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最喜歡聽故事,講故事的人有時是奶奶,有時是媽媽,有時是爸爸,還有時候是同村的長輩。故事大都是他們自己的親身經歷,時代和內容五花八門,但一致的是經常可以聽到相似的一句話“唉,那真是把苦受咋咧”。那“苦”有時是生活的艱辛,有時是來自別人的欺負、傷害。
對待艱辛,村人們有的渾然不覺似的,成天樂樂呵呵,見誰開誰玩笑,吃苦仿佛在吃蜜;有的則成天苦著一張臉,見誰都要唉聲嘆氣、絮絮叨叨倒上一堆苦水。我比較喜歡往那些愛開玩笑的村人跟前靠,聽TA們拿這個耍貧拿那個逗樂,聽得懂呵呵笑,聽不懂看到別人大笑也跟著大笑。
而對待別人的欺負、傷害,村人們也有著兩種不同的分化。一種就是老好人,軟柿子似的,別人怎么走,TA怎么讓,只要能安安寧寧過日子,被人按頭喝水都行;另一種就像是被激怒的老虎,別人扇過來一巴掌,TA 能踏過去踩住那人扇回兩巴掌。老爸就屬于后一種,你不惹我,我不會主動惹你,你若惹我,我就立即化成爆炭,爆你個滿身燎泡。
可是慢慢地年齡漸長,才發現對待傷害其實還有另外一種人,像水一樣包容、體諒,在傷害中慢慢長出一顆溫柔心,寬容、溫和地對待他人、對待一切的人。這種人因為受過傷害,懂得被傷害的痛,了解什么樣的語言、行為會給人帶來什么樣的傷害,不想讓別的人也經歷這樣的疼,所以就盡己所能地避開可能傷人的方式,柔軟、溫和地對待他人;也因為受過傷害,所以心胸更闊大,能夠理解很多人的行為方式、語言風格。理解人如萬物:鳥有鳥的理想,魚有魚的方向,花有花的美夢,草有草的追求,即使未必贊同,也并不會與之強辯試圖改變他人,更不會去強迫他人無論魚性草性必須得和自己保持同一步伐、論調。與這種人相處會很放松。
年齡大了,才慢慢懂得老爸,也就是那種身上藏著"戾氣"的好人,其實也有著讓人心疼之處。"暴戾"是因為在成長的年齡里不曾被好好地、溫柔地對待過:小小年紀沒嘗過什么甜,卻吃盡了苦;沒得到過什么疼愛卻受過不少欺負;書上說人要"以德報怨",現實中看到的卻多是倚力欺人。為了不受欺負不受傷害,或者是為了釋放壓抑,便把自己打造成了金剛狼的拳頭,時時會攥起冒出鋼刺,一揮之下,沾者帶傷。
很慶幸在小的時候被爸媽爺爺奶奶好好疼過愛過溫柔對待過,嘗到過足夠多的"幸福"的滋味,知道有一種與人與世界和睦相處的方式:友善。所以即使被傷害,我也選擇不去做一個有戾氣的人,而是去做成年后發現的那種人:理解和原諒制造傷害的人,與人友善相處,與世界溫柔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