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門診醫鬧
趣味運動會，如期舉行。
醫院后面的員工活動場，顯得格外熱鬧，各個科室都派出了本科最強勁的運動健將，看來都是鉚足了勁，勢必一場血拼。畢竟獎品也很豐厚，更重要的是，為了名次，有些科室主任放言，獲勝參賽人員，還可以補休一天，怎么可能不心動？。
不值班，也沒有門診，子言跟李智冉還有科室幾個護士，提前來到活動場，趁著人少，在賽道邊占了個好位置，隨后賈玲跟她們科室的人也到場了，賈玲擠著子言站她旁邊。
“子言，我是專門給你們科來加油的。”
“謝謝，我也是專門給你們科來加油的”。
兩個人握了握手，表示互相感謝。
第一場比賽是“火速救援”，5個科室一組，第一組，恰好就有消化科跟心內科。
“誰分的組呀，讓人怎么加油嘛。”賈玲皺著眉頭叫嚷到。
子言看了賈玲一眼，“各加各的油，你就別為難了。”
“你看你，人家是真心的”，賈玲笑著說到。
“我對你還不了解。”子言回敬道。
“果然好閨蜜”，賈玲雙手抱拳，接著壓低聲音：“順便問個事，你跟李睿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情況？”。
子言“嗯？”了一聲，笑而不語。
這是，恰好比賽哨聲響起，賈玲一轉臉，好象忘了剛才讓她感興趣的問題，賣力的對著心內科喊道：“心內加油，心內加油”。
子言看到消化這邊，王筱軍跟張炎抬著小辣椒，小辣椒雖然躺在擔架，但是雙手抓緊擔架兩邊，盡最大努力保持平衡穩定。三個人還是相當賣力的。
聽到賈玲賣力的加油聲，子言她們也不甘示弱，戰場無兄弟，一定要蓋過賈玲的聲音喊到：“消化加油，消化加油。”
李智冉聽到兩個人這嗓門，只能邊喊加油，邊不斷拉拉子言跟賈玲，讓她倆悠著點。
最終心內科以一步之差，領先消化科，賈玲歡天喜地的跳起來：“哎呀，子言，多有得罪了。”
“沒關系，你們也不過是個倒數第二”。
賈玲伸手握住子言的手，努力抖了抖，“恭喜你們倒數第一”。
兩個人還再彼此推讓下，李智冉無奈地打斷她倆，“好了、好了，趕緊走吧，第一，第二的都沒你倆這么張揚”。
這時小辣椒、張炎和王筱軍垂頭喪氣從跑道一頭往子言她們這邊走來。
快到大家跟前的時候，小辣椒突然轉身看到王筱軍說道：“咦，王醫生，你跟著我干嘛？”。
顯然王筱軍被小辣椒突然這么一問，也有點楞住，看了眼張炎，露出一副可憐的表情，好象是說，我做錯了什么？
張炎看到王筱軍的表情，覺得有點好笑，心想，你是怎么了，平時不是挺能跟大家辯的嘛，但是還是幫王筱軍打圓場對小辣椒說道：“不跟著你，跟著誰？”。
“不是的師傅，我是來找子言她們，你們也找嗎？”小辣椒一副迷惑的表情。
“啊，找子言，對，我們也是來找子言呀，對吧子言”，說完，張炎偏了下頭，故意大聲問子言。
“你們仨輸了，好意思找我們嗎？”李智冉笑著回答。
“你看小辣椒小朋友，我們仨輸了，給科室丟人了，沒臉見人了，要不我們仨走吧。”
“對，要不我們三個一起吃個什么吧”，王筱軍趕緊附和。
小辣椒看了眼王筱軍，略顯鄙視，又看了眼張炎，轉身又看了看子言她們：“師傅，我不跟你們去，你們該干嘛，干嘛去吧。”
“完了，還嫌棄我們倆了”張炎笑著對王筱軍說，王筱軍略有點失望看著小辣椒。
“不是，王醫生，你最近怎么看我怪怪的，我有點心里發毛，要是還是上次的事情，不行我倆說清楚吧，我當時真的是嘴快，說話沒注意，你好男不跟女斗，別介意。”
聽小辣椒說起之前的事情，王筱軍趕緊伸出蘭花指，對小辣椒擺擺手，略顯尷尬解釋到：“沒有、沒有，我那個，我都忘了，嘿嘿。”
張炎聽王筱軍和小辣椒之間對話，看到王筱軍的表情，抿著嘴，覺得兩個人今天有點意思。
“那就好，那我倆說清楚了，你別記仇呀，你這人吧，雖然心眼小點，但心不壞。”
