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

前言

苦海無邊,深廣不知,此岸彼岸,來者難歸,去者難測。

苦海,究竟有多大,有多寬,有多深,沒有人知道。苦海的時間沒有盡頭,船女的生活也沒有盡頭。我叫未晞,是苦海上唯一的船女。我不知道自己何時來到這個地方,更不知道何時才能夠離開,我的記憶就是從苦海上撐船開始,很多時候,船還沒有靠岸,渡船的人就已經投身苦海了,一片汪洋之中埋葬了多少的生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船空了,我就撐篙回去,與酒相伴。

一連十天,沒有一個人來找我渡船,我樂得是清凈,抱了一壇酒坐在石凳上。

“我要渡船”一壇酒還沒有下肚,籬笆門被推開了。我放下酒壇,進屋拿起桌上的青簪挽起及膝的長發,撿起地上的長篙,示意她跟上自己。

“有人說,苦海那邊就是樂海,沒有痛苦,沒有悲傷,沒有背叛,沒有謊言,是這樣嗎?”我沒有辦法告訴她答案,我沒有去過彼岸。曾有幾次渡人上岸,我亦沒有辦法踏上彼岸一步。曾有一個人跟我說過,踏上彼岸,需要的是時機,我的時機或許還沒有到。

海上的霧開始聚攏,只要有人上了渡船,白霧就開始成形。從此岸到彼岸,白霧會演現出渡船人的前塵往事。我渡過很多人,亦看過很多的故事。

夜黑風高,一書生在破廟中席地而躺,卻沒有看見屋頂的梁柱上一只白毛狐貍呆呆的盯著下面,偶爾顧盼,一陣風吹過,書生翻了個身,睡夢中緊了緊自己衣服。狐貍頓了頓,眨了眨眼睛,破廟后面的經幡飄飄蕩蕩落在書生的身上,正好蓋住了全身。天亮了書生起身時看了看自己身上蓋的經幡,對著佛像拜了三次,然后繼續上路。這狐便是今日的主角了。

書生路遇一崴了腳的姑娘,便背著她疾步向醫館跑去。“姑娘無須擔心,小生一定幫姑娘治好腿傷。”醫館里面書生拿出了自己身上僅剩的五兩銀子。

夕陽西下,書生背著姑娘一路向西。姑娘在書生的背上一筆一劃的寫著什么,書生突然停了下來,說:“姑娘,你愿意嫁我為妻嗎?”

那天的夕陽已然很美,姑娘臉上化開的笑容,卻讓周圍的美景都黯然失色了,她默默地點了點頭,書生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步履輕快。

朝陽升起,姑娘在院中灑掃,屋里傳來書生朗朗背書聲音,姑娘偶爾停下手里的伙計,認真細細聽一會,眉角眼梢掛著笑容。書生偶爾走出房間,兩人在院里的桃樹下對著一桌酒菜,歡快暢飲。抑或書生吹笛,姑娘起舞,笛聲悠揚,舞步變換。

好一對神仙眷侶,我磚頭看向船尾的姑娘,她唇邊還有微笑,眼里卻溢出了清淚。我想我應該說些什么,但是我不知道說些什么。她抹去了臉上的淚水,繼續盯著霧面。

“我這病自出生就有,沒有辦法醫治,除非……”書生半臥在床上,一臉蒼白,眼眶凹陷,姑娘在床邊急得不停抹淚,“除非什么?”“哎,也罷,不過是瘋和尚的瘋話。”書生摸了摸姑娘的手,“死前能和你相守,也不枉白活一場。”姑娘不依不饒,一個勁的問除非什么。書生幾經嘆息后,說“除非以九尾白狐的一瓣心房,加汜水邊的五瓣桃花調制成羹,汜水的桃花好尋,只是這九尾白狐乃世間妖狐,哪里尋得。”書生嘆了一聲轉身躺下,似乎沒有看見姑娘怔住的神情。那天姑娘在院子里徘徊了很久很久,直到月上柳梢,姑娘進屋親了親床上書生蒼白的臉頰,然后轉身離去。

