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一雙潰爛的雙手,撐起了一片天
? ? ? 在我的記憶里,我的家境一直不錯要什么有什么,實在要不來的東西,冷戰幾日,鬧一陣,爸媽無形中也就會滿足我。其實,我并不懂得所謂的家境不錯是搭上了父親的一雙手。
? ? ? 直到去年我懷孕的時候,父親問我最近有沒有回家的打算?我說過幾天就回。“幫我買一瓶維D帶回來,”“您怎么了?”“不礙事,就是有點缺鈣,”我也沒在深問,直到把鈣片遞給父親,“爸,這個鈣片是我專門去醫院開的,您試試效果怎么樣?”父親說話的間隙,用抹布墊在藥瓶蓋子上雙手輕輕擰了一下,我看見父親的手心全是皰疹。
? ? ? 父親平時很少和兒女們說家里的事包括他自己的事,見父親沒再說話。我便上樓問母親,母親告訴我,父親的雙手被農藥潰爛了,醫生讓吃鈣片,不是都有包裝嗎?“包裝是很封閉,可總有滲出來的液體,而且每瓶藥都必經父親的手,日復一日手就被吞噬的掉皮,長水泡。”母親話沒說完我便急匆匆往樓下跑,母親在我身后喊,慢點你懷著孕呢,別把自己摔了,母親后面的話我已聽不見了。我站在離父親三米之外的樓梯口看著父親,其實我的父親已經老了,兩鬢已經發白,那張飽經滄桑的臉好像由紅銅鑄成,寬寬的額角上深深地刻著幾條顯示出堅強意志的皺紋。父親坐在椅子上,戴著我從來沒見過的老花鏡,學習被他從上海帶回來的一本關于農藥方面的書籍。邊看邊用圓柱筆圈出他認為重要的地方,認真的模樣像一個待考的高中生。不愿打擾父親,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完全忘了我是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
? ? ? 可能是父親累了,起身離開的時候,才注意到我。“站著干嘛,不累嗎?快坐這兒。”我沒有理會父親的話,大步上前攤開父親的手,粗糙的雙手爬滿了水泡,明晃晃地矗立在掌心,稍不注意就會有膿液流出,水泡的周圍都裂開了大大小小的口子,微微地滲著血絲,手上布滿了老繭,又厚又硬。眼眶中突然掉下什么東西,濕濕地劃過我的臉頰,在干燥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線。父親看著我:“別哭,手不礙事,年齡大了手都會這樣,手看著不中用其實什么都能干。”說著握起手邊的筆寫下了我的名字,父親看我哭的更厲害,轉身把放在門后面的斧頭拿起來,不知在哪找出了幾塊木頭,佝僂著身子劈木頭給我看,仿佛是在跟我要安心。我奪過父親手里的斧頭扔了出去,抱住父親。除了感受到父親的體溫,我什么也看不到。“爸,對不起。在我眼里覺得您無所不能,你就像參天大樹一樣呵護著我們一家人,不讓我們受一點傷害,可是我從來不知道您也需要關心,需要愛。”突然,我的衣服上滴了幾滴水。我知道,那是父親的眼淚。
? ? ? 在我強烈要求下,父親看了醫生,醫生告訴父親,勤洗手,按時敷藥,吃藥,不然毒性太大雙手會潰爛的更厲害。我給父親敷藥的時候雙手碰觸藥物的瞬間,父親的額頭爬滿了汗珠,我問疼嗎?父親強忍著說,我哪有那么嬌氣,其實手沒多大事,你非讓看醫生,浪費錢。
? ? ? 母親說,我出生時家里很窮,只有一百塊錢,一個鍋,半袋糧食,是爺爺奶奶分的家產。“那怎么夠呢?”“再多也要不來,沒辦法他們也就認了,”母親說。父親個子不高,力氣卻很大,憨厚老實,很多人都愿意找父親干體力活。慢慢的,父親力氣大,老好人的標簽被村里人傳開了,很多人都愿意借給我們糧食和錢。
? ? ? 一天,父親像往常一樣出門干活,晚上回來卻帶著一本發黃破爛的書回來。母親說,父親那會很用功,每天晚上借著煤油燈微弱的光看書能看到凌晨一兩點,那本書讀完了,父親開始四處找人借錢,找店鋪,才有了如今的生意。二十五年父親一直守著它,起早貪黑。好幾次,我們姐妹幾個勸父親休息,不要再和農藥做“朋友”。父親說,二十五年了這個職業就像他的孩子一樣,他一手撫養長大,舍不得。如果沒有它們,也就沒有我們現在的生活,說不定他依然是一個風里來雨里去,四處奔波的打工仔。
? ? ? 在家人的催促和提醒下,父親每日勤洗手,按時敷衍,潰爛的雙手已明顯好轉,毒性吞噬著他的健康,父親卻依然對這個職業愛不釋手。在父親心里,是這個職業給了他重生的機會,給了他踏實穩定的生活,更重要的是讓他撐起了一個家。
? ? ? 雖然,父親的手已好轉,但每到冬季手上的裂口會隱隱作痛,發癢。每年的冬天我也是接父親電話最多的時候,父親在電話里囑咐我大山里濕氣重上班穿暖和,別像他一樣給身體留下了病根。我告訴父親,冬天出門有大衣穿,不管是宿舍還是收費紅亭都有暖氣和空調,溫度我們可以自己掌握,怕父親擔心我拍了照片發過去,父親看了照片第一次給我發了一個點贊的圖片過來。父親提醒我,單位給你提供這么優越的條件讓你學習,成長,積攢財富。你唯有努力上班才不會辜負這樣體貼的環境。
? ? ? 每每工作不順心或與人發生沖突的時候,想想父親的話我也就釋懷了。父親在艱苦的環境下都能讓我們一家人過上舒適的生活,如今,單位提供這么好的工作環境,生活環境我怎能不讓我的家人過上“踏實”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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