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九天》(3)冰府訣別,吾名落天

  一處靜謐的小山村,平凡又簡單,處處充滿了祥和的氣息。

  村子后方的邊緣,有一棵古老的梧桐凰木,桐葉翩翩,似一只只迷你的鳳凰,乘著風在空中飛舞。

  每至葉落,金黃的桐葉被秋風卷起,散落一地,鋪成一層金色地毯。村子中總會走出一名身著冰藍色長裙,頭束藍色馬尾的女子。靜靜地倚靠在桐樹邊,遙遙望向天際,眸中流轉(zhuǎn)著莫名的期許。

  看著落日的余暉,一個小男孩跑至藍衣女子身旁,輕扯她的衣衫。

  “娘,回去吧!別等了,太陽都已經(jīng)下山了。他,他是不會來的!”

  藍衣女子回過神來,輕輕地摸摸小孩的頭發(fā),溫柔地笑道:“天兒,你要相信你爹,他絕不會食言的。他說過等到葉落的那天就會來接我們,他就一定會來的。這是我們?nèi)齻€人之間的約定,他一定會來的!”

  “可,可是都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了,連葉子都落了那么久了。可他為什么還沒有來?哼!”小孩噘著嘴,一臉生氣地說道,可愛極了。

  藍衣女子見到小孩這般模樣,寵溺地笑了笑,“天兒,你要相信,他一定會來的!也許,就在下個葉落的時節(jié),他就會身披金甲圣衣,腳踏洪荒異獸來接我們!到那時,娘親便能和天兒一起,開開心心。”

  “是真的嗎?那好吧,就再等等他!要是再不來,天兒,天兒就不理他了!哼!”小孩不情愿地答應(yīng)著,說著還把臉扭在一旁。

  “呵呵,天兒真乖!”藍衣女子笑著說道,她看了看漫天飛舞的桐葉,眼中也多了些期許。“下一次葉落,你真的會來嗎?”

  藍衣女子拉著小孩向回走,突然,藍衣女子不見了,小孩也慢慢地長大了。小孩變成了一名黑發(fā)少年,一襲長發(fā)披肩散開。

  黑發(fā)少年跪在地上痛哭,他的身前正躺著藍衣女子的尸體,而他的身后,一道血影正在凝聚。血影手執(zhí)血色大刀,臉露猙獰之色,對著黑發(fā)少年便砍了下去。

  啊!

  莫云天從床上彈起,看著周圍的帷帳才知道自己做了噩夢。汗水已將后背浸濕,額間的一縷碎發(fā)也緊貼著額頭,莫云天正大口地喘著氣。即使是噩夢,可剛才的場景卻如此真實!

  他爬下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紊亂的心境才慢慢平復。抬首一望,窗外已有些蒙蒙亮光,想必已是清晨。

  莫云天換好衣服,活動活動身體后才打開房門,誰知,門外早已有人等候。

  “咦,南宮姐姐,你站在這里干嘛?怎么不進去坐?”

  一名紫衣女子立于房門前,眺望著遠處的紫色竹林,一時出了神,竟沒有發(fā)覺身后的門已經(jīng)打開。這紫衣女子正是昨晚來過的南宮紫蕓。

  “哦,沒什么,只是某人睡得和豬一樣,怎么叫都叫不醒,所以就只好在這里看風景咯!”紫蕓看著莫云天,一時興起,便調(diào)笑道。

  “呃,這,這個…”莫云天聽了紫蕓的話,臉上頓時出現(xiàn)一絲潮紅,連耳根都紅了大半,尷尬不已。

  “好啦,不說這了。嗯,你不是想見娘親嗎?趕緊收拾一下,隨我來。”紫蕓看著莫云天一副尷尬的樣子,強忍著笑意,過了好一會才正色道。

  一聽說要見娘親,莫云天便什么也顧不得了,立刻跑回房中洗涑去了。

  一刻鐘后,莫云天精神煥發(fā)地回到紫蕓的身旁。

  “嗯,還不賴嘛!”紫蕓看著眼前的莫云天,眼中閃過一絲訝色,隨口夸贊到。“抓緊我的手!”

  “啊?”

  莫云天一聽,滿臉驚訝之色,耳根瞬間便紅了,遲遲不敢上前。

  “喂,我說你個大男人,怎么做事磨磨蹭蹭的,快點!”紫蕓見莫云天的扭捏樣子,不由地感到好笑。

  “啊?哦!”莫云天聽到紫蕓的話后,條件反射般上前抱住了紫蕓的半個胳膊。與此同時,莫云天的臉也瞬間紅遍了。

  紫蕓見此,低笑一聲,另一只手掐訣,瞬間化為一道紫光帶著莫云天消失在閣樓中。

  不一會兒,一道紫色流光劃過半個山谷,落在極北之地的一座洞府前,一座被寒冰覆蓋的洞府前。

  “喂,可以松開了!”

  紫蕓的聲音傳入莫云天的耳里,莫云天緊閉的雙目才緩緩睜開。

  “南宮姐姐,我們到了嗎?這是哪里啊?”莫云天一路上都不敢睜眼,直到聽了紫蕓的話才有些害怕地睜開眼。

  “我說,你還要抱我到什么時候?”

