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影《American Beauty》里,Beauty即是美。但具體來說什么是美?是魅力無限的高中生安吉拉,還是姿色不減的男主萊斯特的妻子,是鮮紅的玫瑰,還是Ricky口中飄舞的塑料袋和死去的鳥?
影片里,美似乎就是一枚硬幣,一面是表面上的美,一面是藏在底下不被人看見的,或扭曲的美。
男主萊斯特迷戀的女學生安吉拉很美,她年輕,身材好,眼神勾人,讓萊斯特迷醉。她稱很多男人盯著她,看到她都想和她發生關系,而自己也喜歡男人們這樣的想法,這種想法證明了她有機會成為模特。安吉拉覺得“當平凡人是最糟糕的事情”。????
她的美讓她不愿平凡做個普通人,寧愿制造假象也要在他人眼中活得光鮮亮麗。事實上,她編造了一個個謊言,炫耀自己的性生活經歷,讓人感覺她是情場老手,甚至有些不知羞恥。但實際上她還是個處女,但就如萊斯特所言:“你的確很美,你是這么地美,我會是……最幸運的男人。”她不曉得的是,她的純貞是她最富價值的美麗。
卡洛琳,萊斯特妻子。雖然已到中年,發型在我看來過時又老土,但她身材并沒走樣,穿上職業裝售房時的自信臉龐也讓人覺得美麗。她最后還吸引到了房地產商“國王”,成就一段風流往事。
但,卡洛琳賣房的業績并不怎樣。她背負著生活的壓力,賺錢養家還房貸,沒有時間和精力和丈夫親熱。一天下來沒有業績,她哭,但卻打自己巴掌,逼自己冷靜下來,鼓足勁繼續奮斗。她被生活折磨得筋疲力盡,家人間缺乏溝通,沒能理解她,相比之下,房地產商“國王”對她的鼓勵和理解讓她得到安慰。卡洛琳投入“國王”懷抱正體現了女人希望得到呵護的心理。
“想要成功,就得隨時隨地維持完美形象。”她被這種想法束縛,越想“美”,內心承受的痛苦越重,越在乎別人的眼光越心累,最后徹底奔潰。當丈夫發現她偷情后,她所謂的良好形象不復存在,無力感和挫敗感達到頂峰。她哭泣,大吼,拿著槍回家,“不愿做一個弱者”,卻還是在踏入家門一瞬間崩塌,抱著丈夫的衣服,因自己的懦弱和失去丈夫的信任而痛哭。
若說前兩者是把美看得太重,對美產生誤解,那后兩種就是把美看輕了,甚至忽視了。
男主萊斯特的女兒珍妮,影片一開始就借男主的口說她憤世嫉俗、彷徨迷茫。她對自己不自信,因為她的胸一大一小。她攢錢想隆胸,網上查各種資料,就是想改變自己的形象。安吉拉說過一句話:“我們不能再成為朋友了,你對性太保守了。”如果是因為性觀念這個標準來選擇朋友,那安吉拉的存在或許只能加深珍妮的自卑感。珍妮沒有好友的美貌、身材和“豐富的性行為”,沒有安吉拉那么多的“男友”,甚至都沒人注意她。
所以當鄰居瑞奇總是把鏡頭對準她時,她表面冷淡厭惡,實則是開心。瑞奇關注她,被她的美吸引。他細心捕捉珍妮臉上的表情,沒有在搔首弄姿的安吉拉身上停留,而是聚焦在鏡中珍妮微微一笑的嬌羞面容,美好而純潔。當他拍攝裸體的珍妮時,鏡頭亦不是聚焦在身體器官,而是珍妮的臉龐,似乎期待從她細微的表情和眼神當中獲取她的思想。
珍妮曾說:“不要拍我,我不喜歡自己的身體。”但瑞奇幫她發現自己的美,隨著交往的深入,加上被媽媽扇了一巴掌這一導火線,珍妮最終勇敢地光著身子,在男生面前展露自己不完美的一面。
“有時候這個世界,擁有太多的美,我好像無法承受,我的心……差一點就要崩潰。”瑞奇說這句話時,他和珍妮正在看他最喜歡的一段錄像,畫面里僅有一個塑料袋在隨風飄舞。“這個塑料袋,就跳起舞來,像一個小孩求我陪他玩,整整十五分鐘。”
世上有太多平凡的美被我們無視。一個塑料袋,擁有著人難以獲得的自由,無拘無束地飛舞;一只鳥,死之前曾經到過無數地方,跨越千山萬水。很多事物,如瑞奇所言,“背后都有一種生命,一股慈悲的力量”,讓人心生敬畏。
然而,美并不是一枚硬幣,并不只有朝上和朝下兩種選擇。
你可以選擇只看美這一面,努力保持在眾人面前的美感,也可以選擇翻到另一面,只看美麗背后的殘缺和漏洞。但只看到一面的生活會過得很累。
盡管卡洛琳擁有了四千美元的意大利沙發,每天吃飯時有歌有鮮花,但家庭還不是變得支零破碎,家人之間溝通困難。當人只追求物質上的、表面上的美好,就會淪為物質的奴隸,進而變得空虛、無神、失去活力。
男主萊斯特和妻子也曾有過歡快的時光,照片記錄了他們曾經有過的美好。他們陪孩子成長,和孩子一起玩耍,笑容真誠又燦爛。然而美好太短暫,粗茶淡飯的日子,久而久之就被現實生活的殘酷和四面八方的壓力所摧毀。當注意力只盯著房貸還剩多少沒還,沙發多貴弄臟了怎么辦這種問題,那還怎么能想起曾經的親密時光,怎么理解孩子孤獨的心,妻子承受不住的壓力,丈夫中年疲憊的精神狀態?
美,不是一枚硬幣,美不只有兩面。只要細心、好奇,世界就很美。就如影片最后這段經典的話所說:
世界這么美,不該一直生氣,有時候一次看完會無法承受,我的心像漲滿的氣球隨時會爆,后來我記得要放輕松,別一直想要緊抓著不放,所有的美就像雨水一樣洗滌我,讓我對我這卑微的愚蠢的生命,在每一刻都充滿了感激,你一定不知道我在說些什么,但是我肯定,別擔心,有一天你會明白……
人要學會放輕松,人生這根弦,不能繃得太緊。人永遠不知道哪一天就離開人世了,如果只盯著眼前的一點,只盯著硬幣的某一面,讓某一種狀態綁住自己,時間一久,心臟也會受不住,甚至無視最重要的東西。
新手上路最危險的操作就是渾身肌肉緊繃,兩手死抓著方向盤,避開左邊的石頭其實只需輕輕拐一下就行,結果太不放松,猛一用力,連人帶車掀進了右邊的陰溝里。
放松心態,放眼全局,松弛但不懈怠,努力但不著急的人,才是老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