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契尼說,希望是一個醒著的人的美夢。在這首詩經(jīng).周南.葛覃中,我們可以親見少女構(gòu)建這個美夢的過程。
一、詩經(jīng)原文和我的翻譯
先說下詩名。葛(gé)是一種藤本植物,古代用葛進行一定的加工紡成粗線細線,可以做成粗布細布的衣服。現(xiàn)在人知道這種植物反而不是因為可以紡線了,更多的大概是因為葛根是一種很好的豐胸產(chǎn)品。覃(tán)延伸,在這里應(yīng)該是說葛線綿長的意思。
葛之覃兮,施(yì,蔓延)于中谷,維葉萋萋。黃鳥于飛,集于灌木,其鳴喈(jiē)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莫莫。是刈(yì,割)是濩(huò,煮),為絺(chī,細葛布衣服)為綌(xì,粗葛布衣服),服之無斁(yì,厭倦)。
言告師氏(管家),言告言歸。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hé,何)浣害否?歸寧父母。
我的翻譯:
葛藤蔓延在山谷
枝繁葉茂綠成圃
黃鸝翻飛在林間
喈喈啾鳴戲高木
少女勞動不停歇
割藤成縷揉碎煮
紡成粗線又紡細
紡成線后做衣服
衣服做成告?zhèn)蚱?/p>
洗衣浣衣準備足
準備足后欲何往
歸寧歸寧見父母!
二、寧靜中美夢興起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萋萋。黃鳥于飛,集于灌木,其鳴喈喈。
在寧靜美麗的山谷里,有滿布山野的葛藤,有黃鸝鳥在翻飛歌唱。這樣的環(huán)境本身就足以勾起人的幽思,更何況,主人公是一個剛做人婦的女孩。
打起黃鶯兒
莫叫枝上啼
啼時驚妾夢
不得到遼西
幾百年后,金昌緒寫了另外一首通過黃鳥寄托思念的詩,不一樣的環(huán)境和年代,不一樣的情境,但通過鳥兒寄托自己的思念卻是一致的。也許,再過1000年,當?shù)厍蚨家呀?jīng)翻天覆地,人類的情感仍然不變,也正是這種濃厚的互相依賴與溫暖的情感,才是真正維持人類社會發(fā)展的紐帶。
三、勤勞的人兒在說話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莫莫。是刈是濩,為絺為綌,服之無斁。
少女到山谷來做什么呢?她當然不是單純地賞鳥觀景。割了葛藤,回家煮起來。然后又開始紡布做衣服。
她沒有因為勞動而有任何抱怨,反而高高興興地看著自己做出來的一件件衣服。
馬蘭花啊馬蘭花
風吹雨打都不怕
勤勞的人兒在說話
請你馬上就開花
小時候的這首兒歌,來自于某個民間傳說故事。已經(jīng)不太記得具體的故事情節(jié),只是勤勞的人兒在說話被深深地刻進了骨子里。中國人所崇尚的勤勞,是寫在每個人的文化基因中的。
四、你期待什么,在這美麗的異鄉(xiāng)
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歸寧父母。
第三段,終于點題。這樣美麗的景色,這樣愉快的勞動,可是我仍然有一個美夢,那就是早點回去探望父母,承膝下之歡。
萬愛千恩百寵
疼我熟知父母
為了見父母,我要洗干凈所有的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關(guān)于這首詩的爭議其實也在這一段,有人認為這首詩就是在寫出嫁的女兒盼望與父母團聚,也有人認為這首詩是在描寫女兒渴望出嫁,讓父母安心的愿望。
我自己更傾向與前一種,沒有什么學(xué)術(shù)理由,就是覺得更符合我們的文化特性。
五、關(guān)于葛覃及其他
葛覃雖然是詩經(jīng)中的第二首,但很多人并不熟悉。究其原因,可能和它的主題看似平平淡淡有關(guān)。都是生活中的平常事,是啊,勞動與團圓不是在每個人的一生中都無數(shù)次在上演嗎?
可是,我在讀這首詩的時候,卻感覺到了濃重的中國文化的烙印,那就是:親情與勤勞
說到親情,我就想起來紅樓夢中元春省親的時候,林黛玉為賈寶玉寫的那首著名拍馬屁詩:
杏簾招客飲,在望有山莊。
菱荇鵝兒水,桑榆燕子梁。
一畦春韭綠,十里稻花香。
盛世無饑餒,何須耕織忙。
一向清高的林黛玉為什么會寫出來這樣的拍馬屁詩呢,有一個很重要因素,也許就是她被一家人團聚的天倫之樂而深深的影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