這話說的張炎和子言兩邊人都聽到了，賈玲倒吸一口氣，對李智冉和子言小聲嘟囔：“你說這孩子是不是傻呀，平時工作中也沒看出來呀。”
“哪里是傻，是有點意思。”子言對李智冉笑著說，李智冉也是點點頭。
“你倆啥意思？”賈玲問道。
大家笑而不語。
小辣椒毫不忌諱把話說完，王筱軍張大嘴，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緩了一陣，撓撓頭：“是呀，我人其實挺好的”。
小辣椒認真點點頭：“嗯，那我走了”。
張炎看了眼王筱軍，說到：“我倆走吃個什么去，那一幫女人，沒意思是吧”，說完拉著王筱軍跟子言她們招招手，反方向離開。
小辣椒走近李智冉她們，李智冉拍拍小辣椒肩膀：“這趣味運動會還是有點意思是吧。”
小辣椒撅著嘴：“沒意思，都輸了”。
“沒事的，你看你賈玲姐，人家不也挺堅強了。”
“就是，小辣椒，沒事的，雖然你們只是倒數第一。”賈玲不甘示弱的安慰道。
其實真的不是什么大事，醫院初衷不過就是讓大家工作之余放松下。
隨著哨聲再次響起，換了新的一組科室，四個人給別人讓出位置，回住院部去了。
這時賈玲想起剛才的話，“子言，我剛才是不是問你和李睿遠的事情？”
“嗯”，子言小聲應道。
“你倆”，賈玲一臉八卦表情，“你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別亂想，我是問候李睿遠去了，好歹也是大事情”。
“得，我懂了～”，賈玲一副我根本不相信的表情，“這問候我給滿分。”
“你們在說什么？”小辣椒并不是太了解子言跟李睿遠的情況，看著兩個人說的跟打暗語，又一臉迷惑。
“沒啥，沒啥”，子言、李智冉、賈玲三個人互相看了看，子言有點不好意思快走了幾步，李智冉跟上，賈玲趕緊摟著小辣椒脖子我后面說，“小辣椒，你們科輸了，你不打算請你的賈姐姐吃個冰激凌？”。
就聽小辣椒在后面驚呼道，“你都這么胖了，還吃冰激凌，冰激凌熱量那么高，你都沒有想過減肥嘛。”
“小妹妹，冰激凌是涼的，哪里來的熱量呀，快點請我吃一個吧，求求你了”，賈玲一邊給小辣椒撒嬌。
就聽小辣椒無可奈何說道，“行、行、行，你胖，你有理，門診小賣部，你吃多少買多少。”
下午，子言門診，在導醫處簽到，碰巧，看到李睿遠，兩個人相視而笑，沒多言，卻覺得和平日比較有所不同。
一進消化科門診，子言看到門口等候椅，已經坐了很多人候診。
子言開門診門，突然三個年輕男人，不由分說先擠進診室，子言看了三個男人一眼，告訴他們不需要擠，因為門診電腦是有順序的，大家按掛號順序看病，三個男人無動于衷，繼續擠進診室里，然后坐在檢查床上。表現出一副誰先進來誰先看。
子言又強調一遍，三個男人裝聾作啞。
都是按秩序看病，子言心想，即使你表現出來這樣，我還是會按照大家掛號順序看病，除非病重和年紀很大的人。子言打開電腦，叫第一位病人，是個一對年輕情侶，三個男人一看開始罵罵咧咧。
對女孩問診時，三個男人根本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子言有些生氣，對他們說道，“麻煩請到外面等著，現在是女病人，你們在跟前，我無法問診”。說到這，三個男人理直氣壯道，“我們先來的”。但是看到子言已經給女病人看，又極不情愿離開診室，堵在診室門口，不讓任何人進門。
子言給女孩看完后，開檢查單讓做檢查，剛準備叫第二位病人，這時三個男人氣勢洶洶的沖了進來，其中一人指著子言喊道，“你這個大夫是傻X嗎？我們先來的，你看不到嗎？”。
子言眼睛一瞪，非常嚴厲對指著他的男人說“請先拿開你的手指，我是按順序叫的病人，這是醫院規定，我再一次強調，看病是按電腦掛號順序來的，并且也請注意語言文明。”
“我們不管你們什么規定，老子掛完號，來門口時，一個人都沒有，老子就是第一個，必須先看”。
子言覺得沒有要妥協的余地，也不讓步。
