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第一侗鄉:肇興侗寨

我十年前初訪貴州時并不知曉肇興,直到這次準備再游貴州才了解到這里是中國最大的侗寨。

古代雖然出了個徐霞客,但中國后來卻很少出大旅行家。西方人似乎天生有探險的基因,坐落于南美雨林深處的阿茲特克、瑪雅古城都是西方人的杰作,連東方世界的吳哥窟也是西方冒險家發現后才重見天日的。肇興侗寨雖然不是西方人發現的,卻是因為西方人熱捧后才爆得大名的。當一批批老外們背包客們紛至沓來好幾年后,國人才從《國家地理雜志》中才讀到在中國的貴州還有這么一處值得看的地方。

肇興后來在《選美中國》雜志中與四川丹巴藏寨、新疆的圖瓦村、云南的哈尼村落、江西的婺源、云南麗江的大研鎮一起,入選了“中國最美六大古鎮”,她不但是中國最大的侗寨,有著最大的鼓樓群、最多的風雨橋、最多的戲臺,還因其鼓樓的規模榮登吉尼斯世界紀錄,被稱為中國第一侗寨,名不虛傳。

坐出租車從黎平到肇興只要一個小時,寨門口買票進入,就有環保電瓶車載到寨子里,車停處,恰好是我們預定的民宿。攀登幾十個臺階來到民宿的“客廳”,可以看到巍峨的寨門,但見游人如織,一派興旺。國慶長假,哪里的景點都是人滿為患,相比之下,這里的人流還算正常,熱鬧而不過度擁擠,畢竟這算不上最熱門的旅游地,不過,把中國游了個遍的國人應該很快會大批殺到,因為這里的確很有看頭。

澤水而居是侗族人的傳統,寨子里一條小溪汩汩而流,兩邊都是高低錯落的木屋,是侗族百姓祖祖輩輩的居住之地。鱗次櫛比的吊腳樓,走一段路就會撞見一個鼓樓或者一座橫跨小溪的風雨橋。肇興侗寨比我們以前在從江看到過的侗寨都要更具規模,這個侗寨的建筑大部分是從清嘉慶年間保留至今,而且極為完整。早年因交通不便很少有外人闖入,如今貴廣線高鐵的通車,吸引了大量來自廣東、廣西及貴州省內的游客,旅游發展起來了,游人大飽眼福,當地老百姓也富裕了起來,坦白說,如今的肇興商業氣氛已經很濃了。

鼓樓
寨子里的小溪

民宿的客廳居高臨下,看遠山青翠,格外舒暢。這里是個開放式的大開間,長長的茶桌上有茶具,還有插花。時間還早,我們就席地坐下,與老板和一位來自廣州的客人一起聊天休息。老板是個年輕女子,自稱是個設計師,說這里是她的得意之作,她以前在北京工作了很多年,向往開客棧的生活而選擇了肇興,這家民宿落成時間并不長,十幾個房間,房間都以貴州的一處名勝來命名。有咖啡,有茶供應,而當地的大碗茶則是免費的。由于是難得的長假,房費水漲船高,快夠得上一些星級賓館了,但這也是客棧盼了很久的高峰期了。

民宿的大門口
民宿的“客廳”

老板指著肇興的地圖向我們介紹說,肇興共有五個自然寨,分別有各自的鼓樓。出乎意料的是,五個寨子以仁、義、禮、智、信來命名。侗寨的鼓樓,不簡簡單單是吉祥和興旺的象征,更是村寨的象征,還是村寨大大小小事情協商之地,也是逢年過節全村人一起祭祀和聚餐的場所。鼓樓由全寨人集資修建,一般而言,鼓樓越高,這個村寨也越大,但是近年來大有為了攀比把鼓樓越建越高的趨勢。記得很多年前都柳江邊有個侗寨失火,災難過后,全村人第一件要緊的是不是重整家園,而是先籌資重建鼓樓,有了鼓樓,全村人就有了主心骨,其他再慢慢恢復不遲。

天色漸暗,村寨的燈火亮了起來,也快到了晚餐的時間了。我們先按照客棧老板的建議,登上寨子門口山腰的觀景臺,頓時,全寨子的景色盡入眼底,此時天還沒有全暗,燈光下的肇興樓臺,遠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確美不勝收。

