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朋友在醫院的走廊上畫著一副電子的圖畫,不知何時,她靜靜的站在我們身邊,看我們作畫,我沒有太大留意,以為誰家大人帶孩子過來醫院探望。她偶爾對我和朋友做的畫指點一番,就這樣,一會兒的功夫,我們居然混熟了。我請她吃橘子,她也不拒絕了,并且還會和我開玩笑。第二天清晨,我睜開眼睛時,剛好看到她給她的爸爸打上早飯來。
醫院的生活百無聊賴,而她表現的更為明顯。照顧她爸爸之余,她便總會跑到我病床邊上來,找些樂趣來。于是,一來二去之際,我們便混熟了。
由于我剛到醫院,對醫院的環境還不太熟悉,我提著水壺想要打一些熱水回來,她便自告奮勇的當我的引路人,輕車熟路的走在我的前面,并且絮絮叨叨的說著哪個水房幾點的水最熱,幾點下去沒有熱水,活脫脫的像一個小大人。我跟在她身后,莫名的感覺我才是那個孩子。第二天時,我按照她給我交代的時間點去打熱水,路上隱約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背影,提著個水壺,過一段時間兩只手會交叉互換一下,我認出是她來,慌忙追過去。她看到我驚喜的說,哥哥你也來打水啊,走,我們一塊兒回去。說著,搖搖晃晃的提著水壺走上樓梯。我趕忙拿過她水壺,問她,你怎么一個人過來打水啊,5樓你提的上去嗎?她嘻笑著說,當然啊,每次打水都是我自己來的啊。
我忽然有些好奇,問她,就你一個人在照顧你爸爸嗎?她說對的啊。我不由脫口而出道,你媽怎么不來啊。她忽然低下頭說,走了,在我一歲半時和別人走了。我一時語塞,懊悔著自己問的這個愚蠢問題,并小心翼翼的轉開話題,害怕再去觸碰到她內心的柔軟。而她似乎沒有介意這個問題,就又笑嘻嘻的和我講著一些她感覺很有趣的事情。
可能醫院里大部分人都是她的爺爺奶奶輩,所以,閑暇時,她跑來找我玩耍的次數便多了起來。在閑談亂扯中,我終于拼湊出她家庭生活的一個圖景來。她的名字叫馨馨,溫馨的馨,今年11歲了,讀五年級,成績中等,家里只有她和父親相依為命。而她父親又患有某種不可治愈的疾病,一年時間幾乎有半年多都在醫院里度過,她自8歲左右就開始照料她父親,她父親生活不太能自理,所以平時里她需要給父親做飯,洗衣服。她父親嚴重的話,還上不了廁所,也全憑她一人照料。她還有一個年邁的奶奶,寄居在一個遠方親戚那里。
我心里有些酸楚,內心受到很大震顫。我突然想要趁著我還在醫院的日子,帶著這個小女孩做些她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來。我帶她去她想逛的地方,她一路上興奮的問我知不知道tfboys,知不知道exo,問我街道上攤販賣的新奇玩意兒是什么,我手忙腳亂的解答著她快速提問的問題,卻也總是跟不上她視點的轉移。我帶她去吃她想要吃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滿足著她的小小心愿。
回學校后,生活里雞毛蒜皮的雜事逐漸多了起來,有時甚至會忘記醫院里遇到過的這么個懂事的小孩。不過偶爾會斷斷續續的收到她發來的消息,問我在干嘛,我千篇一律的回復著,在準備考試,在看書。有時我也會問你有沒有回去讀書,得到的回復也大都是還在醫院照料著父親,然后就又開始忙活著自己的事情來。終于今天她又發來消息,問我在干嘛,還來不及回答,她說她的爸爸去了,后面是一排哭泣的表情符號。我驚顫的丟下了手機,想對她說很多的話卻終歸屏幕沒有再跳出一個字來。
昨天晚上的暴風雨來了,帶走了她最珍視的父親。而今以后,她便踏上了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路程,再沒有什么父親可以依靠了。我隔著屏幕問她以后要何去何從,以后還會不會再去讀書。她說以后奶奶會帶她離開原來的家,至于其他,都還未知。
對了,再有幾天就應該是她12歲的生日了。
很懊悔一件事,有次在下樓時,她突然和我說哥哥你可不可以背我一會兒啊,出于未名的原因,我拒絕了她…現在的現在,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