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純凈,潔白,美好,可卻什么也觸不到,獨留一掌心的冰涼。
深冬的夜來的很早,它想早早地將夜幕拉下,可偏偏那鋪滿大地每寸角落里的雪,卻那么白,那么的晶瑩透亮,將一切依舊映照的那么亮,在與夜相臨近之時,夜的黑與雪的白相纏繞,猶如給天地披撒了一層朦朧的輕紗。
雪夜微醺惹人醉,青色朦朧意微冷。
情起茫然不知歸,只得依夢燃情非。
她靜靜地坐在窗口,呆呆的看著窗外一片朦朧。
記憶卻不由自主,飄回到那個同此時此景深冬蕭肅的夜。
一年前的那個冬是那樣的冷,冷到讓她全身麻木。
她滿是傷痕蜷縮在角落,白雪飄落在她身上,化成水,包裹著滲透衣服的血卻凝結成了冰。
好似稀有美麗的琥珀。
她只記得,模糊中有一雙溫暖的手將她抱起,和一個足以傾化這整個寒冬凜冽冰雪,的胸膛。
醒來之后她便在鬼谷了,一群的人圍在她的床邊。
蘇小樓告訴她,是林楓將昏迷的她帶到了鬼谷。
她一臉疑惑,林楓?
十九搶著說,林楓也是我們鬼谷的人,只不過他一天到晚在外面逍遙,當他的游俠,很少回來。
十八靈巧的坐在床邊,眨著水靈靈的眼睛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吭聲不語搖了搖頭。
十八驚訝的說,你不記得了啊?
小樓看向十九,十九你來看看。
十九是我們鬼谷的神醫,瑾晞解釋著。
十九為她搭脈,一片靜謐。
從脈象上看到也沒什么,只是氣息稍微有些亂,調養些時日便好。十九靜默道。
從那之后她便生活在鬼谷,到如今在鬼谷也生活了很久,久到快忘記自己是誰?
她總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一處看落葉。
轉眼就到了秋,秋葉飄零落無聲。癡癡的看著隨風飄蕩的葉。
“好啊,你又一個人在這躲清閑。”凌波笑著道。
身后瑾晞,紅衣,十八也都來了。
說話間十八便沖過來膩歪的黏了上來,挽住她的手臂嘟嘴撒嬌:“姐姐總一個人,都不愛跟我玩。”
她眉眼帶笑看了看十八。
“你卻是總愛一個人坐在一處看落葉…”瑾晞喃喃。
“哎,對了從你進鬼谷那天你就不記得你的名字,不如就叫葉子吧。”瑾晞高興的說道。
“這倒是,有個稱呼確是好的。”凌波接話。
“葉子?葉子隨風飄零從不在一處停留,風吹它就走,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我很喜歡,謝謝你瑾晞。”她眉眼彎彎,笑逐顏開。
“走吧,小樓師兄找我們有事”說著一群人去往前廳。
“我和十九明天要出谷辦點事出去一段時間,你們各自在谷中都安分些,早課練劍每天都要做不可偷懶,流沙你且管著些。”蘇小樓對著手臂環抱著一把劍,倚靠在門框的流沙說道。
“知道了。”流沙冷冷回應。
“林楓這么久都沒回來,你們兩又要出去,無聊啊。”紅衣托腮嘆道。
聽到“林楓”這兩個字,她心微動。
“小樓哥哥,帶十八一起好不好?”十八扯著蘇小樓的衣角哀求著。
蘇小樓卻是溫柔的笑著,摸了摸十八頭:“十八乖。”
看著他們,她心中泛起莫名的滋味。
竹亭
“小樓師兄。”她獨自前來找他。
“坐吧。”蘇小樓像是料到她會來找他,早泡好了一壺茶。
待她坐下沏了一杯茶遞給她,他臉帶笑意看著她。
茶霧氤氳,朦朧了她的眼。
“小樓師兄,林……楓師兄,總在外面游歷嗎?”
“他呀,他從來不喜束縛,獨愛浪跡江湖。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向往,我看的出來你內心的向往不是現在這種生活。”蘇小樓雙眸深沉的看著她。
她定定的看著他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的心應該是向往快樂,自由不羈的生活吧?就如同林楓這般。”他像是能看透她的內心一般。
“人這一生本就苦短,還是應該做些讓自己隨心的事,才好啊。”
她看著隨風而飄的落葉,頓頓的,心卻開明了些許。
“謝謝小樓師兄指點。”她轉身拂衣而去,獨留一縷蕭風。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宿命,也有不同的路走,更有不同的選擇,但最后不管是什么選擇與決定,終不能違了自己的心。
街市
她也走了好幾天,隨處在一間茶館坐下喝茶,耳邊嘈雜傳來哭鬧聲。
“你這個死丫頭哭什么,等你嫁進李府享不盡的好日子還哭什么哭。”一個打扮俗氣的中年婦女用手指戳著一個年輕小姑娘的腦袋,尖聲刺耳的說道。
“可……可是,那李府老爺卻歲數極大,并且……有好幾個妾室。”小姑娘抽泣的說著。
“哎喲,真當是年輕啥也不懂,等你嫁進去了你就知道什么是享福了,走吧,別磨蹭了。”那婦人急聲催著。
“二媽,我不想嫁進去。”小姑娘哭聲求到。
“這可不行,你不嫁進去老娘怎么拿錢?趕緊走。”
“她不是說她不想嫁嗎!”她一把扯開那婦人,連連后退了幾步。
“喲,這位姑娘我們家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吧?”
