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偏廳里,李袈瀾與瑯琊王對面坐了,支肘看他用點心,小聲問:“喂,你們府里的姑娘不如意了必須要去尋死的么?”
瑯琊王在她臉上拭了一下:“看來南路那三十板子罰輕了!”李袈瀾立時被轉移了注意力:“那個人雖然看著硬實,三十板子就很難捱過了吧?”
瑯琊王聽了一笑,倒了杯熱水給她。指著剩下的點心:“看這樣兒是愛吃,我隔幾天再命人送些來,別膩著了。”
李袈瀾“喔”了一聲,他取帕子擦了手,柔聲說:“一會記得出去走走,莫積了食,我今兒還有事,明兒再來看你。”李袈瀾沒反應過來他今天究竟來做什么,訥訥的起身要送他,一把略帶怒意的聲音就從門口響起:“這是當世大儒李書青的居所,不是建康的城門樓子,你身為王爺,家有嬌妻美妾,是否應該注意一下!”劉晉林適時出現在門口。
瑯琊王只是笑:“我正想著今兒個進了宮要不要建議皇兄下道恩旨給你父親,讓你出仕為官。有道是虎父無犬子,你若出仕,率兵守邊,好過你成日在江湖上浪蕩,你也好學學為人臣子的樣兒!”
劉晉林毫不示弱:“你我的事你我計較,離我表妹遠點!”
瑯琊王只是笑,拿眼睇了邊上立著的風鈴一眼,意思很明顯:你劉晉林看重的是這位吧! 竟不理劉晉林,扭頭對李袈瀾道:“我明兒會晚些時候過來,帶你去郊外放風箏玩兒。”又扭頭沖風鈴道:“吃的我這邊會備下,其他物品有勞姑娘費心了。”
言罷就越過黑著臉的劉晉林徑直往外去了。 見瑯琊王從院子里出來,鳳舞看著紅鳶輕聲相詢:“江敏妹妹愿意留在李府么?” 紅鳶沖她微服了一服,便跟著瑯琊王走了。鳳舞只輕咬了下嘴角,良久無言,回自個院子去了。
一連七天,瑯琊王變著法子進出李府,整個建康城都沸騰了,都道瑯琊王意在李府客居的鳳舞大家,兩年前求之不得,此次鳳舞再臨建康,恐怕是不肯錯過。
劉晉林這幾日,但凡瑯琊王來,就在李袈瀾院子里待著,順帶拉上李晉北和青鸞,左右李袈瀾當他是空氣,他也只安靜的在邊上坐著,下棋、看書、研究樂理。
當然,放風箏那天,李家三子領了全府的年輕人一并去了,左右這三子無功名在身,只說是莫負春光,領著大家出來賞花踏青。 瑯琊王無法,只得跟大家頑在一處,拉手拭臉是沒有機會了,李袈瀾倒渾然不覺,玩兒得相當開心。
轉眼便是三月中旬,李袈瀾回建康不過十多天的功夫,她的名字便在建康城中人盡皆知了:楚王桓玄的王妃領了重禮往李府議親,叫李家夫人云氏連人帶禮物給轟了出來。
瑯琊王去的巧了點,云氏只道:“王爺近日來得太勤了,過幾日再來吧。”禮物收了,人不讓見,關門送客時,云氏問:“王爺來的這樣勤,可是看上我李家哪位未婚的姑娘?”瑯琊王一愣,方覺得自己這是癡了,自己的未來,怎能將她綁縛進來?謝云氏一言點醒,便自去了。
李袈瀾這院子這些天來,總算是清靜了一回。
劉晉林領著青鸞到了院子口,聽說瑯琊王讓姨母給擋了,心情大好,兩人就去了鳳舞院子。
連著熱鬧了好幾天,李袈瀾聽說人來了,卻叫母親給打發走了,有些許失望,又覺得這樣也好,又隱隱有些悵然若失,不甚明了這是何種心情。倚在抄手游廊下出了會神,聽著鳳舞院里傳來錚錚琵琶聲,瞇著眼聽了會。
風鈴只道她犯困,招呼小丫頭取了披風來,李袈瀾撒嬌道:“哪里就這么嬌貴了,都近四月的光景了,哪還用披這個。人家也是有修行的人呀!” 風鈴只在她額頭上點了下,輕聲說:“誰近幾日總是困乏的,白天沒見你怎么累,晚上讓你打會坐調息練功,說睡就睡,這會又是有修行的人了!” 李袈瀾癟癟嘴,由她披了,倚著她一塊靜心聽曲,不再言語。
晚上琴畫過來,三人只在李袈瀾臥室里說話。琴畫取出個個檀木小匣子遞與她,風鈴掀開蓋了,異香撲鼻,只見兩顆內丹,一澄黃一純白,俱有光暈,風鈴見了喜不自禁:“成了?” 琴畫只點點頭:“成了!”
