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樹,一棵梨樹。我的旁邊是一棵蘋果樹。我們兩個一起長大,開花,結(jié)果。
然后,人們來了,他們爬到我們的肩上,摘走了我們的果子,弄亂了我們的枝葉。當人們離去,我和蘋果樹望著對方狼狽的樣子,知道那也就是自己的樣子。
“憑什么!他們憑什么這樣做!”微風吹動枝葉,我表達著我的憤怒。
“因為我們是果樹……”蘋果樹回應(yīng),語氣無奈。
“不公平,那是我們的果子!”我繼續(xù)憤怒。
“因為他們是人……”蘋果樹沉默不語。
夜?jié)u漸深了,留我在風中憤怒,耳邊是蘋果樹夢中隱忍的呻吟。
一陣夜風送來幽微的聲音,是誰,在夜半讀書:
莊子行于山中,見大木,枝葉盛茂,伐木者止其旁而不取也。問其故,曰:“無所可用。”莊子曰:“此木以不材得終其天年。”
“哈哈,我懂了,我懂了……”我大笑,笑聲吵醒了蘋果樹。
“你笑什么?”她睡眼惺忪。
“我知道了保全自身的方法,讓我告訴你……”
“什么?不結(jié)果?”蘋果樹大叫,表示不理解,“我們是果樹,如果我們不結(jié)果,憑什么來證明自己是一棵果樹?而且,我們吸收陽光雨露,天地靈氣,如果不結(jié)果又如何回饋這造物的恩賜!”
“唉!愚蠢的家伙!”我不再和她多說,咱們走著瞧吧!
第二年,我沒有結(jié)果子,一個也沒有!蘋果樹卻結(jié)了比去年更多的蘋果。
人們又來了,摘走了她的果子給她留下一片狼藉和滿身傷痕。
一個家伙站在我身邊仰頭看了許久,說“這是一棵梨樹嗎?為什么一個果子也沒有?”
又有幾個人圍過來仰頭來看,“真的一個果子也沒有?太奇怪了?這真的是棵梨樹嗎?”看著他們不解的臉,我心里樂開了花,哈哈,你們這些貪婪又愚蠢的家伙!他們沒有再踏上我的肩弄亂我的枝葉。
第三年,第四年,蘋果樹依舊努力接著蘋果,一年又一年重復著被傷害的命運。而我,因為不結(jié)果子避免了一次又一次的傷害,而且因為不結(jié)果子我可以有更多的營養(yǎng)來成長,我長得又高又大,根深葉茂。
第五年了,我俯視身邊的蘋果樹,憐憫地對她說,“你還不明白?看看我,只有當你收斂了自己的才能,才可以保全自己,不受傷害……還記得我給你講的那個故事嗎?我就是要成為那棵沒有用處從而頤養(yǎng)天年的大樹……”
蘋果樹今年的果子結(jié)得特別多,沉甸甸的壓得她彎下了腰,聽了我的話,她還來不及抬起頭回答我,就被一陣吵嚷聲打斷了,人們,又來了。
可是,這一次,他們扛著斧頭和鋸子,他們徑直來到我的腳下。
“就是這棵樹!既然不能結(jié)果子那就當柴火吧!”說完,斧子鋸子就沖著我來了……
“這是為什么?!”我在困惑和不甘中變成了一堆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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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到了,一棵梨樹和一棵蘋果樹都結(jié)出了果子,人們摘下了果子,卻把樹葉弄得七零八落。梨樹看著自己渾身的傷疤傷心地想:明年說什么我也不結(jié)果子了。
第二年秋天,人們像往年一樣采摘果子,依舊把樹葉弄得七零八落。由于梨樹一個果子也沒結(jié),身上的葉子完好無損,他得意地對蘋果樹說:“怎么樣,看我的葉子長得多茂盛,像你那樣多難看呀!”這樣連續(xù)過了五年,梨樹終于被人們砍掉,變成了一堆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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