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富庶的江南大街上,往來的客商絡繹不絕,本地人悠閑地與熟人打著招呼,小販叫賣著新鮮的蔬菜,好一派盛世之景。
幾個穿著破爛的小男孩追逐打鬧在大街上,看其臉上身上多有污漬附著,行人見此紛紛嫌棄地往兩邊避讓,可惜終究還是常有避讓不及的行人被碰臟了衣,踩黑了鞋。正待要呵斥出口,卻見幾人早就消失在街道盡頭,只能道一聲晦氣轉身離去。
蘇州城西,有一處無人問津的義莊,素白的喪旗隨著風飄揚呼嘯,哪怕是青天白日也在幾口棺材的襯托下顯得有那么股陰氣環繞。
正是在這么處無人問津的地方,幾個小孩在此竊竊私語。“老大,今天收獲怎么樣?我看那周扒皮今天蠻得意的,應該是有大收獲的?!北环Q作老大的是被圍在中間的一個小孩,看起來平平無奇,可當看到他雙眼偶爾斜覦的狡黠卻明白這是個滑頭的小子。
只見他慢慢打開錢袋子,白花花的銀兩瞬間露了出來?!巴郏枚噱X啊,老大,我要吃狗不理。”“老大,我要吃燒餅?!薄袄洗?,我要……”
只見老大猛地往四周一推,“都別吵了,我知道買什么?!蓖蝗恢g,從墻頭一下子飛過來幾顆石子,幾個小孩一個都沒跑掉,正正砸在腦門上。
“靠,誰膽子這么大敢惹我們?!币粋€二愣子說到,“惹急了我們,唔,唔……”話還沒說完,嘴就被老大捂上了?!俺呈裁闯?,我還沒說話呢,閉嘴?!闭f著轉頭對著墻頭喊到,“蒲大哥有話下來說嘛,何必大老遠的欺負咱們小兄弟你說是不是?!?/p>
“呵呵,沒抓你們回去就算對得起你們了,小三你們幾個膽子也是越來越大了,都敢當街行竊了?!币晃磺嗄険е绨蜃吡诉M來,“說起來也是我的失職,這治安也確實該抓一抓了。”
小三哈著腰趕緊走了過來,“哎喲,我的蒲大俠可別,我這可是在劫富濟貧啊,多少人指著這吃飯呢。”
“好了,你也別跟我耍貧嘴?!逼衙耠S意揮了揮手,“要不是咱兩還算有點關系,我還真不想管你,實話跟你說吧,這蘇州馬上就要亂起來了,錦衣衛的人來了可不會手軟,我已經跟書芳齋打好了招呼,你們就去那里混口飯吃吧?!?/p>
“錦,錦衣衛?老大,錦衣衛要來蘇州啊?!倍蹲哟舐曊f到?!拔也粒愫鹗裁春鸢。献舆€沒聾呢。”說著對著二愣子腦袋使勁兒來了兩下。倒是很快轉過身來,抓著蒲民的手說到:“哎呀,還是蒲大哥對咱們好,連退路都給咱找好了,我們去了一定好好干,不弱了大哥你天下第三名捕的名頭。”
蒲民抽回手,“少來這些把戲,我走了,你們記著去就行?!薄鞍ィ蟾缏c走?!毙∪裰樳^來,“說起來前陣子大哥你去追二十四大盜的蹤跡,衙門郝捕頭來過一次,好像找您有事兒,叫我們見著說一聲?!?/p>
蒲民微微詫異地看著小三,“嘿,幾日不見小三功力見長啊,連衙門捕頭都能搭上話了。”小三打著哈哈,“哪里哪里,好說好說,還得大哥你多關照,大哥有事先去,我們自己去書芳齋就好?!?/p>
蒲民抽出腰間的折扇,扇了兩下,“好吧,懶得管你們,我去衙門看看?!?/p>
2.
