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葉苦艾
“看來你真是個不在財的命,錢給你還沒暖熱就沒了。”馮玲不無遺憾地說,“現在咋辦?”
“還能咋辦,該咋辦還咋辦,我去找門面,過些時間準備開張!”李濤說。
馮玲幫李濤找了條褲子遞過來,“凈說空話有啥用呢,沒錢你能開得起來公司?”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你還得支持我,等以后有錢了加倍償還!”李濤穿上西褲,提著褲腰眼睛四下里搜尋。
“現在窮得褲帶都沒得,還吹大牛,把我的拿去吧,反正我穿牛仔褲用不上。”
馮玲從箱子里拿出一條女款皮帶遞過來,還有一千五百塊錢,“拿著吧,我們一起去吃飯,我也要出去了。”
李濤系好褲帶收好錢,心里象翻倒了五味缸,“你出去干嘛?”
“還能干嘛?都這個樣子了,我去找親戚借錢,怎么都得支持你將那廣告公司開起來吧。”馮玲嘴里咬著扎頭發的橡皮筋,小木梳快速穿行在順滑的發絲間。
兩人收拾停當,剛出門,馮玲又折轉身拿一只礦泉水瓶裝了一瓶涼開水放到包里。
來到街邊吃了一碗炒米線,李濤正要付錢,馮玲搶著買了單。
“等會坐車要零錢。”馮玲低著頭邊吃邊說,“我這趟出去可能要得幾天才能回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會的,你放心,有什么情況給我打電話。”李濤伸手捋了捋馮玲 落下的幾縷頭發,“你在路上也要小心些,辛苦你了,娘子。”
“不耍貧嘴了,快走吧。”馮玲站起來攏攏頭發。
“我送你上車,今天我就近找地方。”李濤拉著馮玲走向公交站臺,馮玲下來,都沒好好歇歇,又要去奔走,李濤心里滿是愧疚。
李濤送馮玲上車,自己進了小巷,一條不漏地找,見到有寫轉讓或出租的鋪面就詢問,一天下來沒什么收獲。
晚上馮玲打來電話,說已經到了親戚家,錢是能借到一些,不過要得幾天,又囑咐李濤吃飽睡好,不要太著急上火,李濤鼻子又是好一陣酸。
李濤瘋跑了三天,腳起了水泡,皮膚曬得如黑炭,總算找到一家比較合適的門面,談好價格,先交了押金,租金還得等馮玲回來才能解決。
一個星期后,馮玲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了,一進屋就逞大字形倒在床上,“累死我了,從來沒走這么多路,腳脖子都粗了。”
“娘子,叫我看看。”李濤幫馮玲脫掉鞋子,只見腳頸紅腫,幾個腳趾頭皮破血流,一動就疼得唏溜直叫喚,李濤的心針扎一樣痛。“這幾天你比我跑的路都多啊?腳都走成這樣了,我去給你熱些水來泡一下。”
馮玲慢慢轉身,將腳勉強放在床上,不多時就呼呼大睡了。
看著馮玲紅腫潰爛的雙腳,白晳皮膚現出太陽暴曬后的黝黑,紅撲撲水靈靈的臉蛋蒙著一層灰塵,嘴唇干裂起了白皮,李濤低下頭去親了親她的額頭。
“嗯…”馮玲哼一聲醒來了。
李濤歉意一笑,“我扶你起來吧,水已經熱了,洗把臉泡個腳再好好睡。”
馮玲瘸著腳洗了臉,又坐在床沿上,李濤拿過水盆,將馮玲的腳放進水里,剛一沾水,馮玲哎喲一聲尖叫,抬起雙腳,說死也不泡了。
李濤無奈只得出去買消炎藥,好幾天才敢下水。
馮玲這次從親戚處借了五千塊,全交給李濤由他自己安排,拿出一部分交了鋪面租金,買了臺二手電腦,一張辦公桌,請另外一家廣告公司做了一個平面招牌掛在門頭,又買了些二手家俱,廣告公司就算正式成立了。
廣告公司面積有八十多平米,有廚房衛生間、兩間臥房。為省下租房的錢,李濤與馮玲退掉了那間出租房住進了公司。
李濤自己是老板也是員工,天天到外面跑,拉廣告業務,但凡是廣告類的活兒一概不拒,自己能拿下的自己解決,自己解決不了的就請實力更強的廣告公司設計、制作,賺個差價。
