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哥哥
杜小胖不能隨便走出水府了。
大家都來陪她。
荷花們編織了一頂轎子,她爬了進去。荷葉罩在她頭上,蓮蓬子兒和夜明珠聯成墜子,叮叮當當地響。
獨流減河水府的污泥里冒出來大大小小的泡泡,一串串的,這里的泡泡,沒有七彩的光澤,只有白顏色。
泡泡也在跳舞,小泡泡吹大了,再吹大了,然后,變成了大泡泡,大泡泡高興地哈哈笑,“砰”的一聲,碎裂了。一股臭味散了出來。
大家都捂住了鼻子,嘿嘿地笑。
杜小胖聞不到臭味,她的鼻子早被中草藥熏得“百毒不侵”了。
她坐上了荷花轎子,荷花的葉梗假裝自己是轎夫,大家抬起來她來,征天咪喊著口號:
“我們是鬼子!我們是鬼子!我們是獨流鬼子!”
“太難聽了!”杜小胖捂住了耳朵,“咪咪,換個歌吧?”
征天咪躥上荷花轎子,捉住一個小泡泡。
小泡泡嘻嘻地笑著,在他手里變成更小的泡泡。
“那唱什么呢?”征天咪問,“你喜歡聽什么歌?”
“給小胖賊唱個不靠譜歌吧?”西邊哥哥從水面落了下來。
他變得又黑又瘦。
他的眼眉長得真好。
典型的長壽眉,黑黑的,長長的。
他的臉都瘦成條條拉,像杜小胖昨天雕刻的獨流減河苦瓜翡翠黃鼠狼玉雕。
這座玉雕還沒完工呢,可是,大家都說這是西邊哥哥。
“這分明是西邊哥哥嘛!”征天虎說,“這眼睛多像啊?主人,這黃澄澄的,是獨流減河黃翡嗎?”
“不是。”杜小胖正琢磨怎樣表現出西邊哥哥的眼眉,“這眼睛是獨流減河棒子面黃翡,很稀少的。”
黃鼠狼玉雕在淺粉色的燈光下,狡猾地笑了。
“他的眼眉啊,長的最好,沒有了眼眉,他就不能算帥哥了,這多可惜啊,我用什么材料來刻畫他的長壽眉呢?”杜小胖很苦惱。
“我想起來了,”征天咪說,“減老二昨天罵街了,他說,獨流鬼子出現了黑心腸,比煤炭還黑,臉皮也厚,要不,讓減老二給你抓幾條黑腸子?”
“黑心腸?”杜小胖覺得奇怪,“心腸還有黑的?”
“我也不清楚啊!”征天咪抓抓頭,“爸虎,我想騎飛虎。”
“好咧!”征天虎展開了翅膀,無比的寵愛,“我們咪咪要到哪去?”
“獨流鬼子鎮嘛!”征天咪說,“我要吃獨流鬼子鎮的烤魚。”
“行!”征天虎拍打翅膀,征天咪站在他身上,神氣極了。
“我也要去!”杜小胖要從轎子上跳下來,荷花抓緊了她。
征天虎帶著征天咪飛遠了,他們飛出了水面,把淡淡的影子投到了水面上。
水面落下了花瓣,是海棠花瓣。許許多多的花瓣從水面沉到了水中。
“這次來的是皎皎哥哥,還是渺渺哥哥?”她仰起頭,看著碧水里鮮艷的花瓣,這對孿生兄弟都喜歡來這“帽戲”。
海棠花瓣飄呀飄,落呀落,減河水府美麗得像個夢――杜留哥哥留下的夢。
大家都安靜下來了。
又一大批花瓣落了下來,大家看清楚以后,都笑了。
這一片片的艷紅的花瓣原來是紙片。
杜小胖抓了一張,哎呀呀!要發大財了,都是錢幣!面值好大啊!
她急忙忙抓錢!到處搶啊搶!
250元的!好多張啊!
14元的!數不清啊!
21元的!怎么這么多啊?
都是絕版的錢幣啊!
荷花們幫她追著錢幣,她的荷花轎子堆滿了錢。
西邊哥哥從錢幣水流里鉆了出來。
“送你的!小胖賊!”西邊哥哥大方地揮揮手。
西邊哥哥累極了,他爬上荷花轎子,躺好了,長長打個哈欠。
“累死你賊頭哥哥拉!”他閉了眼睛,睡著了。
錢幣把他埋了起來,他翻個身,把錢幣當成了被,睡著了,一會,打起了呼嚕。
杜小胖拼命抓錢,在地上爬呀爬,滾呀滾,她把錢堆在了一起。
荷花們在笑話她,大家不理解小胖賊對這“紙票子”的熱愛。
“怎么沒有分幣?”她爬上荷花轎子,推醒西邊哥哥,“哥哥!你睜眼!先別睡!這里為什么沒有分幣?”