  紫蕓嗔怒的聲音再次響起,莫云天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不雅舉動,立刻松開了紫蕓,站在一旁訕訕地笑。

  哼!

  紫蕓冷哼一聲,臉上閃過一絲異色,接著,她回過頭嚴肅地對莫云天說道:“在進去之前,我必須要告訴你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莫云天見紫蕓這副模樣,心中的石頭一沉,臉上的笑意收縮,靜靜地等著。

  “我必須要告訴你,你的娘親雖然萬幸沒死,卻已剩最后一口氣。我們將其置于冰府中,可一旦封印解開,你的娘親就,就會…”紫蕓盯著莫云天,一字一句地說道,生怕莫云天撐不住。

  莫云天低垂著頭,眼中淚花閃現(xiàn),卻咬著牙不讓淚水淌下。“南宮…姐姐,請…請你解封…”

  南宮紫蕓看著緊咬牙關(guān)的莫云天,心中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隨后狠了狠心,輕咬貝齒,十指彈出一枚紫色符文,落在冰封的石門之上。

  轟!

  一聲巨響后,石門從中間裂開,向兩邊分去,露出了里面的冰封世界。

  莫云天一眨不眨地盯著冰府內(nèi)的世界,當石門停止顫抖,便猶若癡呆一般,向著門內(nèi)走去。

  “哎,危險!”紫蕓看著莫云天呆呆地向前走去,心中又刺痛了一下,突然,一件事在腦海中蹦出。這冰府雖解開了,可里面的寒氣仍不是常人能夠觸碰的。便立刻喊住莫云天,可是待她呼出時,已經(jīng)晚了,莫云天已經(jīng)走進了寒氣籠罩的范圍。

  就在南宮紫蕓以為莫云天會被凍成冰雕時,莫云天卻安然無恙地走了進去。

  “這,怎么可能?”

  紫蕓一時怔住了,用看怪物的眼光看著莫云天,無奈之下,只好先追上莫云天,不再去想。

  只是,南宮紫蕓沒有看到,在莫云天進去寒氣籠罩的范圍時,他的額間閃過一道金色的指環(huán)印跡。

  冰府之內(nèi),一道冰藍色倩影被冰封在一塊玄冰之內(nèi),雙目緊閉,面容憔悴。

  莫云天一見到這塊玄冰,便撲了上去,緊緊地抱著玄冰,將臉貼在玄冰上,無聲地流著淚。

  南宮紫蕓靜靜地站在莫云天身后,心中亦是萬般難受。不是她不愿出手化掉這玄冰,而是因為這玄冰是葉輕靈自身元力所化,只能從內(nèi)部融化,根本無法從外部打破。

  莫云天似乎也知道這玄冰并不是如此容易化掉所以他并沒有乞求南宮紫蕓,只是抱著自己的娘親,默默流淚。

  不知過了多久,莫云天竟抱著玄冰睡著了,而紫蕓則盤膝坐在莫云天身后,沒有去打擾他。

  他們都未曾注意到,莫云天的眼淚竟將玄冰化出了一個細長的小洞,幾滴淚水也落在了葉輕靈的掌心。

  突然,葉輕靈的手指動了動,一雙美目掙扎著想要睜開。與此同時,封印著葉輕靈的玄冰竟現(xiàn)出些許裂紋。漸漸地,裂紋不斷增多,并布滿了整塊玄冰,玄冰也開始碎裂。

  玄冰碎裂的聲音將莫云天驚醒,莫云天晃了晃頭,看到玄冰正逐漸碎裂。立刻站起身來,臉上一時間驚喜交加,忘了該怎么說話。

  當最后一塊玄冰碎裂,露出玄冰內(nèi)的藍衣女子時,莫云天如乳燕般撲進她的懷里,嚎啕大哭。

  葉輕靈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拍了拍莫云天的背,輕輕說道:“好了,好了,天兒乖,不哭了啊!”這不說還好,一說莫云天的淚水便如濤濤江河,奔流不息。

  “天兒不是男子漢嗎?怎么能哭呢?再哭就不算男子漢了哦!”葉輕靈捧著莫云天的臉頰,溫柔似水地說道,并且用手拭去莫云天眼角的淚痕。

  “嗯,天…天兒不哭,天兒…天兒是男子漢,天兒不哭…”莫云天嗚咽著,話語也是斷斷續(xù)續(xù)。不過好在,莫云天總算是止住了眼淚。

  這時,南宮紫蕓也立于莫云天身后,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幅感人的畫面。

  “嗯,娘親,這位是南宮姐姐,就是她救了我們。”止住眼淚后的莫云天終于想起了紫蕓,向自己的娘親介紹到。

  “哦,是嗎?妾身見過南宮姑娘,多謝姑娘出手相救!”葉輕靈聽莫云天介紹完后,對著南宮紫蕓結(jié)了一個手印道謝道。

  “呃,葉前輩,千萬不要如此!晚輩可受不起這般大禮,這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南宮紫蕓一見葉輕靈結(jié)的手印,立刻擺手回道。