書生在床上躺了三天,姑娘才緩緩的出現。書生已經奄奄一息,姑娘端著手里的一晚桃花羹,顫抖著一勺勺慢慢的喂著床上的書生,紅燭搖動,姑娘的臉比書生的還要蒼白。

“你說我是不是很傻?”我停下了手中劃動的竹篙,看著她緩緩起身,走到我的面前,“如果是你,你怎么做?”我給不了她回答,因為在我的身上,應該沒有那種如果。

天亮了,書生拿著一柄劍走到內屋。床上一只九尾白狐正在沉睡,胸口的白毛上還有一片鮮紅,書生舉起長劍,用力揮下,就見白狐從床上滾落在地上痛苦的掙扎,一陣陣凄厲的慘叫。書生抓起床上的九根狐尾,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地上的白狐前爪緊緊的抓著書生的腳踝。那只狐貍問:“為什么?”書生緩緩的蹲下,輕聲在狐貍耳邊說了幾句,就見狐貍慢慢放開了爪子,隨后書生揚長而去。

“你知道他跟我說了什么嗎?”姑娘平靜的看著湖面,“他說他是嶗山第八代傳人,繼位掌門的考驗就是取得九尾白狐的九根白尾。”

“如若我不掏去一半狐心,損失大半修為,他便沒有能力降服我,從而得到我九根白尾,只是我很不明白,他一介凡人,怎會知我就是九尾白狐呢,不過,不重要了,只是,他究竟有沒有愛過我呢?你說有沒有呢?……”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的我便聽不到她的呢喃。

“噗通”,這落水聲很熟悉,我沒有回頭,只是嫻熟的調轉船頭,一個人慢慢的哼著歌踏上歸程,霧面再度出現了畫面,書生回到嶗山接任掌門,千百弟子前來祝賀,有弟子問:“你怎么確定那個姑娘就是九尾白狐呢?”書生笑了笑,沒有回答。

直至夜深人靜,書生吹著橫笛,然后戛然而止,擲笛于地上,一片碎玉,口中呢喃著:“師父說過,我今生唯一會愛上的姑娘,是一只九尾白狐。”

我回頭看著姑娘跳入苦海的地方,已然沒有了一絲波瀾。我捋了捋自己的頭發,繼續劃動這竹篙,海面的霧散盡了,我的茅草屋清晰可見了……

窮奇來的那天早上我還在石頭上沒有睡醒,一睜眼面前就一兇神惡煞的男人實在讓我有點難以接受,于是我起身進屋倒了一碗酒,醇酒入喉,才稍感安慰。

以竹籫挽起長發,撿起竹篙,示意坐在石邊的壯碩男人該上船了,可能是他沒有會意到我的意思,我只好開口:“我們該上船了。”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頭。

“我不想渡海”這是這么多年來我第一次聽到有人已經到了此地卻說不想渡海的,更多的人來這里都是焦急的想要渡過苦海。

“你不想渡海,為何要來我這兒?”我問。

“我不知道,也許是緣。”我坐到他身邊的石頭上,把手里的竹篙靠在石沿,“緣”可以解答世間很多事情,就好像窮奇來到這里,就好像我守候在這里,沒有為什么。

“好一個緣。”他沉默良久,突然笑了,笑的有些牽強,有些無奈。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點了點頭,看他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誰了,只是從來沒有想到過上古四大兇獸之一的窮奇也會來到苦海。

“我不是兇獸,至少以前不是。”他開始絮叨,“我出生于邽山,無父無母,以天為被,以地為席,以草木為食,以山泉為乳,悠然無往,自由無事。”

“直到那一天,那個人出現了,他帶著我去了人間的村莊。我從來不知道除了山水樹木之外還有這么熱鬧的存在。他給我洗澡,為我煮飯,教我說話,教我捕獵。有妖獸來襲,他讓我驅趕妖獸,有惡霸來侵,他讓我恐嚇惡霸,”

“人們開始稱贊我我,崇拜我,初一十五村頭的廟里煙火稀罕,我掛著‘天下第一靈獸’牌匾的小屋卻是貢品堆積,只要我出門,人們都是笑臉相迎,那時候我覺得自己生活在這么一圈友善的人類中何其幸運”

