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中。
吳名打開門，對廚房里喊一句：“爸，我回來了。”
廚房門被打開，母親從里面端出一盤西紅柿炒雞蛋，“今天我做飯。”
“媽，我爸呢？”
“就知道找你爸，他跟隔壁李叔叔逛街還沒回來。男人湊在一起就愛買買買，不讓他買就給臉色，等他回來看我不收拾他。哎你這小臉怎么這么紅啊？”
“放學的時候，有一個女生朝我吹口哨。”吳名吞吞吐吐地說。
母親愣了一下，將兒子上下打量一番，教訓道：“說了多少次不要穿短褲，不檢點，快，回屋換了。”
吳名把書包放地上，委屈地低估：“這么熱的天……”
門忽然開了，父親滿臉笑容地走進來，“呀，飯都做好了，老婆，看我給你買的包包。”
母親把飯端到餐桌上，“就知道給我買，你自己沒買什么？”
父親笑笑，轉眼看到悶悶不樂的兒子，問清了緣由，說道：“最近是熱，孩子穿個短褲怎么了？”
母親臉色立刻陰沉下來，“怎么教育孩子呢，將來他以后沒人要，你能養他一輩子？”
父親見形勢不好，連忙轉移話題，“雙雙還沒回來？這都幾點了？”
“女孩子嘛晚回來一點很正常。”母親話音剛落，門外響起腳步聲，吳名的姐姐戴著耳機，搖頭晃腦地走進來。
“呦，還沒吃呢？我和同學吃過了，先進屋了啊。”
“跟誰？在哪吃的？吃的啥？”父親問。
“爸你越來越啰嗦了，就我那幫姐妹，你們都認識。我寫作業了啊。”
“不許關門。”父親的話伴隨著一聲響亮的關門聲。
“女孩子嘛，不管她。”母親隨口說。
2
高中。
吳名把卷子從書包里拿出來，紅色的九十九分看上去十分醒目。
“這次成績不錯嘛。”母親看了看。
姥爺一邊給金魚喂食一邊說：“考再好又能怎么樣，將來結了婚就是別人的人了，不如早點工作，讓雙雙讀書就夠了。”
“可我也想讀書，也想上大學。”吳名小聲說。
“男孩子嘛，長得端正點，娶個好老婆就行，讀那么多書有啥用？”姥爺有點不耐煩。
“孩子成績好，家里又不是沒這個條件……”父親小心翼翼地插嘴。
“呦，敢跟我爸頂嘴了？行啊你！”母親立刻提高聲音，父親趕緊閉了嘴。
“哼，還不是你沒本事，現在的孩子都跟女方姓，生不了女兒，兒子能傳宗接代？將來準備了聘禮，就是潑出去的水了！”姥爺有點生氣。
“爸，你怎么又提這檔子事。”母親勸解。父親眼眶紅了，默默走回臥室。
“別以為我不懂，電視上說了，生男生女都是男方決定……”
母親不再多說，敲了敲臥室的門，剛一進去就看到丈夫怨懟的臉。
“你也不幫我？”父親滿臉委屈。
“我不是幫你了嘛，再說了，那到底是我爸，我能怎么樣？好了好了別哭了。”
“當初就不應該跟他們住一起。”
“我家就一套房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年你家也收了不少嫁妝嘛。”
在一旁偷聽的吳名瞅了瞅姥爺，不明白男人為何總喜歡為難男人。
3
大學。
吳名的姐姐很漂亮，性格也開朗，在學校極受男孩子歡迎，大學時換了十多個男朋友，沒確定關系的更多，還收過校草的情書，每次聚會都拿這事吹噓自己。
“校草你都不要？”朋友問。
“就是長得英俊，沒什么腦子，還整天作天作地，誰受得了。”姐姐擺出一副嫌棄的臉色。她夸夸其談了半個多小時，拍拍弟弟的肩膀，“怎么樣，你交到女朋友了嗎？我給你說，追女孩可不能太主動，要不顯得你特廉價。”
“上次的女朋友劈腿了。”吳名嘆了口氣。
“沒事，女孩嘛，都是視覺動物，你以后別找太漂亮的，老老實實的就行。”姐姐安慰。
朋友問吳名，“是你第幾個女朋友？”
“第三個。”
吳名起身去廁所，男生們彼此交換一番眼神，對姐姐說，“你弟夠騷的啊，換了這么多女朋友，明明是個綠茶，還裝成一朵小白蓮。”
“怎么說話呢？”姐姐不樂意，“你們都是男人，留點嘴德。”
“你不懂，男人看男人最準了。換這么多男友，我看肯定是他的問題。”
姐姐想了想，“好像是有點多。還好我沒告訴爸媽，我爸管得很嚴。”
“那是，父母要是知道了，也會覺得丟人的。”
4
畢業。
吳名跟女朋友同居的事被父母發現，母親氣得好幾天沒理他，父親聲淚俱下地說：“兒子，你是不是被人騙了？她就是個禽獸！”
“爸，她是我女朋友。”
“她動過你沒？要記住，你可是個男孩，這樣會吃虧的！我跟你媽也不指望你啥，但你要潔身自好啊，怎么能做出這么不知廉恥的事？”
“爸，我跟女朋友是認真的。”
