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圓子
晨起,腦袋昏昏沉沉的,做了一晚上的夢,夢中我是一個已經參加工作的職業女性回家探望父母,當我站在家門前的小路時只見兩個蒼老的背影邁著蹣跚的步子去喂雞,似乎還在爭辯喂多少米合適。母親看到站在門前小路上我驚喜不已,拉著父親說:“看,你的寶貝女兒回來了。”
父親似乎眼里有光,放下手中盛米的瓢,聲音有些顫抖:“回來了,沒吃飯吧。進屋,爸給做飯。”
我,父親,母親,一桌吃飯。父親老覺得菜不夠吃,嚷嚷著要再去炒兩個菜。
“爸,夠了,我最近減肥,不能吃太多。”
“小圓,你都好久沒回來了,這次多住幾天再走吧。”
“媽,我這次是回來辦事兒的,吃完飯就應該要走了。”
說完這句話以后,父親默默的低下頭扒碗里的飯,我心里一酸也只得低下頭吃飯,頓時飯桌上的氣氛尷尬不已。
“沒事,工作要緊。”母親的話似乎是想要打破這種尷尬的氣氛,但好像是于事無補。父親仍然是默默吃飯,而我看到父親的反應不敢往下接話。
吃過飯,我拿起行李,站在門前的小路上,母親在旁囑咐我要好好吃飯,記得加減衣服,有時間常回家看看。我回頭看見大門緊閉,父親沒有出來與我話別。我沖著門里的父親喊:“爸,我走了,下次回來給你帶最好的茶葉和魚竿。”
跟著囑咐母親一定不要和老爸吵架,保證我下次回來一定多住幾天,便踏上那條離家的小路。
心里有些發酸,想著父親的反應,心里實在不是滋味。正暗暗內疚時突然在岔路口看見了父親,父親拿著魚竿對我說:“我要去釣魚,剛好順路送送你。”
我沉默不語,我怎么會不知父親常去的河邊與車站根本不順路,他只是想送送他好久未見的女兒罷了。
去車站的路上,父親沒有同我說話,只是陪著我走完這段路。
上車,聽到車子引擎的發動聲,看到駐足在車窗外的父親向我揮了揮手,就怎么也忍不住開始崩潰大哭。
當我醒來,天已大亮。早上沒有課,室友們還在呼呼大睡。呆坐良久,發現枕頭下面那本《目送》翻開第一篇就看到昨天畫下的標記
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思緒開始回到小時候,那時的我每一天都過得開心快樂,記憶中我總是蹦蹦跳跳拿著小桶跟在父親后面去釣魚。童年記憶中最喜歡的玩具就是鐵皮青蛙,最開心的就是跟爸爸媽媽一起比賽看誰的鐵皮青蛙跳的遠。爸爸去釣魚的時候跟在他的身后去田里捉蚯蚓然后拿著桶子和小凳子坐在旁邊不停的問什么時候魚會上鉤。
那時候父親總是笑呵呵的說:“等浮標動了,就有魚上鉤了。”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我上一年級的那一天,父親在嶄新的課本上寫下我的名字,幫我背上書包,笑呵呵的對我說:“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一名小學生了,好好上學,給老爸爭口氣考個第一名回來。”
當時的我神氣極了,一整天都在興奮之中,做什么都很積極,為此老師還表揚了我一番。母親接我放學時問我為什么這么高興,我高興的告訴她我被老師表揚了,然后我就拉著母親急沖沖的回家想與父親分享我的好心情。
當我回到家,卻發現父親不在,我問母親,爸爸去哪了。母親有些哽咽:“爸爸,去工作了,去掙錢了,等掙錢回家了就可以給小圓買新書包,和漂亮的小裙子了。”
“是嗎?太好了,等爸爸掙錢回來,小圓要買最好看的新書包。可是爸爸什么時候回來呢?是不是明天晚上就會回來。”
對于我當時的天真的想法母親不知怎么往下接,頓了頓說:“對,明天晚上就會回來。”
此后的每天傍晚我都拉著母親在門前的小路眺望,問著同樣一個問題:“爸爸是不是明天晚上就會回來。”
在這樣的眺望中,終于,年前的某天晚上,父親拿著行李回來,已經是深夜,當時的我早已入睡,醒來時發現父親笑盈盈的看著我說:“小懶蟲,起來穿新衣服啦!”
我開心的大笑,整個屋子都是我的笑聲,我問爸爸這次回來是不是不走了。父親仍舊是保持著那副笑臉說:“不走了,好好陪陪我們家小公主。”
但當時的我并不知道這樣的相聚只有短短十幾天,十幾天之后的一個早晨,我還在酣睡。父親拿著行李踏上了那條小路但與以往不同的是,旁邊還多了一個我媽。
等我醒來發現奶奶在廚房做早飯,而爸爸媽媽的身影早已不在。
我問奶奶是不是明天晚上爸爸媽媽就會回來,奶奶笑瞇瞇的對我說,等小圓過下一個新年爸爸媽媽就會回來了。
從那天起我每天都盼著新年的到來,因為奶奶說等到新年我就有新衣服穿,有好吃的,更重要的是小圓的爸爸媽媽就會回來陪小圓一起玩鐵皮青蛙。
就這樣我一天天的長大,鐵皮青蛙早已放進了柜子里,爸爸媽媽早已沒有給我買新衣服取而代之的一筆筆增多的銀行匯款。記得讀高中的時候同學問我為什么我的零花錢是她的兩倍,我告訴她因為她媽會每個月帶她去買新衣服,而我是自己去。
現在的我早已習慣了沒有爸爸媽媽在身邊的日子,與以往不同的是現在的我與父母親一樣成了踏上小路離家的人,不再是當初每天在小路上眺望的人。
我拿起手機給媽媽打了一個電話問她在廣州好不好,有沒有跟父親吵架。
母親總是抱怨父親對她不夠溫柔,叫我在學校注意身體,好好學習,最后跟我說爺爺奶奶在門前的那條小路上種了一排白楊樹,叫我有空多回家看看爺爺奶奶。
我掛了我媽的電話,給奶奶打了一個電話說端午節回家,我聽到電話那頭,奶奶催促著爺爺去給那排白楊樹澆水。
我開始明白不論你飛的多高多遠,終究還是會回到地面,因為在小路的盡頭就是家之所在,總有一份牽掛讓你心心念念,而所謂的血濃于水就是在小路的盡頭總有人盼著你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