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捉弄我,我還不知道蓮子是有心的。
那天我見他不知道用什么泡白開水在喝,就問他那是什么。他說這是“蓮子心”,讓我嘗嘗,他說可甜了,我就想起了甜甜的蓮子,然后接過他給的蓮子心,吃過就后悔了。
后來看著他在一旁壞笑著,可氣又沒轍。
突然,他正襟危坐,說:“你知道嗎?其實有很多道理就在生活里面,但只有溫柔細心的人才能發現,就像蓮子心泡水,只有你自己喝了才能知道有多苦,但是它的苦能消祛過盛的心火,人生啊,也是這樣......”
他總愛給我講大道理,他總是有說不完的大道理,關于人生,關于愛情,友情,親情,在我眼里他什么都知道,我甚至一度覺得他不是真實存在的,因為那感覺太虛幻了,我從未遇過一個人像他。
和他相識是因為他寫的詩,像血一般鮮艷殷紅的詩。
那是一次征文活動,我作為文學社的一員,被派去審稿,其實我蠻喜歡的,喜歡讀不同的人的文字,讀不同的故事,雖然有時候會很無聊。
那天的所有稿子里,只有他的詩讓我本已經麻木的心痛如刀絞,我便記下了他的聯系方式。后來,他會把他一段時間的手稿送給我,他整理的妥妥的,用個書夾子夾起來,他總是會謙虛的說:“拿去吧,這些廢紙我留著也沒用。”
那些手稿里有畫的水墨畫,有寫的毛筆字,一些鋼筆字,還有一些詩歌,我會小心翼翼的翻遍每一張稿紙,不放過一個細節。我能想象到他是如何孤獨的自己坐著寫字。我喜歡在夜里對著臺燈看,因為那樣的寂靜更容易讓我感受到他,我摸著他的字跡,似乎就觸到了他陰晴無定又溫柔無比的臉龐。
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那對于我像一個深淵。
即使他滿面春風的望著我,我還是只能偷偷的瞄他一眼,他總說我像個賊似的,我還是可氣又沒轍,滿臉通紅的低著頭。
我很少和他在網上聊天,他的心情總是很難捉摸,有時他的話很多,有時候他只有一句“今天不想說話”。
我有時候會突然因為他很傷心,有時候遠遠的見他一面又能高興良久。
在一個和風麗日的下午,我坐在陽臺上,看天上的云,那云的形狀越來越像他的臉,有時溫柔,有時壞笑,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已經墜入深淵。
雖然我覺得他可能不會喜歡我,但是,可笑的是,我想我是愛上他了。我頓時愿意為他付出一切。
他總說我是個孩子,什么都不懂。
他這樣說我的時候,我總會反駁的,因為畢竟是那么大的人了,就算親身經歷的不多,但看得也夠多了。
只不過后來,我才明白,我所看到的,我所經歷的那些,在他面前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的事而已。
在他的的孤獨面前,我覺得自己無地自容,有時候他會給我講一些他以前的故事,被他當做笑談講出來的,我還是感覺很悲傷;有時候他就一句話不說,良久的看著遠方,眉頭緊鎖。
我想他只是需要一個人陪著他吧,是誰都可以,因為沒有人能理解他的孤獨。
我對他有心靈感應,能感覺到他在哪里。
如果他在人群中,我必然能一眼就發現他,他不信我說的,跟我打賭,但每次我都贏他,后來他也信了,對我說:“好神奇啊!以后我可不能借你的錢。”
最近他有些變化,我有些很不好的預感。我問他怎么了。他只說得了個小病,心情不太好。
我就說他:“得了個小病嘛!看你那樣子好像快死了似的,還影響心情了啊!”
他笑著問我:“我死了你會不會哭啊?”
我不跟他說了,他喝著蓮子心泡的水,吃了幾粒藥片,然后他問我吃不吃。
幾個小瓶子,有的上邊什么標簽都沒有,我問他是什么,他說一些消炎的,維生素之類的,我給他說不要亂吃藥。
我準備告訴他,我的秘密,對于他的。
那天晚上,我很忐忑的,找他聊天,他回我了,我先和他講些無關的事情。
聊著聊著,他突然話鋒一轉,“你是不是有事要說?”
“我有一個秘密,我想說又不敢說,我不敢想象后果。”
“你不是要跟我表白吧,哈哈哈哈......”
我能感覺到那一刻我的臉唰一下子就紅了,然后我說:“做夢吧你,我不跟你說了,就讓它成為冬天的秘密吧。”
“好吧,你要么現在不說,要么就永遠不要再給我說了。”他回道。
一年了,我還是忘不掉他的臉。
從他走后,我就開始喝蓮子心泡水,不知道為什么,我想盡力不忘掉他,又是春夏之交,又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我又坐在陽臺看云,我又看到了他,我發自內心的笑的很幸福。
我喝了一大口蓮子心水,又讓那些苦水從我眼眶里溢出來,不過我還是笑著的。
“我要死了,希望你不要哭。”
這是最后一條他發給我的短信。從那以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但我猜他肯定是騙我的,因為我能感覺到,我時刻能感覺到,他就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