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站就在那里。”我指著右手邊天橋底下的那個藍色小亭子對阿慶說。
早上一起床我就發現外面在淅淅瀝瀝的下著雨。天橋雖然是新建的,但雨下的大的時候橋頂上遮陽板拼接的地方還是會漏雨。
“嗯”阿慶向左邊邁了一步,跨過了地上的一灘積水。
我右手拖著阿慶的小行李箱一路并排走著,我知道他要走了。但直到他跨過那攤積水,我們被瞬間隔開時我才意識到,我們短暫快樂的相聚真的要結束了。
可能所有的巧合都是命中注定,才會讓所有的巧合都是那么應景。長年出差的阿慶一向細心謹慎,但這次來相聚卻忘了帶把傘。也許他是想說這次不要散吧!但緣分天注定,離別的早上還是下起了雨,最后還是不得不在小賣部買了把傘。
“從這里下去是吧?”阿慶一邊說一邊從我的手里拿過了他的行李箱。
“嗯,是。”分叉路的地方又是一灘積水,我下意識的往前面一跨。
就這樣,我們沒有多說一句話。我一直向前走,走到了我要上班的地方;他向左走,走向了他要去的遠方。
我沒有回頭,我知道他也沒有回頭,就像三年前我們從學校分開的時候也彼此沒有回頭多說一句話走了。那是因為我們知道肯定會有一天,像今天這樣的一天,是我們重逢的時候。今天我們沒有回頭,因為我們知道肯定以后也會有一天,像今天這樣相聚。
有一天周六的中午,媽媽在我們一家人的微信群里問,“你們吃飯了嗎?”
以前媽媽總是問,“孩子們吃飯了嗎?”媽媽突然這么問感覺好奇怪。總感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發生。
隨后媽媽又在群里感嘆了一句“唉!一家五個人要在五個不同的地方吃飯!”
原來平時爸爸都會和媽媽一起吃飯,今天爸爸臨時有事在外面不能回來陪媽媽吃飯,只能剩下媽媽一個人孤零零吃午飯,媽媽才悲從中來在群里感嘆。
是啊!我們不是一家人嗎?不是最親的一家人嗎?怎么現在連吃飯都不能在一起了?
看著媽媽的感嘆,我的心頭也不禁一震,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家人圍著桌子歡聲笑語的畫面。
我努力的回想著,回想起原來我們最近一次五個人坐在一起吃飯是在一個多月前的端午節,再往前就是六個月的春節。
記憶再往前跳動著,五年前,十年,十五年前。五年前,我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上大學,回家便只有到了寒暑假才回家了;十年前我讀中學,那時候我開始在學校住宿了,一個星期回一次家;十五年前,我在讀小學,每天都回家。那時候妹妹也還小,那時候我們家務我們三兄妹輪流著做,那時候我們五個人天天都在一起吃飯,早上吃完了小妹妹洗碗,中午吃完了大妹妹洗碗,晚上是我洗碗。
每次回家的時候媽媽總是說,“你們都走了,也沒人幫我洗碗了,還好,還好,要洗的碗也少了”每次說到這里媽媽都有些哽咽。
前兩天刷劇刷到半夜,當一個很普通很常見的畫面出現的時候我控制不住的哭了。
在火車站的檢票處,女主靜靜的站在柵欄前面。不遠處男主將行李箱放上了安檢傳送帶上,回頭看了一眼女主。女主直直的站著笑了笑,男主也笑了,然后轉身接受安檢員的檢查。
檢查完男主又回頭看了看,女主還是像剛才那樣揮著手微笑。男主揮了揮手便淹沒在了人海中。女主看到男主進了候車大廳之后便轉身走了,那轉身,決絕的不像一對熱戀的情侶。
我只是在流著眼淚,卻絲毫不感覺這沒有留戀的轉身,不流眼淚的離別有什么不對。因為我知道,這樣的離別他們早已練習了無數次。
男主和女主是異地戀,但是男主答應過女主每隔兩個月要去和女主見一次面。所以這個轉身每兩個月就要這個地方練習一次,開始女主還會哭還會鬧,再后來,她已經學會了告訴自己60天后他就會來了,要快點回去好好準備準備。
小時候,我不知道爸爸為什么要離開我們去遠方,媽媽告訴我說,爸爸要去掙錢,掙了錢才能給我買玩具,買很多好吃的。于是我笑著對爸爸揮手說再見。
下雨的那個早晨,我跟阿慶都知道,即使下著雨,我們還是要向著我們前方的方向奔跑下次才能再在這個路口分離。所以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頭也沒有回就各自走了。
我想車站里她也一定知道他的離開是為了兩個月后能帶著更多有趣的事回來跟她分享才會有那么瀟灑的轉身,才會不帶一絲的留念,因為她知道,下一次的相見會更開心。
《我們仨》里楊絳先生說,我們仨走著走著就走散了。
是啊!生活的苦難就像是一場洪災,時不時發一場難,便把你我沖散。分離始終是你我的命中注定,無數次的生離最后湊成了一次死別,最后又在下一世重逢。
《擇天記》里陳長生可以逆天改命。但那畢竟只是在電視劇里面才有的可能。我們不能改變分離的命運。但每一次的分離都帶著下次要更好的重逢目的出發,這樣才能給生活的苦難,也只有這樣才能給生活一記重重的重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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