美好的東西總是讓人向往的,不管是未來的憧憬還是過去的回憶,一個人在茅草屋中生活了這么多年,人間的熱鬧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幻影,但是此刻,從他飛揚的眉頭中我知道他是快樂的。

“他帶著我去林中打獵,你知道嗎?我是捕獵的好手,我抓過野豬,捕過山兔。”他的語調慢慢的開始降低,“只是沒有想到那天,我們會遇到饕餮。”

“那天我們沒能夠在天黑之前趕下山去,他帶著我去了一個破廟,廟里的東西還算齊全,也許打獵的人經常在此過夜。深夜的時候我被廟外突然的呼嘯狂風驚醒,你知道的,鳥獸對于危險都有著天生的敏感,我看了看熟睡著的他,決定出去看看。”

“一片漆黑中偶爾聽得見幾聲狼嚎,我把破廟的周圍都仔細的勘察了一遍,沒有什么不同尋常的動靜,我正為自己的多疑感嘆的時候,聽見廟里傳來一聲慘叫。”

“我沖回廟里,問道一陣血腥,只見饕餮正在撕咬他身體,而他已經奄奄一息。我跟發瘋了一樣沖上去,饕餮卻叼著他頭顱跑了出去。”

“我也追了出去,我們在樹林中糾纏了很久,我只是一只幼獸,自然斗不過成年的饕餮,不過凡事就怕拼命,我以性命相博,天亮時,我終于還是搶回了他的頭顱”

“他已經死了,至少我不能讓他尸身分離。我跛著被饕餮咬斷的后腿,一步一步的向著廟里走去,廟門口聚集了幾個獵人,看見我叼著他的頭顱都慌忙的逃散了。”

“我將他的頭顱放在他的項上,他的身體也是破爛不堪了,這個人,養我育我,無子無息,我想要學人間子女,為他送終。正當我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的時候,廟外傳來了一陣喧鬧。”

“他們說我是忘恩負義的妖獸,殺了我的恩人,我的解釋沒有人聽,他們說獸就是獸,無論怎么教化,總歸改不了獸性。”

“我本遵循著他的教導與人為善,退步忍讓,一個人守護者他,那些人卻在破廟周邊堆起了干柴,一把烈火,我幾經抉擇,最終只能救出他的頭顱”

“那些人說,獸性訓古不化,我殺了我的恩人并吃了他的頭顱。我無論走到哪里,人們都對我喊打喊殺,我棲息山林,那些妖獸開始攻擊我,說我受人馴化,不配做林中猛獸,我顛簸奔跑了好幾個月,沒能找到一處藏身之所。”

“后來我回到邽山,不再忍讓,人來我吃人,獸來我吃獸,我只是想有一處容身之所,僅此而已。你說,我有錯嗎?”

我不知道怎樣回答,也許那個人不該將窮奇帶下邽山,也許那天窮奇不該跟他上山打獵,也許那些人可以聽一下窮奇的解釋。也許,也許這個錯也是個“緣”。

“你該渡海了。”我站起來拿著我的竹篙,他沉默了半晌,說:“你不必渡我。”

我看著他一步步走出我的院子,我的茅屋只有來人,不會有歸人,若不渡海,他只有歸海。

屋后傳來一陣水聲,我知道,苦海中又多了一絲游魂。也罷,我回屋取一壇新酒,紅日當頭,陽光正好。

自從窮奇走后,好久都沒有人來找我了,這天傍晚,我正自己跟自己下著棋,院門被推開了。

來人讓我眼前一亮,很久都沒有看到過這么英氣的男子,我也是一女子,雖然心性寡淡,但這美男子,我確實一直喜歡看,養眼不說,更能心情愉悅。

我取出竹篙,走到這男子面前,微微一笑,或許是我過于傾城,這男子呆愣了好一會兒,才有點癡癡傻傻跟著我上船。

霧開始彌漫開來,我為自己能夠看到這美男子生命之苦而略微有點興奮,劃水的節奏不免有點歡快,回頭卻看見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我,我有點赧然,著實不該如此幸災樂禍。

一小僧捏著一串佛珠在門前化緣,正說完阿彌陀佛,一軟轎緩緩停下,下來一姑娘,一身雪白,一頭長發隨意挽著,一陣風吹過,姑娘臉上白紗隨風揚起,那姑娘有點眼熟,我頓了頓手里的竹篙,想不起在哪里見過,或許曾經我也渡過這姑娘過海吧。

小僧對姑娘施禮,姑娘盯著小僧看了很久,我想起了自己剛剛看到船尾那男子時呆愣的神情,暗暗嘀咕:這男子的確一禍害啊!

