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初戀自分手即奔赴北京,兩人再也沒有見過彼此。而這一別已經兩年多了。可當你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時候,老天便會在你平淡的日子里,回饋給你記憶中想要的往日幻影。
但有時回憶的觸點未免來得過于簡單粗暴,出其不意間讓你猝不及防。而你,只能靜靜待在原地,被過去的影子縈繞著挑撥著,毫無反擊之力。
是啊,怎么會反擊得逞呢?畢竟,這是我們唯一的痛點,唯一的軟肋。
研究生即將畢業時,我已決定留在北京,彼時與他分別剛過兩年。從剛開始的每晚想到哭,到偶爾失意時把過去他給過的溫暖當做精神依靠,再到……很少想起他。我終于習慣了一位至親的離開,并且學會了自己好好生活。
學校旁邊地鐵的早高峰早已讓還在學校的我們意識到了留在北京漂泊的不易。一堆人毫無秩序地擁堵在門口,車門一打開,便像逃難般一窩蜂地將你擠進去。簡單粗暴,毫不商量。
就在這樣一個平淡無奇的早上,我生無可戀地站在地鐵門前,身后已陸續站滿了摩拳擦掌的上班族。我收起手機抬頭,望了一眼面前有點反光的屏蔽玻璃門,竟然看到自己身后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兩年來無數次被我有意無意想起的身影,我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有點反光的玻璃讓我無法看清他的面容,但是我卻莫名確定這個人是他。
是啊,他多么特別,怎么會有第二個這樣的身影呢?過于瘦弱頎長的身材,微卷的頭發,書生氣十足的黑邊眼鏡,特別是他細長的脖子,真的很難找呢!
最讓我無比確定的證據是,玻璃門前的我們兩個,依然是當年的感覺,完全沒有變,就像多年前我們的合影被模糊地投射到了玻璃上一樣。還會再有誰跟我如這般影像?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我已經很久沒有這般緊張了。無數個問題在我腦間循環交織——他不是應該在老家上班嗎?即使他來北京為什么會出現在我學校的地鐵站里?難道他是來看我的嗎?僅僅就像我當年獨自去他學校緬懷他一樣?……
從小到大的任何一場考試都沒有讓我像此刻這樣迫切地想知道正確答案。我始終沒有勇氣回頭,畢竟這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是真情流露比較好,還是假裝冷靜比較好?
我從來沒有一次性需要面對這么多問題,心跳依然沒有減速的跡象。我在北京初春的季節里,后背竟然開始流汗。
地鐵呼嘯而來,我們被人群擠散一前一后進了車廂。在車廂中間的我,憑感覺知道他大概在車門那邊。地鐵很快就會到終點站,我望著車窗前黑黢黢的隧道墻壁,思考著我該不該去與他相認。
他隨時都會下車,考慮到這個,我動用了腦中所有的細胞極速地思考出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外加深吸幾口氣后增添的勇氣,朝門口艱難地看了一眼。
那不是他……我看見了一個陌生的側臉,雖然整體感覺真的跟他很像,但是那真的不是他。
“他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呢?”
我不禁自嘲地啞然失笑,瞬間解脫地大呼了一口氣。我真的很慶幸自己沒有心臟類的疾病,否則我極有可能因這次的誤會昏厥倒地。
我整理好心情,掏出手機,看到曖昧對象的早安問候,我回復到——真是一個美妙的早晨。
還有一次印象比較深刻的是在一個深秋的細雨之夜,加完班的我撐傘站在路邊,路面淺淺的不規則水坑反射著路燈破碎的點點光影。在成排而來的出租車中終于出現了我翹首期盼的那輛,我趕忙收傘爬了上去。
關上車門的剎那,我聽到了久違的一首歌——鄧紫棋的《泡沫》。
我不記得自己上次聽到這首歌是什么時候了,因為我一直極力去避免觸碰所有能讓我想起他的事物。而這首歌是我們分手后他微博分享的唯一一首歌。
“美麗的泡沫,雖然一剎花火。你所有承諾,雖然都太脆弱。但愛像泡沫,如果能夠看破,有什么難過。早該知道泡沫,一觸就破,就像已傷的心,不勝折磨。也不是誰的錯,謊言再多,基于你還愛我。”
傷感來得如此出其不意,曾經的戀情就像是一朵飽經風霜無人問津的花朵。當雨滴突然飄落,它猛然地抖動,依然讓我動容不已。
我靠在車窗望著外面的煙雨蒙蒙,百感交集。這種內心深處再次被碰觸的感覺,竟然是多年前分手時我初戀分享過的一首歌為我帶來的。
難道,我還沒有對過去釋然嗎?
我為自己還沒有麻木不仁而慶幸,也為自己只能被回憶打動而遺憾。
分手時我說,“我怕你以后會忘了我。”
他說,“不會的,我一輩子也不會忘。”
如今他的承諾,我做到了。
而他,已經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