“爸爸跟你講過沒有，男孩子結婚前一定要守住底線，萬一你們吹了，將來可沒人再要你。”
“我們打算結婚啊。”
“結婚？”父親臉色一轉，“她們家條件怎么樣？有沒有車？房子呢？嫁妝多少？就這么點？不行不行，我和你媽絕對不同意，你以后娶過去是要受苦的啊！如果要和她父母住一起，以后有你受的！”
“我們先租房子，以后會一起努力。”
“你別想得這么簡單！家里的錢是給你姐姐結婚準備的，以后房子也沒你的份，你這種條件，人家會真心實意跟你過？男孩子的青春短暫的很，輸不起啊，再過幾年你可就被耽誤了！”
“爸，我相信她，我們很相愛。”
“你要氣死我。好，你就等著看，將來后悔了別回家哭！”
5
工作。
吳名是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份工作的，為了能去女朋友的城市，他費盡心神，吃了很多苦，畢竟男人找工作比女人困難很多。那段時間吳名不舍得給自己買衣服，每日三餐能省就省，不再吃零食，想看電影也只下載盜版，有時候為了省路費，他寧愿步行三四站，每天都主動加班，晚上走夜路手握防狼噴霧，擠地鐵還要擔心被女流氓揩油。每個月省下來的錢都攢著，一有節假日就坐火車穿越一千多里去找女朋友，只要能看到她，一切辛苦都值了。
異地幾年之后，他們終于團聚，兩個人過上了平淡又幸福的生活。過年的時候，父親偷偷拉著他的手問：“兒子啊，你工作這么多年，有沒有攢到錢啊？”
吳名搖搖頭，錢都貢獻給中國鐵路了。
父親有點不愉快，“你每天都忙，怎么可能沒錢？我給你說啊，你姐要結婚了，他們要搬出去住，看上一套房，首付還差幾萬，都交給你了。”
“爸，你怎么能這么對我，我也要結婚了。”
“你姐是女孩，跟你不一樣啊。讓你幫幫忙怎么了，那可是你親姐啊！”
“不是我不幫，我真的沒錢。”
二人話還沒說完，家里來了親戚，什么叔叔舅舅的都提著水果進屋，看見吳名在家，立刻圍了過來。“吳名都這么大了，工作怎么樣啊？年薪多少？”
“瞧你，把人問得臉都紅了。吳名告訴舅舅，準備什么時候結婚啊？你年紀也不小了，再過幾年就難了。”
“是啊，”表哥說，“我們男人老得快，得趕緊結婚生孩子，時間不等人哦。”
吳名抿了抿嘴，“還得再等幾年，攢點錢。”
“再過幾年還有誰要你，不如趁現在年輕，娶個有錢能干的老婆。你看我兒子現在多幸福，男人啊，結婚生子才是正事。”
叔叔舅舅們開始討論自家孩子以及鄰里之間的八卦，吳名只想一個人出門走走。
6
結婚。
吳名與女朋友結婚了，兩個人擠在租來的公寓里，鍋里是香噴噴的泡面，他們吃得又香又滿足。
“等我們有錢了，一定住個大房子！”女友，現在是妻子了，滿臉自信地向吳名許諾。吳名傻傻的看著她笑，覺得自己幸福無比。
那時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才結婚三年，妻子就對他失去了熱情。沒有甜言蜜語，沒有情人節禮物，一下班就玩游戲，睡覺前對著手機打字。
直覺告訴吳名，妻子的手機一定有古怪。在破解了手機密碼之后，吳名驚訝地發現幾條曖昧不清的短信和幾張令人臉紅的照片。他腦中一片空白。
最終決定跟妻子攤牌，妻子也爽快地承認了。
“他是我初戀，是我心頭的白月光。”妻子低著頭。
“那我算什么？我們在一起這么多年算什么？”吳名開始摔東西，然后痛哭不止，妻子離開家一晚沒回，哥們過來看他。
“想開點，女人是貓，哪有不偷腥的。”哥們說，“發泄發泄就行了，日子還不得照過？”
“我想離婚。”吳名抽煙。
“別傻了哥們，女人都一樣，你現在都三十好幾了，離了婚以后怎么辦？現在的女人都喜歡找小鮮肉，前一陣新聞里，八十多歲老女人嫁了二十多歲的男人。離了婚吃虧的可是你。”
“她背叛了我，小三是她初戀。”
“成熟點，誰心頭沒有個掛念的人。我說等她回來，你別拉著臉，好好勸幾句，這事就完了。”
朋友走后，吳名站在陽臺上，冷風襲來，他心中思緒萬千。拿出手機，在網上發了個貼：妻子出軌，我該不該離婚？在線等。
五分鐘之內留言的人已經超過一百個，除了罵小三的，其他人論調都與哥們如出一轍。而隔壁貼男友出軌的，大家都很憤慨，一致建議分手。
這個世界怎么了？吳名痛苦地想，真希望自己是個女人啊。
完
圖文/與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