姑娘說師傅遠道而來,不如就在我家休息兩天,小女正有些佛理想要跟師傅請教。那小僧跟著姑娘進了大門,府里富麗堂皇,這或許是有錢人家的小姐。

只是畫面兜轉,只看見姑娘跟小僧或是燈前談論佛理,或是樹下舉子下棋,或是湖前吟詩作對,小僧手里始終捏著一串佛珠,若不是小僧那一身暗黃的僧袍,我或許以為是神仙眷侶。船尾的男子盯著霧面一動不動,我亦不敢打擾。

“為何你不能留下與我共度此生,你不亦是十分快活!”姑娘拽著小僧的包袱,隱隱看到如若蔥根的手指上指甲盡斷,溢出鮮紅的血。

“阿彌陀佛,曾生此生需在佛前侍弄一生,姑娘執著了。”小僧轉動佛珠,道了一聲告辭,背影越來越遠,姑娘擦干臉上的淚痕后,一陣青煙,只見一只白鷺飛上青天,跟著小僧遠去。

“原來你是這樣跟著我的。”船尾的男子突然笑了,我捂了捂自己的心臟,什么叫做笑面如花,我今日卻是見到了,我暗暗罵自己,淡然千年的石頭心是為何今日如此沒有出息。

小僧跪在佛前認真念經,佛前燭光顫動,小僧棱角分明的臉熠熠生輝,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一片陰影,我看看船尾的人,這人即使做個和尚都能俊的這么動人心魄,無怪乎我的一顆老心多蹦跶了兩下。

在小僧轉身離開的時候,佛手里的珠串突然閃了一下,我以為自己眼花,卻在小僧離開殿堂的那一刻看見佛珠上滴下一滴晶瑩的水,只見佛珠瞬間變成一身白裳的姑娘,雙眉微皺,一行清淚。

“佛祖,若你有靈,便成全小女心意,讓他愛上我,記住我,我愿窮盡我來生,助萬人渡劫。”姑娘在佛前足足跪了一夜,在天剛開亮時又化作佛祖手里的一串珠串。

一場大火讓整個山頭一片紅光,這沖天的火光讓黑夜如白晝一般,火光中一女子不住的呼喊,沖進一間禪房,然后半背半摟地扶著一僧人東閃西躲地從火海中出來,臉上已一團漆黑,衣裳亦破爛不堪。

“佛珠……”姑娘趴在小僧旁邊,側耳到小僧嘴邊才聽清,抬頭看了看火海中的寺廟。這姑娘不會還要進入火海吧,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見那姑娘就一甩衣袖,沖進了火海。

良久,一串佛珠從火海中飛了出來,小僧睜開眼,側頭看著地上的佛珠,僵硬著躺了很久,一直躺到日上中天,火光慢慢熄了下去,小僧慢慢地坐起來,看著眼前焦黑的廢墟,脫了身上的僧袍,撿起佛珠,抬頭看了看天空,轉身慢慢地離開了。

“你覺得我應該要那串佛珠嗎?”船尾的男子慢慢地走向我,及腰的長發被風吹起,他問的一臉認真,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那佛珠是他一生的執著,他又是那姑娘一生的執著,要或不要,總有一個人不能得償所愿。

船靠岸了,這次竟然這樣快就到達彼岸了,他慢慢地走向陸地,卻向我扔來一物,我接住看了看,是一串佛珠,船慢慢地遠離海岸,他的聲音恍恍飄來:“我記住了你,你卻忘了我,未晞,我還會再來找你的。”