自古衙門面前矮三尺,為了不受著冤枉氣,蒲民顯然也不走尋常路了。大搖大擺從衙門大門上方飛過,路邊小販和門口捕快見此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剛進前院,就看到郝捕頭正在和師爺談什么,一看到他過來,兩人都是一頓,倒是師爺首先拱拱手,徑直離去了。
“好像打擾到你們了?”蒲民若有所思道。
“沒有的事,要不坐坐?”郝捕頭指了指園中的臺階。蒲民倒是沒什么介意的,徑直過去坐下,郝捕頭微微一笑,跟著坐在旁邊。
“說起來你前段時間追繳二十四盜,結果如何?”郝捕頭先打開了話頭,“還能怎樣,滑頭得要死,放翻兩只獨鴛鴦,沒跟上大部隊被我拿翻。”說著從背后取出一把金剪刀和一把殺豬刀。
“哦?還真有收獲,果然不愧是名捕。圣上以江湖治江湖多見成效啊?!焙虏额^眼前一亮。
“那老家伙確實厲害,我不也為他賣命嗎,只為了見他一面。”蒲民搖了搖頭,“言歸正傳,你前段時間找我是有何事?我看你挺急的,連小三那里都去了。”
“確實如此。”郝捕頭面色一肅,“你這段時間出門在外不知道,武當叛徒,人稱陸地流沙的采花大盜前些日子又在蘇州犯了案,城中大戶陸家未出閣的小姐因此投湖自盡,可此人輕功著實了得,我們也只有想到你了,再說抓住他,你也能往天下第二靠靠。”
蒲民皺了皺眉,手中的扇子不由地搖了兩下“陸地流沙?此人不是隱匿許久了嗎?怎么突然重出江湖了,還跑到蘇州地界?!?/p>
“這江湖上倒是有傳言,說是有奸人以九陰真經殘篇誘惑他上道,結果他果然忍不住跟著殘篇運行功法,果然陰陽失衡,破了先天無極的境界,于是狗急跳墻行那采陰補陽之法?!?/p>
“哦?果真有趣,如此,你們有線索嗎?”蒲民一拍扇子到。
“額,這個……”郝捕頭有些尷尬,“你也知道我們的難處,你們江湖人士向來高來高去,普通的還好,這種江湖上有名號的向來不是我們能處理的?!?/p>
“這真是,問了也白問,等我消息吧?!闭f著向門外走去,依舊從房頂一躍而過,一晃不見蹤影。
3.
一步三晃地,慢慢地來到一座不小的樓船上,華麗的裝飾一看就非尋常人家,可蒲民卻徑直走上去,原來這就是書芳齋。
走到柜臺,扇子一敲桌子,“掌柜的,你家貓娘呢?”老掌柜一看,“公子又來了啊,我家老板如今正好不在,離開前倒是留下話來,消息我們有,只是我們工會最近負傷的不少,那武當的萬圣化瘀丸正好對我們有用,公子您只需要把藥帶回來就好了?!?/p>
“哦?這么簡單?照你們這傳自西洋的尿性,如此好說話肯定有原因,我想想。不會是這陸地流沙輕功太好你們這硬橋硬馬抓不住吧。”掌柜訕訕一笑。“呵,那如此說來,你們單單給我一點信息就有點不地道了吧?!闭乒竦挠行┦Я朔执纾f什么。
突然樓上傳來腳步,“我說蒲民你還真是得寸進尺,平常的信息可都是收了傭金的,否則你能知道那天那對野鴛鴦出來幽會?這次這么好的買賣你還挑三揀四地,你丟那幾個小屁孩過來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蒲民確是一點不慌,微微拱手,“哎喲,我這大忙人貓娘原來正好回來啊,看您這春風滿面的模樣,收獲不錯吧?!?/p>
貓娘卻是一聲冷哼,吹得紫色面紗一動,幾乎要翻起來,“直說吧,你小子到底接不接。”
“接,肯定接啊,貓老大您都發話了不是嘛。不過,這好處可不能少,我那前兩位是不是該露點口風給我?要知道論輕功,比起他們我可還是有那么一點優勢哦?!?/p>
貓娘一陣沉吟,卻是開口到,“我這里沒有問題,只要你能把東西拿來?!闭f著手伸到身后,掌柜的遞過一個信封,貓娘轉手拿給蒲民。
順手接過,打開一看,“原來在這個地方,那就此告辭了。”說罷轉身離去。
4.
一個鳥語花香的地方,蒲民輕搖著折扇來到此處,“好一個燈下黑啊,官府江湖都在滿世界尋他,他卻跑這武當山來躲追殺,確實有一套。”
原來那信封上只有三個字,“武當山”??蓪τ诼斆魅藖碚f,三字足矣。到了此處,自然有辦法找出他來。
武當山最出名的是什么,自然是清靜無為,一群素食主義者聚集在一起,突然出現一個害人婦女的人,血腥味簡直像狼煙一樣明顯。
取下腰間的口袋,一只通體血紅的蟲子爬了出來。唐門秘制嗜血蟲,方圓五十里內的血腥從來逃不過它的鼻子,經過培養,尤其喜歡人血,這本是用來追殺人的不二法寶,用在如今也是相得益彰。
果然,蟲子一頭往南方飛去。
5.