馮玲留在公司,接待極為稀少的上門客戶。學打字、學設計,晚上李濤手把手地教她,馮玲打字只用拼音,李濤建議打五筆會更快,當晚就背起了字根表,對于設計馮玲更具獨到的天賦,創意令李濤感到驚奇。
在二人的努力下,小小的公司慢慢有了微薄的進帳。兩人省吃儉用,又添置了打印機、電話機、切割機、電焊機……等一應工具。
客戶也多了,兩人也忙起來了,李濤漸漸感到自己一個人有些應付不過來,有些工程一個人根本沒法做,馮玲催了幾次要請個學徒工,李濤都咬牙沒請,就是為省下幾個錢來,寧愿自己累點。
一個人實在不行的時候,干脆關了店門,狠下心叫上馮玲 一起去幫忙。
馮玲沒有怨言,反倒很樂意,時不時開起李濤的玩笑,“你這老板當的,就一個馬仔還是你家娘子。”
“夫妻檔,有啥不好?”李濤回一句。
“唏,八字沒一撇就夫妻了。”馮玲嘲弄。
李濤聳起肩膀用短袖衫抹了臉頰的油汗,黑灰和著汗水糊了個大花臉,“我會寫上那一撇的,娘子盡管放心吧。”
“等你畫上那一撇,要到猴年馬月了,那時我都老了。”馮玲哈哈笑著,拿出紙巾擦了李濤的臉,“老爸老媽要是看到他們的女婿是你現在這熊樣兒,早把我腿都打斷了。”
“他們敢?打我的老婆,沒門!”李濤越發來勁了。
說笑間活兒干得快,也沒感覺累,李濤幾乎是跳著舞步在勞動,而且有使不完的勁。
“你先回吧,今晚咱們兩個出去逛逛,好久都沒出去逛了。”李濤滿臉慚愧。
“還不如直接叫我回去做飯得了,餓了吧?”馮玲總是那樣善解人意。
“這次是真的,餓也是餓了。”李濤實話說了。
馮玲不多說什么,拿了不用的工具先回去了。
李濤想起前幾天,自己中途回去拿工具,路過菜市場,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是馮玲。見她提著買菜的塑料袋,正彎腰撿起地上菜販子扔掉的一根萵筍,很自然地放進了塑料袋,全然不顧四周詫異的眼神,那神情分明就是在撿自己不小心掉落的一棵菜。
李濤眼眶一下子模糊了,胸口似塞進了一塊磚頭,趕緊加快步伐快速轉過墻邊躲了開去。
馮玲在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現在為了他,地上的爛菜都能撿起來拿回家做著吃,那得要多大的勇氣!
兩人吃過晚飯,手拉手走出鋪面,來到附近最熱鬧的廣場,坐在大理石凳上,看著廣場如蟻的人群,有說有笑。
時逢周末,廣場上有人搭了簡單的舞臺,有幾個不知名的長發歌手在嚎叫,還有四五個穿著暴露的艷女郎扭著屁股、甩著白生生的大腿在臺上狂舞,惹得臺下打工的小青年止不住的尖叫,銳利的口哨聲劃破夜空。
二人回到公司,馮玲打開電腦,怎么按啟動開關都不見反應,叫李濤過來看看電腦是不是出了啥毛病。
李濤過來一看,傻眼了,辦公桌上的電腦主機箱空蕩蕩的,兩片機箱蓋橫躺在桌面上,窗戶大開。
“王八蛋!”李濤悶喝一聲,跑到外面去。馮玲這時也看出了問題,扳倒主機一看,主機里面的硬盤、內存條、CPU啥的全拆光了,只剩一個空殼。
“有賊從這里下手,我日他先人!”李濤在窗戶外邊冷不丁叫起來,嚇得馮玲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媽呀,嚇死我了,你跑到那兒去干嘛?”馮玲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偷了就偷了,大不了明天再去配一臺,有啥大不了的。”
“你說得輕巧,好點的要二千多呢。”李濤余怒未息氣鼓鼓地說。
馮玲呵呵笑起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