我呆愣地看著手上的佛珠,彎腰看向水里,水面倒映我的身影,一身白裳。助萬人渡劫,渡萬人過苦海,原來自己就是那個癡情的姑娘。

曾生走后我開始忙碌起來,每天來渡海的人多了很多,我不知道外面的世道是怎么樣了,怎么這么多的人都是在苦海的這邊等待著自己的解脫,說來也怪,這些人都順利的渡了過去,葬身苦海的人一個都沒有,我是開心的,或許上蒼好生,終是不忍人間充斥疾苦。

那天我渡完第十一個人,看了看已經被竹篙磨破皮的手心,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坐在我院子里的大石頭上喝一壇清酒然后安然睡去。只是我的愿望并沒有實現,因為來了第十二個人,那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真的很美,在我的記憶中這么美的姑娘我還是第一次見。

她也要渡海,我很好奇,貌美如花,談吐儒雅,身姿婀娜,這姑娘出身非富即貴,為何也會有解不開的心結,職責所在我沒有多言,當然,我也不必于多言,之后我會在霧中看到種種緣由。

只是這姑娘十分古怪,眼睛總是直直盯著我,雖然我知道自己長得亦是不錯,但我也知曉自己還沒有好看到讓女人看了驚艷不語的狀態,她緩緩的走上了小船,怔怔地轉過頭,看著海面出神。

海面上的霧聚集的有點慢,我等的有點心急。過了許久,終于有了人的影像,卻讓我大吃一驚,差點忘了撐篙。那畫面中不是曾生又是誰呢?那坐在書桌前小小的女孩子應該就是這個姑娘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不知道為什么人們念詩就一定要念這一句呢?渡過這么多次的船,只要念詩,十首有八首就是這首。我撇撇嘴,只見曾生看著面前搖頭晃腦的小姑娘嘴角露出了一分欣慰的笑容,我回頭看看船位站著的姑娘,那嘴角的一分笑像極了畫面里的曾生。

漫天的煙花在夜空中熱鬧地綻開,曾生站在河邊,看著姑娘放進河里一盞蓮燈,姑娘閉著眼睛默默地許愿,那應該是豆蔻年華,姑娘臉上隱約已經有了現在的模樣。

“你知道我許的是什么愿嗎?”船尾的姑娘突然說話,答案我知道,卻不想回答,女兒心思,不外乎和曾生兩情相悅再地久天長。

畫面又是一轉,姑娘仍是今日這般的打扮,拉著曾生的衣袖,哭的梨花帶雨。

“為何你就不能愛上我?”曾生淡然地看著姑娘搖了搖頭,突然想起,曾經我也恍惚這樣問過,那時的曾生也是如此的冷漠。

曾生拿出了一幅畫,畫中的內容我瞧不清楚,姑娘看后沒有多言,就放開了曾生的衣袖,轉身離開。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姑娘突然來到我的面前,“那時候我很不平,你長的并沒有我漂亮,而且這么多年都不在他的身邊,憑什么他就是對你念念不忘。”

我看著已經被竹篙磨破皮開始流血的手,微微笑了一下,沒有言語。

“今日我或許明了,如果是我,我沒有勇氣忍受著苦海邊孤寂冷漠的日子千年,就為了還在佛祖前的一個愿。”

湖面上的霧開始慢慢散去,彼岸已經出現在眼前,姑娘上岸之后一直沒有回頭,我丟下竹篙,坐在船上,任由小船在海上漂泊。

曾經的曾生是我的劫,后來的我是曾生的劫,今日的曾生又是這個姑娘的劫,我在海邊與酒為伴,或許并不是為了曾生,也或許不是為了與佛祖的許愿,或許只是為了我心中的那一念執著罷了。

萬人,這姑娘剛好是第一萬人,船靠在了岸邊,我看見岸上一襲白衣的曾生,他嘴角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我低頭看了看船上的竹篙,抬起頭,對著他,也笑了。

尾聲

苦海無邊,深廣不知,據說苦海邊有一對神仙眷侶,撐一葉扁舟,渡人過海,若能有幸到達彼岸,二人便以佛珠相贈,從此再無疾苦,永享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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