“沒人要啊!我就沒帶來!”西邊哥哥睜開眼,“妹賊!哥哥困死了,我三天三夜沒睡覺了,哥哥好累。”
“你干什么拉?”
“背假貨啊!倒假貨啊!……”他嘟囔著,睡著了,呼嚕打得天響。
荷花幫她把錢幣帶回了工作室。
大家幫她把錢捋好,一摞摞堆滿屋角。
“好多錢啊!”她高高興興地數錢,“這夠我吃幾十年烤饅頭呢!”
數著數著,她有點不上算。
“難道我只吃烤饅頭嗎?”她想,“我可以吃烤魚,燜魚,糕干,……”
獨流鬼子鎮,好吃的太多了!
減哥哥走了進來,他手中拎著幾條腸子,黑乎乎的,掛著丁零當啷的心臟和肝臟。
“好臟啊,”杜小胖嫌棄地說,“我不吃腸子雜碎的!”
“征天咪讓我帶給你的。”減哥哥也打個哈欠,“哥哥也累死了,咪咪說,你找不到黑色,讓我掏幾副獨流鬼子的黑心肝給你。”
“我不要,這么臟!”
“哦!你可以讓西邊哥哥幫你提煉黑心膠,哥哥要睡去了。”
減哥哥回臥室了。
西邊哥哥在酣睡。
獨流鬼子黑心腸扔在了污泥中。
杜小胖聽到了悄悄話。
“老姑奶最好騙了,減爺爺最疼她了。”
“媽媽!為什么這些科長都由著她鬧?這些帥哥都喜歡和她在一起?”
“這不是重要的事!關鍵是我們怎么回獨流鬼子鎮!”
“回去干嘛?我想呆在這兒。”
“咱們待不了的!”
“為什么?這多好啊!到處是獨流減河夜明珠!還有獨流減河翡翠!這都不是假的!這比假貨值錢!”
“你個笨蛋!這是什么地方?”
“舅媽!我不笨!我最靈拉!看看我寫的帖子!多會顛倒黑白啊!”
這是哪里傳來的悄悄話?杜小胖四處找找,真是不可思議,墻角的“黑心腸”在爭論。
她走了過去。
她向它們打招呼:“你們是誰?”
黑心腸沒有吱聲。
過了一會,最有“賣相”的一嘟嚕“黑心腸”說話了。
拿腔作調的獨流“普通話”。
“姑奶,我是蛋蛋的媽咪。”
“大蛋蛋和小蛋蛋嗎?”
“對呀!我是他們的媽媽,這是他們的姥姥和舅佬姥!”
杜小胖和其余的黑心腸打招呼。
“哎呀!老姑奶,我們蛋蛋的爸爸也喜歡荷葉帽帽啊!我每天都給他戴一頂!”
“你喜歡就好。”杜小胖有些奇怪,她從來不知道,黑心腸可以從人體爬出來,“你們干嘛到這來?”
“這個嗎?”蛋蛋媽媽的黑心腸沒有說話。
蛋蛋姥姥的黑心腸也沒說話。
“蛋蛋二舅姥姥”的黑心腸說話了。
“老姑奶啊!”她扭動腸體,像一堆排泄物,“我們是無辜的,我弟妹的錢被騙了!”
“嗯?”杜小胖很奇怪,“有人會騙錢嗎?”
杜小胖是個真正的富婆,她家錢海去了,一個獨流街都知道。
她家有律師,有警察,有教師,有醫生,還有藥師,都是憑自己本事拿到執照的。
杜小胖的媽媽是個“大傻冒”,獨流鬼子街都認識她。
“他們家啊,祖傳的老實巴交啊!傻表姐生的孩子們,個個頂呱呱啊!”
所以,杜小胖覺得奇怪,她問:“還有人去騙錢啊?”
“是呀!是呀!”
“誰呀?”
“獨流街的真情姑嫂唄!”
杜小胖沒有再問,因為,她覺得有點古怪。
她在獨流減河這么多年,也沒看見減哥哥拎著“黑心腸”回來。
他會給杜小胖捎好吃的,好玩的,還有獨流古鎮人們的問候,這些都會讓她快樂。
減哥哥的減河魔法是為了自己妹賊的快樂。
可是,現在,一切都有些離譜。
杜小胖抓起“黑心腸”鎖進黑箱子,她想問個明白。
西邊哥哥睡得好香。
減哥哥睡得好香。
渺渺哥哥和皎皎哥哥都回去了。
荷花不會說話。
獨流減河忽然安靜了。
靜的像午夜的夢。
她爬上荷葉,荷葉把她送到了岸上,她向獨流鬼子鎮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