這時，聽到診室里有人吵架，敞開的門口，已經圍觀了很多病人。
“你們來的早，還有人比你們更早，電腦掛號時間是按順序生成，沒有人可以調整，你們這么強詞奪理，那以后是不是誰都可以想插隊就可以插隊看病？”
三個男人被說的無法反駁，就拿出一副流氓賴皮架勢。其中一個與子言對峙，“誰知道你們的那個什么電腦時間能不能改。你當大夫自己心里最明白了，電腦在你手里，你們說什么就是什么了”然后轉頭對門口的病人大聲問道“你們說對不對？”
沒有人響應，也沒有人說話。
“說不定大夫還收紅包了”另一個看到沒人迎合，趕緊附和，對著門口繼續吆喝。
“你說什么？誰收紅包？把話給我說清楚，不要以為你是病人，就有資格給我潑臟水，拿出證據。”子言聽到男人口無遮攔更加生氣。
“證據？你們私底下收了我們能看到？沒收紅包能讓別人先看病？裝的好的很呀”。最后一個男人也不甘示弱。
子言氣的渾身顫抖，簡直不可理喻，隨手拿起電話，準備向醫務處及門診導醫報告。
離子言最近一個男人沖過來，準備奪下子言電話，陪著女朋友還沒出門的男孩，正好站在子言跟男人中間，迅速用手擋了男人一下，才沒有因為男人的沖動，讓子言受傷。
又一個男人對著門口大聲喊道“快看，大夫上班打電話，打電話了，不務正業，這就是證據。”
幫子言擋住男人的小伙正色道“我們沒有給紅包，我也不認識大夫，大家都是按順序排的，我們早上就掛的號。”
最前面的男人根本不聽，推開小伙，準備伸手打子言。
另外兩個一唱一和的說，“你們認識也不會說的。”
子言瞪著眼睛，看到朝她沖過來的男人，也不示弱，“你今天碰我一指頭試一試，”。
男人就跟瘋了一樣，伸著手就要往子言臉上扇。
這時門口有人大聲喝到，“想干嘛？”
所有人停下，回頭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診室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進來一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把三個男人都震住了。
子言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卻一時半會想不起來。隨后跟著進來一位拄著拐杖的老太太，中年男子轉身，把老太太慢慢攙扶到子言旁邊的診椅，在年輕情侶跟前坐下。子言看到老人，才想起來，是自己一個老病號，中年男子是她的兒子。
男子遺傳了這老太太不怒自威的模樣，老太太更顯得從容、大氣。老太太坐定后，緩了口氣，然后看了三個男人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快90歲的人了，都老老實實地在外面等著叫號，你們這些年輕人，排隊就很難嘛？”
三個男人看著老人，氣焰明顯沒有剛才囂張，但還是有點不依不饒，有個男人說道，“我不管，我管的是我先來，我就應該先看。”
“誰證明？我還覺得我們老太太先來的，我怎么沒吆喝？我告訴你，我們老太太有心臟病，對我們老太太說話小聲點，把我們老太太嚇著了，別怪我不客氣，我外面還陪著幾個兄弟。”中年男子怒視著三個男人，暗示他們外面還有人，打架也要看人數。
三個男人互相望了望，沒敢再吭聲。
門口又一陣涌動，有人讓大家讓一讓。是消化科謝主任來了，隨后還跟著科室幾個大夫。主任跟幾個大夫站到診室中間，李智冉多走了幾步，站到子言旁邊，用身體靠著子言，子言看到這一刻，才覺得說不出的委屈，眼圈一紅，只是忍著沒落淚，又很感激的看著坐在診椅保護自己的老太太。老人家看到子言看自己，伸手握住子言的手。
謝主任并不知道大鬧診室的人是誰，環顧了一圈，也就猜出大概，對著三個男人問道：“我是消化科主任，有什么事情跟我說”。
三個男人看到主任，有點矮三分，但是又不能露怯，一個大著膽子用不耐煩語氣說，“你們大夫看病給人走后門”。