一處山凹中的茅草屋前,蒲民站定身子。“是你出來還是我進去?!?/p>
吱~門慢慢打開,一個頭發散亂,眼帶血絲的中年漢子走了出來,“哈,果然如此,天下捕快第三,有名的狗腿子,唐門逍遙扇。”
蒲民搖了搖扇子,“不敢當,只是為民除害罷了,看你這樣子,果然受創不輕啊。算了,多說無益,既然已經有姑娘因你而死,就已經注定了你的結果了?!?/p>
說罷甩手一只飛鏢擲出,漢子一招蜻蜓點水正中飛鏢,緊接著一招燕子掠波對著蒲民飛身而去,此人果然奇才,竟然將武當梯云縱用作直沖,整個人只留下一道影子。
蒲民也隨之發動神行無蹤,整個人只留下一道道模糊的殘影,如此一來漢子一下子丟失了目標,看著一只只飛鏢從四面八方沖過來,確是一點不慌,抱元守一,太極劍之防守發揮得淋漓精致。
可是,蒲民確是一點不亂,只管繼續投擲飛鏢,仿佛無窮無盡一般,力量卻也慢慢增強,同時,四周漸漸泛起一陣彩色煙霧。
漢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顯然三環套月不斷發動,清楚體內毒素,可惜,唐門向來不怕持久戰,只管等待時機便可,兩者僵持不下。
突然,只聽漢子一聲怒和,“臭小子欺人太甚,讓你不好小覷我武當之威?!闭f罷長劍猛地往四周一揮,浩浩蕩蕩的劍氣撕開單薄的煙霧,以無可抵擋之勢往四周而去。
只聽噹一聲,扇子與劍氣相撞,發出金鐵交加之聲?!熬尤皇翘珮O劍舞,果然是個棘手家伙,怪不得那書芳齋不敢用人海戰術?!?/p>
漢子找到了目標,更加猛烈地揮舞劍氣。
蒲民雖驚,卻依舊穩扎穩打,以手中鐵骨扇抵擋劍氣之鋒,身體也盡量避免劍氣的肆虐,如此一來,雖說依舊難以抵擋,卻也省去極大力量,只是胸口氣悶不已。
連綿的劍氣幾乎看不到終點,胸中的血氣終于到了極點,一口鮮血破口而出,整個身體更是被劍氣帶著撞到身后大樹,見終于出現轉機,漢子圓潤的氣息突然微微一亂,這時,看似毫無反擊之力的蒲民一瞬間抓住機會,一只迷魂鏢扎進漢子小腹。
漢子面上一黑,又很快運功壓下,看到蒲民搖搖晃晃站起來,猶豫一下,干脆直接向后逃去,輕功一運,快捷無比。
蒲民見此也沒有去追,卻見飛奔的漢子突然身子一僵撲倒在地,頭遠遠地滾落出去,仔細一看,一根細細的金線橫在道路中間,一滴小小的鮮血正掛在上面。
蒲民走過去,“武當之人,果然少了一股拼勁,還敢練什么殘篇,否則也不會有這么大的破綻?!鄙焓值綕h子胸口摸了摸,從中拿出兩樣東西,一本小冊子,看來就是九陰殘卷了,一個小瓶子,正是萬圣化瘀丸。
打開瓶子,從中拿去一半外敷,再倒出一小半用來內服,搖了搖一下子顯得空下來的瓶子,“就用這交差好了,反正他們沒說要多少?!彪x開時順手將漢子長劍撿起。
6.
蘇州城,蒲民騎著高頭大馬慢慢走在大街上,路邊早有人聽到風聲前來圍觀,連綿的掌聲不斷響起。
蒲民眼尖,一下子看到人群中嘻嘻哈哈的小三,一把將瓶子丟給他,讓他帶回去,這就算和工會兩清了。
衙門面前,知府身著官袍正在門口等著,蒲民翻身下馬,將漢子的長劍遞給他,“陸地流沙已經伏誅,幸不辱命?!?/p>
郝捕頭連忙上前接過。
城中大戶陸家主連忙上前,“多謝蒲大俠為小女報此大愁,大俠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三捕快,真是我們蘇州的大英雄啊。”
旁邊的稱贊之聲一時不絕于耳,嘈雜異常,蒲民連忙拱手到:“多謝大家厚愛,不過我尚且有傷在身就不陪了。”說完連忙運起輕功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