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畫家丁午在干校勞動期間,兒子丁棟還沒有出生,相當于這段經歷他是缺席的。而我特別想知道的是,丁午在那一封封書信背后,到底經歷的是怎么樣的生活,“坎坷記趣”中的坎坷到底是什么呢。在翻閱書信的過程中,我發現有一個叫做“小梅哥哥”的名字經常被提起,莫非他有親歷那段生活么。于是,我特意約見了這位“小梅哥哥”。
信中多次提到的“小梅哥哥”比丁午年輕20多歲,倆人是忘年交,他出現在我眼前,分明已經成了“小梅叔叔”。卻也贊嘆丁午的繪畫功底,雖然隨意描畫的人物已經過去了三四十年,但從神情之中仍然能感覺到眉眼的相似。
要說丁棟給我描述的丁午,是我從他的只言片語中抓取,提煉,追問之后形成的一個形象。那么在小梅叔叔這里,我便得到了一個活靈活現,生動豐富的丁午,一個有好多故事講也講不完的丁午。
小梅叔叔小的時候,和丁午住在同一個小區同一棟樓的不同單元。那個時候一提到丁午,在周圍小朋友的印象中就是一個“孩子王”,“老頑童”。丁午特別喜歡玩,尤其是和小孩玩。他會帶著一波小朋友滑冰,騎單車,踢足球,游泳。后來小梅叔叔和丁午就達成了一個默契,只要丁午在家,他就會在陽臺上立一根小棍,小梅叔叔只要看到這根小棍就會跑去找他玩。后來小梅叔叔父親對他說:我都嫉妒丁午。沒想到自家兒子竟然跟隔壁老丁關系那么親近。
由于歷史的節點,當時周圍人都要被送到干校勞動。為了能和丁午在一起,小梅叔叔執意要求跟著母親一起去到丁午所在的農村。這之后,他們就開始經歷了那些書信背后的艱苦生活。
剛到干校的時候沒有床,大冬天只能睡在地上,地上又冰又潮濕,大家只能把報紙點著了,趁著報紙的火散出來的一點熱乎勁,趕緊鉆在被窩里。當時丁午還做了一首打油詩“火攻胸前暖,風吹背后涼”。
在勞動期間,最累的是雙搶的時候,搶收搶種,那會兒大家每天天不亮四五點就得起床去干活,晚上回來也不能休息,經常半夜天黑了還得揚場曬麥子,而且一干就得一兩個月。
然而,從丁午留給女兒的信件里,卻并沒有強烈地表達出當時的疲憊和煩悶。他總是能輕描淡寫地,甚至很隨意地逃離開現實的場景。
其實在干校那段時間干農活,體力勞動對于他們來說并不算是特別痛苦的,最痛苦的折磨往往來自于精神上。丁午原本是以畫筆為生,在紙上創作著浪漫和童話。現在卻因為勞動的束縛不能畫畫,不能實現自己的事業。而且那時他們對未來充滿擔憂,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極力把這些生活描繪地趣味和生動,會如此強烈地依戀著女兒。
聽著小梅叔叔的講述,我細細地體會著“坎坷記趣”四個字。生活中出現了坎兒,邁過去的就是海闊天空,邁不過去了就是窮途末路,而決定去度過的樂觀心態,才是前進的指南針,有了它方寸就能掌握在自己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