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世界 04 博里納杰·輟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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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里納杰·輟學

文/大狗

沒有想到,和提奧同在古比爾共事的時光如此短暫,不過我們始終保持著通信,這已經足夠。

如我所講過的,梵高家族名流輩出。來到阿姆斯特丹,我住進了約翰尼斯·梵高叔叔家,他是荷蘭海軍的最高指揮官。

漫步在這豪華的官邸里可真令我驚訝,高大明亮的房間,寬大舒適的軟床,我所能見到的一切都述說著這里的成功。

我告訴叔叔我想去做個福音傳教士,他擺擺手,說那檔次太低,你應該讀一下大學,然后做個體面的牧師。想一想,我來這里也正是基于這一點。學業問題由斯特里克姨夫來操心,他請了曼德斯來做我的老師,先教我拉丁文和希臘文。


圖 10《老房子的外墻》,梵高, 1885年。

自然,要去姨夫家拜訪的。他們住在富人區,整個家庭都充滿著和睦氣氛。就在這里,我結識了表姐,凱。

很快,我們便聊到一處。她好像是那種倫勃朗會喜歡的女人,那種經歷過痛苦而獲得了成熟氣質與美麗靈魂的女人。她認為我的看法很有意思。不得不承認,我被凱所吸引,無論那穩重的微笑,還是甜美的嗓音,我仿佛感到自己內心的某一部分又獲得了滋潤。然而,這一切僅止于此,他的丈夫就伴在左右,還有一個可愛的小男孩。他們親密的一吻突然讓我發現,心中那遭受創傷的地方再次激動起來,那份渴望依然存在,而現在卻只能默默吞下。

學習開始后,便一發不可收拾,每天我都泡在詞形變化和語法規則當中。曼德斯很好,我提出的所有問題,他都會給出正確而自然的解釋,或是用例子來向我說明,從不會敷衍了事。

當語文告一段落,我又拿起了數學。每天絕大部分時間我都在書桌前度過,背誦公式,溫習文法,雖然我投入了全部精力,可我真恨自己為什么不很早以前就開始學習這些東西。

這樣的日子太充實,又太簡單。大概唯有如此,我才能考入大學,以便成為一個真正的牧師。

有時候,會和曼德斯去散散步。那次我們來到一片遠郊地區,看到了木材廠和緊湊的工人住房。或許是本性所驅,我覺得如果在這樣的地方當個牧師一定不錯。老師也說,我的想法沒有錯,相比之下,這個地方的人們才更需要上帝的關懷。

是啊,勞累,貧窮,饑餓,疾病,一切不幸都發生在這里,他們才是最需要得到靈魂撫慰的人。可是一個體面的牧師是不會到這里來的,那是個為養尊處優的人服務的職業。我望著那片破舊的房屋,又記起了那個成為福音傳教士的想法。

日子過得很快,我每日面對書本所度過的時間也依然很長。可是我所能吸納的東西,或者說我心中可以容納這些知識的空間卻日漸縮減。這種變化的原因,都來自那個越來越近卻又越來越模糊的牧師理想。看看自己整日在干的,拉丁文法,幾何圖形,數學公式,這些書上的橫橫豎豎與那些在小房里勉強度日的工人又有什么關系呢?這只會讓我們的距離更遠。

曼德斯慢慢看出了我的想法,他并沒有告訴我具體該做什么,或不該做什么,只是叫我傾聽自己,選擇符合我內心價值的事情。如果你憑借勇氣去做了一件你認為正確的事情,即使結果證明是錯誤的,那么它也是值得的。不要膽怯,也不必就著現在所學的東西而限制自己,你做什么行業都會出色的,我了解這一點。


圖 11《自畫像》,倫勃朗,1660年。

我對這樣的啟發非常感激。正如我們談過的倫勃朗一樣,他實現了自己所認定的生命意義,即使周圍的聲音認為那毫無價值,但他依然堅持了下去。無論結果怎樣,這都要比他放棄理想而做一個富庶的荷蘭商人要來的幸福。而今天,人們都在免費地享受著倫勃朗留下的偉大藝術。

一年了,我知道父母對我的期望,我知道約翰尼斯叔叔對我的支持,也知道斯特里克牧師對我的幫助,更知道自己所做過的努力和付出。那一雙雙曾給與我動力的眼睛,如今卻令我愧疚。我已經知道了這段學程的結果,只是在它到來的同時,我不得不讓親人們為我而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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