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某個晚上,窗外北風呼嘯,室內暖意融融。
和往常一樣,全家人坐在一起,一邊看電視,一邊督促做完功課的笑笑整理自己的書包。笑笑說:“老師布置的心得體會你們還沒寫哪!”一想也是,我摟著一只毛衣袖,正在奮勇編織,懶得動彈,便大力鼓吹:“爸爸寫這個最在行了,讓爸爸寫吧!”笑笑馬上向爸爸投去期盼的目光。爸爸果然是個好樣的,得到這樣的鼓勵,立馬兒催笑笑找鋼筆備稿紙,欣欣然提筆,一氣呵成,洋洋灑灑寫了四大頁。
爸爸剛收工擱下筆,我倆就趕緊拿來瞻仰,嘖嘖嘖!爸爸的本事真不是吹的,不說布局不說謀篇,不說內容不說情感,單說卷面,字跡,特別特別的整潔。爸爸不免有些得意洋洋,趁機現身說法:“笑笑,看爸爸寫的,是不是看上去很舒服啊?如果你也寫成這樣,肯定會給老師留下好印象的。”笑笑點點頭,又有點氣餒:“我寫的字太不好了。”說實話,笑笑寫的字確實不像一般的小女生那樣端莊整潔,可,那要看跟誰比了。
? ? ? ?這時,我講話了:“你雖然比不上爸爸,可是比媽媽強多了呀!媽媽小時候寫的字呀,拿現在一首歌名來形容,那就是----《自由飛翔》。從來不喜歡呆在格子里,橫線上,全憑自己的心思,想飛哪飛哪兒。” “真的? ”笑笑樂啦。我放下手中的活兒,拉著她去洗漱:“我騙你干嘛?不過說實話,長大一些后,看到別的同學寫得工整,老師用紅筆給批上“好“呀”甲”呀啥的,也挺羨慕的,我就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寫,可最多堅持不了兩行,兩行之后,那些字啊,全都像一群吃飽了的小麻雀急不可耐地撲楞著翅膀飛上了天。好像勉強寫工整的前兩行,只是起飛前在跑道上做的滑行預備。”
? ? ? ?笑笑被逗得咯咯直笑:“那后來呢?”
? ? ? ?到后來上了師范,鋼筆字成了一門必須過關的必修課。也臨過帖,帖子上的字龍飛鳳舞,一經我手,就成了張牙舞爪。眼瞅著三筆字過關測試迫在眉睫,卻只能看著自己不成材的字咬牙切齒,無奈向班上硬筆書法最好的一位男同學請教,他拿著我的字端詳了半天,說了這么一番話:“你的字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調皮勁兒,就保持這種風格吧挺好的。”言外之意他想寫還寫不成這樣。那時的我們還不懂得什么叫不忘初心保持本真個性要張揚。我以為他不肯幫我,還奚落我,憤然拂袖而去。
可,那又怎么樣?
成長從來都是一場馬拉松,一時領先或落后都定不了輸贏。不要緊,我們可以慢慢來。
畢業以后,在鄉村學校工作的那幾年,曾經給別人結婚拜天地的喜桌前刷過大紅雙喜字,寫過對聯;給學生出的卷子印出來明明是親手寫的仿宋體可同事們打死都不信非說是打印出來的;不論調到哪個單位,出黑板報的活兒雷打不動都是我的……
當我終于領悟到不是所有的花兒都擠在春天盛開,而自己是一株花期遲遲的臘梅,只在嚴寒風雪百丈冰的時令緩緩綻放時已是很多年以后。從此,當遇到我的同類也是花期遲遲的孩子,不再急躁,苛責,失望,而是默默地幫他們積蓄力量,守候成長。
如果我是一株凌寒獨開的臘梅,憑什么我非得要求你是一棵早慧的迎春呢,我最親愛的寶貝 ?
當別人佇立成風景時,我們只會瘋跑;當別人奔跑時,我們嘗試跳躍;當別人跳躍時,我們已然翱翔。
所以,孩子,小時候字寫得不如別人端正并不能說明什么,如果非要說它代表什么,只能印證你有一雙隱形的鳳凰翅膀,而且注定會飛出只屬于你的斑斕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