她一直知道自己從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
“那不巧了,這事我還就管定了。”她冷冷的看著那婦人。
說著那婦人便要上前來抓她,她揮動環抱在胸前的劍,一掃,將桌上的茶杯直直的飛向那婦人,砸在她的額頭,茶杯里的水澆淋在她臉上。
直將那婦人嚇得破了膽溜煙跑走嘴里嚷著,你……你給我等著。
“多謝姑娘。”她屈身謝她。
“走吧,別再回來被她抓住了。”她將她扶起,滿眼同情的看著她。
看著她逃離的背影卻想到了自己,說是幫她倒不如說是幫那個相似以前的自己吧。
“快點抓住她”說著一群人手中拿著木棒將她圍住。
那婦人竟沒過多長時間便找來一群壯漢插腰指著她:“哼,讓你在老娘頭上撒野,今就看看你還有沒有本事再管老娘的閑事了。給我抓住她。”
說著那群壯漢便上來抓她,她拔劍出鞘,招式對打,劍棒碰撞,那些人力氣之大讓她卻有些吃力。
長時間耗磨,加上人數眾多,終抵不住,一個木棒打在她的腿上,屈膝跪地。眼看一人揮棒便要打在她的身上,卻遲遲未落。
“我說,一群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姑娘這不太好吧。”身后響起一個慵懶,愜意的聲音。
她轉頭。
一位白衣男子,長發冠束,單手環抱一把銀色冷劍,另一只手用力握住那壯漢肩胛,疼的那人哀聲求饒。
他眉眼彎彎帶著絲絲痞氣的笑意,整個人散發出慵懶,放蕩不羈,俊美突出的五官讓人看了癡癡著迷。
其他人還想上來幫忙,他雙眸一掃,眼神卻是那樣冷厲,直直的將那些人唬住。
“還不走,是想等著本大俠陪你們玩玩?”
手臂一個用力直接將那名壯漢甩了出去,壓在那些人的身上。
那些人一溜煙跑走了,那婦人嘴里支支吾吾還想說什么被他一個冷眼生生的逼了回去,也遛煙逃了去。
他轉身將她扶起,看著她手中鬼谷佩劍的標識:“鬼谷什么時候新招了新的小師妹?”
她看他手中的銀色佩劍,心微顫。
“林楓師兄?”
她眼眸清澈深深地看著他:“林楓師兄,你不認得我了?”
他一臉疑惑看著她。
她有些失落。
“去年深冬的一個晚上林楓師兄救了一個人,將她帶進鬼谷。”她眼中閃著光亮,看著他。
“原來是你這個小丫頭啊,那日夜色朦朧我卻到沒認真清楚的看你的臉。”他朗爽的笑容,那般溫暖直達她的心底。
看著她受傷的腿,眉微皺:“我們找個歇息的地方再說。”
他將她背起,她靠在他的背上,忽然又想起那寒冷雪夜里的那個足以傾化整個寒冬的溫暖。
她緊了緊環住他手臂,靜靜的靠在他的背上。
客棧
他低著頭幫她敷藥,小心翼翼的圈卷著紗布。
她細細的看著他,很安心。
經蘇小樓一番話,卻讓她明白自己多年內心的渴望,她本就是一個愛自由,不喜束縛,厭俗的人,可命運卻讓她忘記了,將她心中的渴望一點點的打磨,消盡。
“好了,雖是小傷但還是需要將養幾天。”眼神溫柔。
“你此次出谷可是有何任務?”
她明眸深深的看他:“找你,同時找回自己那顆被命運磨滅的心。”
她轉頭看著窗外眼中滿是悲傷緩緩說到:“以前我也算是家境富裕的孩子,我也是個愛玩愛自由的人,我總對母親說,我要游歷明河山川。
可偏生父親卻是個愛賭之徒,將家里的錢財賭輸了一半,母親為了讓他戒賭竟以死明示。
后來父親另娶了一位,卻是個愛錢如命的勢利人,她在父親面前挑唆讓我去結識有錢有名的人去巴結他們。
我討厭那些虛偽的嘴臉,更厭惡這世間的俗。最后我逃了出來,那個家終究不再是個家了。”
終抵不住淚無聲的流了下來。
“我想跟著林楓師兄一起。”
他小心翼翼擦拭著她的眼淚調侃道:“既然要跟我那就不要再哭了,我可不能帶著一個小花貓游歷江湖。”
她笑了,直達心底的溫暖與心安。
這一生遇見你便是命運最好的安排。
當浮華過盡,洗去鉛華之時,只愿與你攜手,踏遍名河山川,游遍天涯海角;閑敲棋子落燈花,共話世間桑麻情,與君浪跡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