  “呵呵,南宮姑娘莫要如此。妾身其實還想麻煩姑娘一件事,不知姑娘可否答應(yīng)。”葉輕靈微微一笑,溫柔地對著南宮紫蕓說道。

  “前輩請說,只要晚輩能做到,定然不會推辭!”紫蕓面含笑意,點頭道。

  “姑娘既然如此說,妾身也不便客氣了。姑娘也應(yīng)知道,妾身時日無多,唯有云天這孩子實在放心不下,希望姑娘能稍加照顧一二。”葉輕靈看著南宮紫蕓,眼中滿是懇求之色。

  “娘…”

  莫云天低著頭,輕聲喚道。

  葉輕靈見此,疼愛地摸了摸莫云天的頭發(fā),又接著道:“不知姑娘可否答應(yīng)?妾身這里只余一塊凰木,懇請姑娘收下!”

  南宮紫蕓聽到凰木后,臉上寫滿了驚詫。還不等她回應(yīng),葉輕靈已經(jīng)將一小塊雕刻著奇怪花紋的血色桐木塞進南宮紫蕓的手里。

  “請前輩放心,晚輩定當照顧好云天!”南宮紫蕓接過凰木后,心中大喜,立刻向前謝道。

  “南宮姑娘,妾身還有些事情要交代云天,能否請你…”葉輕靈見南宮紫蕓拜謝后,對著紫蕓溫柔說道。

  “嗯,那晚輩便不打擾了,前輩請便!”紫蕓本是聰穎之人,此刻怎會不知回避。所以未等葉輕靈說完,便主動退了出去。臨走前,南宮紫蕓沖莫云天笑道:“云天,姐姐在外面等你哦!”不等莫云天回應(yīng),便化為一道紫光消失不見。

  待南宮紫蕓走后,葉輕靈輕輕托起莫云天的下巴,溫柔地說道:“天兒,你要記住,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要提防些許哦!”

  “嗯,天兒記住了。”莫云天乖巧地回道,早已沒有了先前的冰冷,臉上也有了一絲笑容。

  “還有,我知道你很恨你的父親,娘希望你能放下這段仇恨,不要有執(zhí)念。”葉輕靈認真地說道,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失落。

  “他,不可原諒!”莫云天臉上唯一的一絲笑容也消失了,冷冷地說道。

  葉輕靈苦笑一聲,接著說道:“天兒,你答應(yīng)娘一件事,好不好?”

  “娘,不要這樣,有什么你就說吧,天兒一定答應(yīng)娘!”莫云天哭著回應(yīng)著。

  “天兒,你要答應(yīng)娘,不論怎樣,你都不要去莫家,也不要去報仇,好嗎?”

  “娘,我…”

  莫云天的拳頭攥地緊緊地,眼中滿是猶豫,遲遲不肯應(yīng)允。

  “天兒,娘已經(jīng)時日無多了,難道連娘的一個要求都不能答應(yīng)嗎?”葉輕靈晃著莫云天的肩膀,哭著懇求道。

  “是,天兒…答應(yīng)娘…”無奈之下,莫云天只好一咬牙,哭著答應(yīng)道,“不過,我再不是莫家之人,這名字,天兒必定不能再用。”

  “好,娘答應(yīng)你。”葉輕靈回道,莫云天沒有看見,葉輕靈眼里滿是痛苦之色。

  葉輕靈答應(yīng)莫云天改名之事后,便讓他盤膝坐于自己身前。接著,葉輕靈左手一招,一道冰藍色光影出現(xiàn)在她的手中,然后光芒散去,便化為了一柄長劍。

  “天兒,娘要離開了,這冰凌劍便贈與你,以作防身之用。”葉輕靈將冰凌劍交與莫云天后,突然喝道,“天兒,閉上眼睛,摒除雜念!”

  接著,葉輕靈咬破右手食指,點在莫云天額間。于是,一道道冰藍色光芒從葉輕靈身上如水紋般過渡到莫云天體內(nèi)。而莫云天的額間,亦出現(xiàn)一道金色指環(huán)印跡,將傳來的藍色元力全部吞食。

  “天兒,這是娘最后的冰元,此刻傳與你,應(yīng)該能助你在短時間內(nèi)突破至凡階巔峰。剩下的便看你自己了,日后若是有機會,記得尋一心愛女子,隱居度日。記住,萬萬不可負她!娘還是希望,你能做一個平凡的人!”

  “娘…”

  當葉輕靈身上的最后一縷藍色光芒被金色指環(huán)吞食之后,葉輕靈的身體便化為漫天光點,消散在天地間。

  “娘,你說過,等到葉落的那天,你才會開心,很開心很開心。天兒希望娘一直開心,所以,從今天起,世上再無莫云天,有的只是葉落天!”

  冰府的門終于打開了,南宮紫蕓在外面等得很是無聊,甚至都想進去將葉落天拽出。此刻,也算是了結(jié)了一件麻煩。

  葉落天神色黯然地走了出來,剛踏出冰府一步,便跪倒在地,振臂怒吼。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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