長桌宴
打年糕
民族刺繡
溪邊
水流潺潺
燈光下的肇興

沿著村寨的主街向前走,沿街都是各類商店,大小飯店一應俱全,招徠著八方來賓。反正不太餓,我們邊走邊看,還順便嘗嘗路邊的小吃。到處都在推銷貴州的香豬肉,有烤的,有鹵的,也有加在糯米飯里吃的,味道不錯。還有賣烤魚的,據說是在水稻田里養殖的稻花魚,算是貴州人待客的佳品,看來稻花魚和香豬已經成了貴州的大產業,我們隨后在貴州走村串寨,吃的都是這兩樣。飯店里還會強調自家提供的是正宗的稻花魚和香豬肉,價格自然不菲。

寨子里的五座鼓樓風格并不相同,不僅高度層數有異,鼓樓的彩繪和裝飾也各具特色。所有的鼓樓有著共同的特點:整個鼓樓由4根大柱子,12根小柱圍成里外兩圈,中間一根通道樓頂。建筑上更是榫鉚相連,不用鐵釘,是傳統建筑工藝的代表作。有人說沖天柱代表年,4根大柱代表四季,12根小柱代表月,用以祝愿本族老小歲歲年年,平平安安,很好的寓意。第一次看到一個少數民族村寨用"禮、義、仁、智、信"來命名的,看來儒家思想非漢人獨占,或者說,雖地處邊陲,這里受中原文化的熏陶已經相當久遠了。歷史上的貴州曾經是化外之地,長期由地方土司治理。后來慢慢吸收中原文化,鼓樓也就成為了類似于漢人的宗族祠堂一樣的存在了,看著鼓樓上張貼著《村規民約》,不禁讓人感慨。

溪水潺潺,街頭巷尾時不時出現個水塘,水里的吊角樓或者鼓樓的倒影很有韻味,是攝影愛好者捕捉美景的好地方。大部分沿街的商鋪生意不錯,穿著民族服裝的村民,還有買來當地民族服裝穿上的游人交織在一起,銀光閃閃的頭飾在燈光下煞是。青石路邊,一桌桌"長桌宴"已經擺開,短的幾米、長的十幾米,游人們端起酒杯,吆喝著,打鬧著,似乎自己也成了侗寨人。

寨子里每天晚上都會表演民族歌舞《醉美肇興》,讓游人一睹千年侗歌的魅力。夜未央,月色皎潔,中秋的圓月高掛天邊。美麗的肇興侗寨,所有廊橋以及木鼓樓都被披上了節日的盛裝,彩燈閃爍中,游客喜氣洋洋,盡情享受著侗族文化帶來的歡愉。

記得第一次見到風雨橋的情形,想想真是天才的設計。不知道頤和園的長廊是否借鑒了風雨橋的靈感而來,只不過今天的風雨橋已經是水泥鋼筋的結構,自然更為牢固,也算是與時俱進吧。鼓樓和風雨橋,也是侗寨人聚集唱歌的地方,侗族是中國少數民族中最擅唱歌的民族,據說侗歌起源于春秋戰國時期,至今已有2500多年的歷史。“侗族大歌”,傳承著中國最原汁原味的古老文化。盡管歷史上的侗族并無文字,歌詞全是代代傳唱,孩子們很小就跟著大人學,寨子里還有專業的歌者,既有祖傳,也有天賦異稟被尊為歌者的,千百年來,一個沒有文字的民族,她的文化傳統、生活習俗很大程度上都是靠著歌聲代代相傳。中國56個民族中,“侗族大歌”是唯一得到了聯合國《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的殊榮。

整個肇興,雖然有五大自然寨組成,但除了后來移居進來的少數,其他都是一個陸姓。肇興侗寨的村民,據說都源自于一個名叫陸濃暖的先祖,千年來,散葉開支,繁榮至今。人多了,雖然幾房兄弟分家了,但分成五支,仍然是個大家族,其樂融融。

今天的肇興,傳統文化已經跟外來的文化融合在了一起,一邊是侗歌齊唱,那廂卻是西洋的薩克斯在咖啡館里低低的回響。

明天就要重回十年前到過的從江了,不知道那里是否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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