運,世間萬事更迭都會關系到少主性命,如不能將其牽引出來,必將十分兇險,杜少陵愿以一家性命作為擔保,帶少主涉入江湖,所謂險中求生,將自身氣運與江湖相聯,或許能謀得一絲生機。
杜少陵的提議可謂是九死一生的險招,但愛子心切的老王爺卻相信了這位與他出生入死的手下,將姜楓交于他撫養。杜少陵也不負王爺重托,帶著小王爺在江湖中出生入死,逢兇化吉。五年后,杜少陵歸山,帶著一位十歲的天象境少主,震驚天下,其中辛酸只有下山滿頭青絲,歸山白發蒼蒼的杜少陵知曉。
歸山后的姜楓沖著杜少陵長跪不起,無人能勸,老王爺站在一旁一言不發。最終杜少陵說道:“姜少主,今日你跪我,為的是自己,我不勸你,但我問你,來日國家興亡,你可有膽站起來,肩負天下百姓?”話畢,姜楓起身。
老王爺語重心長地說道:“少陵,我給你一個兒子,你還我一個王爺。楓兒,我再給你八年時間,八年中你做任何事,我不管你,八年后你便是東月王,自有天下人管著你。”
只是老王爺決沒有想到這八年中,姜楓又做了多少驚天動地的事情。
比如圍捕神獸金烏,傳說中金烏住在大海最東處的扶桑樹上,通體火羽,與日同行,永生不死,每當壽命將盡時便會化作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球,七日后火球迸裂,一只涅槃重生的金烏便出現在世上。姜楓帶著三只巨艦在茫茫東海上行駛了兩個月,來到一片從未出現在海圖志中的海域,海水被遠處的火焰映紅。神獸金烏感受到領地被侵犯,飛離巨樹扶桑,向船隊襲來。此時的姜楓雖然只是天象境,但他身負逆天的氣運,與天上神仙可直接神交,借助天人之力,將金烏吹起,原地紫雷繚繞,硬生生毀去了金烏的大半法力,無奈之下金烏提前進入了涅槃。姜楓也沒有強行攻擊,而是命令所有人待在船上靜靜等候七日。七日后隨著一聲響徹天地的鳴叫聲,火蛋裂開,新生的金烏見眾人并沒有退卻,立刻就往扶桑樹飛去逃命,姜楓周身寒冰俱現,將金烏困在原地,金烏不住停頭求饒,姜楓哈哈一笑,取下金烏一根尾羽便揚長而去,這根金烏的尾羽至今還懸在攬月閣中,散發著曖曖赤光。
但最讓人驚嘆和佩服的還是姜楓為了給恩師杜少陵續命,只身與亙古巨獸猱山的死戰。由于二者的戰場遠離人間,所以當時世上能觀戰的人寥寥無幾,更多的戰況只是在姜楓幾次醉酒后透露出來。但當時大陸六月飛雪,紫雷奔騰,隕石天降,颶風驟起,云層如花開,向四周飛去的種種異象都讓普通人見識到了什么是天人偉力,從此東月王姜楓的名號徹底為世人所知。
聽到這里,王林眉頭突然跳了一下,問道:“東月王真的與猱山有過一戰?”
老者點點頭。
王林問道:“傳說猱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與天地同壽,不生不滅,傳言是否可信?”
老者說道:“猱山確實不屬天地孕育,它體中有一塊不朽靈石,乃是上古天神女媧補天所剩,有令凡人續命再生的神奇功能。”
王林緊緊握住酒杯,問道:“那東月王戰勝猱山后,是否得到了這塊靈石?”
老者肯定地點點頭,說道:“姜楓擊敗猱山后,從它體內取出不朽靈石,立刻送到東月山別院,想為恩師杜少陵續命,只是……”
“只是什么?”王林追問道。
老者一聲長嘆:“杜少陵拒絕了姜楓的好意,說生死由命,不是人力可逆,這一生他杜少陵俯仰天地,問心無愧,更不愿在晚年茍且偷生,他希望姜楓能夠參悟生死事小,氣節為重的道理。”
王林嘩地站起,杯中小角樓灑濕了衣襟,激動地問道:“依先生所言,這不朽靈石還存于人世?”
老者點點頭,說道:“這等神物,理應是不能長存于世的,這些年間仙氣不斷消散,重還于混沌中,當靈石消失之時,便是猱山重生之日。”
“啪”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王林突然跪在老者面前,雙眼泛紅地問道:“老先生,敢問這不朽靈石可否救我女兒一命?”
老者將王林雙手托起,說道:“杜少陵臨死前曾說過,這塊不朽靈石既然落入世間,必有它的道理,應該用它去救該救之人,先生這些年在商界異軍突起,占了很多原不屬于你王氏的氣運,天道公平,自然會應驗在你子嗣身上,所以你的女兒才會遭遇此等磨難。不過先生放心,在先生出蜀不久后,便有人將不朽靈石送到了府上,先生小女此時已經渡過劫難,與常人無異了。”
王林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問道:“為何先生不以靈石作為交換,誘使王某放棄江州的收購呢?”
老者搖搖頭說:“東月王做事,從不以利為謀,如果王先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即使不以不朽靈石為籌碼,相信王先生也會主動放棄江洲收購,如若王先生是個寡信薄義之人,自然會有人出手給先生一個教訓。”
王林胸中一股豪氣上涌,說道:“王某今日立下誓言,再不強取豪奪商鋪,要為天下散戶提供便利,搭建一個共商共榮的平臺,他日若違反誓言,不用東月王出手,王某自刎以謝天下。”
老者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既然王先生立下重誓,那老朽便告退了。”
王林起身問道:“不知先生可否告之尊姓大名?”
老者推門而出,笑道:“名字只是外物,何必記在心上。”
船艙外漫天風雨,卻被擋在老者身外三尺。
此時,畫舫下方緩緩升起一個巨大的陰影,出現在王林王福面前的是一條頭如鯨首的大魚,原來畫舫能穩穩釘在江面上,全靠這條大魚用鰭在水下緊緊護住。
老者輕輕一躍,落在大魚額前,踏浪而去,一身白衣在黑漆漆的江面上分外耀眼。
王林突然想起一句世人稱贊東月王姜楓的詩句:除去君身三尺雪,天下誰人配白衣。
幾年后,一個名叫“萬達”的巨型商戶聯盟出現在世人面前。
剎那公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