李袈瀾仔細打量了這兩粒內丹:“我說大嫂怎的又加了三重結界,是為了此物么?”琴畫點頭言道:“煉這兩粒丹藥可耗了我近百年功力呢,還得追月姐姐幫忙才能成了!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今夜正是好時候,你快些服了,也叫我們心安!”
李袈瀾見她滿眼期待,仔細想了一下:這兩粒內丹質地不一,同時服用,以自己的修為不一定能完全融合,不若先服了純白這枚,閉關幾日,待內丹融合之后再服另外一枚。 風鈴笑她一時癡一時聰慧的,由得她自己拿主意。
琴畫便布了結界在內院隱身守著。風鈴將李袈瀾的臥房空間擴展了下,立了個聚靈陣。 只見李袈瀾位于陣中,陣頂便是夜空。朗月當空,月華如水銀泄地。風鈴將一面鏡子擲于陣頂,月華向鏡中聚集,透過鏡面再流入陣中五點,聚集后再匯向李袈瀾處。
風鈴將裝內丹的匣子捧在手心,只等李袈瀾準備好便送出白色那粒,異變陡生。
一道朦朧的光至李袈瀾心口逸出,將李袈瀾整個包裹起來,陣中的月華俱都聚入這朦朧的微光之中。風鈴心下警鈴大作,待要出手李袈瀾身形陡漲,已然變成十八九的模樣,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只一眼立時動彈不得。 她豎起右手食指做了個噓的手勢,長身而立往前移動一步,聚靈陣隨著她移動了一尺,十三四歲的李袈瀾依然端坐在陣中,風鈴一時傻眼,看著眼前憑空多出一個李袈瀾一個聚靈陣,兩個陣交錯在一起,兩個李袈瀾一坐一立,坐著的十三四歲,立著的十八九歲;年紀小的眉梢眼角自有一股嬌憨之態,年長的眉梢眼角自有一股清靈之氣,琥珀色的眸子,眉目含笑,手指輕拈,自己掌中的內丹已經向她飛去。
只見月華加速在女子周身流轉,兩粒內丹快速旋轉,與女子聚于掌心的月華漸漸融合形成一個銀色的光球再漸漸收攏凝成實質,一顆漫著銀輝的內丹逐漸形成。內丹形成之后進入女子體內。隨后聚靈陣收起,而李袈瀾仍然坐著沒動,風鈴覺得身上一松,威壓盡去,待要出手,那女子銀鈴般發出一聲輕笑,身形略淡,又做了個噓的手勢。
見風鈴沖向李袈瀾,輕聲道:“我當年既然護了她,就不會害她。”風鈴檢視了一下,李袈瀾只是在陣中打坐,一呼一吸交韻律與月華流轉頻率相通,心下大定。
那名漸變得透明的女子自畫軸出抽出一張畫卷展開,正是那日李袈瀾與鳳舞先后著色的那副。揮了一下畫面,整個人沒入畫中,不一會脫畫而出,已然是畫中所畫之人的模樣,長發飄逸,只在右耳后挽個小鬢,雙目流光溢彩,輕聲道:“她的肉身終究不能負擔兩個靈識,我脫體而出對她而言是件好事。今后她不再有窺天之能,于她反而是一樁幸事。”
風鈴卻是一臉擔憂:“姑娘如今脫體而出,縱然食了內丹有一千年的道行,但目前也只得靈體形態……” 女子啟唇一笑:“所以我恐怕還得在府上叨擾些日子,姐姐切要幫我保守秘密才好。”說著取了一條面紗罩上:“我就暫居于這畫中,姐姐將這畫拿到你的屋里放到能照見月光的地方就好!”末了又交待此事只她兩人知曉就好。風鈴俱都答應,卷了畫收入袖中。
第二日李袈瀾行功完畢,癡愣了半天。琴畫已經收了功法,見她癡愣問她怎的了,她嚅嚅了半天才說出一句:她走了!倒讓琴畫愣了一下: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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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兒:終于,脫體而出了,可以和美少年談戀愛了……
呃,這個,誰告訴你她是要談戀愛的,李袈瀾是情竇未開,但不代表,她就沒有喜歡的人呀!
喵⊙ω⊙,沒看出來……
好吧,我錯了……
PS:今天兩更,補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