“走什么后門？說清楚點，怎么走的”，主任看看子言，子言沒說話。
“大夫按順序看的病人，我們沒走后門”，年輕情侶中的小伙懟了一句。
主任明白大概事情，“那你們有什么證據？還有我上來時，還聽你們門口喊著說大夫收紅包，也給我拿出證據來。大夫收紅包，醫院有行政處罰，舉報有獎勵，但是如果沒有，就是誹謗”，主任一字一頓的說著。
三個男人，再次互相看看對方，被主任最后一句話，說的心虛，還有點強詞奪理道：“你們收紅包我們能看到？”
“那收你們的嘛？”主任緊隨其后追問。
“沒有”，三個人小聲答道。
“既然你們沒有看到，也沒有收過你們的，那就是收紅包沒有證據了？門口病人們都可以作證，也就說，你們只是隨口就給我們大夫潑臟水，這應該算誹謗吧。那，這個事情，就有意思了，怎么樣，是看完病咱們走司法程序，還是你們現在當著門口病人給大夫道歉澄清事實？”主任義正嚴辭。
在門診面對這樣無理取鬧的病人實在太多，忍讓的結果，就是縱容。
三個男人互相看來看去，想必還在琢磨什么對策，沉默許久，一男人說到“澄清可以，先給我們看病”。
“看病可以，必須先澄清，然后門口排隊，按順序看”。謝主任毫不示弱，一副威嚴不可侵犯。
這時門口有病人喊道：“就是，大家都在排隊，出來排隊”，很多人附和著“對，排隊看病。給大夫道歉。”
三個男人看情況，不占上風，對著診室門口的病人喊道：“排隊就排隊，沒說不排”，灰溜溜的擠出診室，給自己找了臺階下。
主任看到三個男人離開，走到老太太跟前，彎下腰，靠近老太太說道：“老人家，不好意思，耽誤您看病了。”顯然，主任以為三個男人是插了老太太的隊。
子言趕緊解釋清楚。
謝主任又趕緊對老太太以及身后的中年男子和年輕人情侶說了聲謝謝。
老太太淡淡一笑，擺擺手，松開握著子言的手，自己慢慢站起來，說道：“沒關系，姜大夫人好，這是應該的，我反正老骨頭了，什么都不怕，我看這些年輕人，敢把我怎么樣。”說完還對門口“哼”了一聲，顯得特別可愛。
主任聽了扶著老太太，笑著說：“看您老人家說的，您這精神頭，好的很。我們非常尊重您。”
診室恢復了一片和諧。
李智冉在耳邊給子言說道，子言才知道，剛才主任是準備跟幾個大夫去胃鏡室調試新進的胃鏡，恰好聽到消化科門診吵架，才能這么及時趕過來。
然后主任轉身對子言說道“子言，你回去吧，后面的門診我來上”。
“主任……”，子言還想說什么，主任擺擺手。
“這種心情，也上不好門診，回住院部看病人去吧。沒事”。
李智冉拉了拉子言，意思就按主任說的吧。子言只好離開，再次跟門診的人們說了謝謝。
還沒出門，就聽到有人喊道“麻煩讓讓”。是醫務處單群書處長，跟著兩個工作人員。
“奧，謝主任也在，我聽門診導醫臺說你們消化科吵架，就過來看看，沒什么事吧，是跟病人吵架？”看到診室一片祥和，單處長有點吃不準什么情況。
“恩，單處長，剛解決完，小事情。”主任明顯不想再多說什么。看了眼單處長，笑了笑。
“啊，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那謝主任您辛苦了，我就回了”，單處長例行公事的把大家環視了一圈，然后抬手，跟謝主任說再見。
主任也擺了擺手，目送單處長離開。
李智冉憤憤不平小聲嘀咕：“現在來有屁用，從來沒問過大夫怎么樣，有沒有事情，只要病人不鬧事，他們就皆大歡喜。”
子言一下子想起剛才那個張牙舞爪的男人，如果不是自己的老病人，可能真的被打成什么樣子也不知道。在醫鬧里，醫院一直都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醫生沒有對錯，就像李智冉說的，只要病人不鬧，就都不是事，所以醫鬧零成本，才會縱容這種現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