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卡】春之嘯

食用前須知:帶土、琳只是純潔的友情向,琳的設定是帶土最好的朋友,知己

偽小清新,和風

寫給自己,不喜勿入

推薦bgm(請務必伴隨音樂食用):《長嘯于》https://y.qq.com/n/yqq/song/001tS39N1GwkZ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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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天來得特別晚。

我是從院子里的鳶尾那里得知的這個消息。晚到一種什么地步?這么說吧!在我生命的頭三十年,第一次懷疑奈良可能要和春天長久地道別了。是的,我叫帶土,我居住在奈良,我家的院子里有種下不久的一大片鳶尾,但可惜的是,一整個三月,她們絲毫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應該說是琳的鳶尾。去年冬天里的一場肺炎帶走了這個美麗可愛的短發(fā)姑娘。作為她最好的朋友,我覺得應該為提早離世的琳做點什么,這樣人們有關她的回憶也許就會消失得慢一點。所以我費了很大的力氣,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把琳家里的鳶尾搬到我在奈良的居處。我現在想想有點后悔了,因為我開始懷疑拎送給我的是假的鳶尾,或者說琳從一開始就弄錯了,這并不是她期待的能長出些淡紫色花瓣的鳶尾,可能是其他別的什么,開在夏秋冬所有除春天以外的植物。但是有一點毋庸置疑,她們現在正害得一個丑陋脾氣又不怎么好的老男人天天守在這里。所以我到底為什么要浪費難得空下來的下午自討不快呢?

但是我依舊像往常一樣把大把的時間花在這里——有時候什么都不做,就盯著松動的土壤,似乎這樣就能叫春天的奇跡快點發(fā)生在這些紫色的小姑娘身上,就像琳病到住院的地步,我每天禱告,希望冬去春來,她的肺炎恰好痊愈了。奇跡從未降臨過,春天也不曾來過。這些沉睡的鳶尾讓我想起我死去的小姑娘。

我蹲下來,戳著一片發(fā)黃干枯的葉子,然后決定去泡壺茶。

卡卡西是那時候闖進來的。

一個細長的白色的影子,像一棵在寒冬凜風中搖搖晃晃的小樹,在我家的院子里東張西望。我看到這個陌生闖入者的胳膊下夾著一個木頭畫板,上面夾著幾張空白的紙。

你在這里做什么?我厲聲質問到,手里還拎著一壺熱氣騰騰的茶,白色的霧氣呵滿在了我的眼鏡片上,有點好笑,作為屋子的主人,我竟然一點威懾力也沒有。

白色的影子吃驚地轉過身來,我才從褪去一點水汽的鏡片里注意到,不光他的衣服,他的頭發(fā)居然也是白色的。這讓我又想起來琳住進的那家醫(yī)院以及那些白茫茫的悲傷回憶,所以對這個闖入者的印象自然而然難免又差了很多。

他嚇了一大跳,甚至在空中大幅度地哆嗦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鎮(zhèn)定的神色。他重新把畫板夾在胳膊下不容易掉落的位置,并且走過來,畢恭畢敬地朝我鞠了一躬。

不好意思,打擾了先生,我的一張畫擅自飛進了您的院子,上面畫著紫色的鳶尾,您有看到它嗎?他說得非常真誠,我從他墨色的眼睛里找不出一點虛假的神采。我看到他白色的袖子上沾了一點令人愉快的紫羅蘭的顏料,有一點還甚至跑到他白色的口罩上去了。

我想我并沒有看到它。的確是的,我并沒有因為他闖進在先而撒謊——他說完我就快速掃視了一遍我的院子,這里除了一些死氣沉沉的鳶尾以及正在交涉的兩個大活人,其他什么也不剩了。但是我現在突然很想笑,畢竟第一次聽到有人給一件冰冷沒有生命的東西帶上了一點喜劇并且富有人感情的色彩?!吧米浴??嗯,很巧妙的形容。

幽默而且禮貌的男人,我迅速給他打上了一個標簽。

他很掃興地用手指擦著畫板邊緣粗糙的地方,原先眼睛里的光迅速沉寂下來。他把滑到鼻梁偏下地方的口罩重新捏回舒服的位置,我并不希望他這么做——兩只暴露在外面的兩只眼睛讓他變得冷漠異常,看上去像要結一層冰。

他懊惱地用空出來的手抓抓銀色的頭發(fā),遺憾地小聲抱怨著可能又要重新跑到別的地方對著鳶尾寫生了,之前的努力怎樣怎樣白費了,而他現在又怎樣又冷又餓還吃力不討好,并且極度缺乏睡眠。

嗯。兩只黑眼圈。我笑著把茶壺放在搬到院子里的桌子上,這個白色男人現在的樣子很像我和琳大學的時候,到快期末了,經常不知熬了多少夜喝空了多少罐咖啡,擠在最后截止時間前,交上一摞皺皺巴巴的論文,然后成績單上得到一個不怎么好看的分數。

琳經常抱怨生活像強奸,然后她把空掉的咖啡罐捏出一個淺淺的五指印,無比精準地扔到墻角的廢紙簍里,一點褐色的液體濺在雪白的墻上,看上去像一條觸目驚心的血跡。這時我就會有機會親近琳褐色漂亮的頭發(fā),把整潔光滑的發(fā)型折騰成亂哄哄的鳥窩,安慰她雖然被天天強奸,與其反抗不如享受。她笑笑,然后遞給我一整瓶清酒。

如果不介意的話,你愿意陪我喝上一點茶暖暖身子嗎?畢竟天氣還是有點冷,之后我們可以慢慢在院子里找那位不速之客。我不等他做出任何回答就友好地拉開椅子。

他知趣地坐下來,那塊畫板就擺在他手邊一伸手就可以夠到的地方。他優(yōu)雅地用小指勾來一張茶,擱在下巴處的淺窩里細細呷了一小口,優(yōu)雅得如同從英國過來做客的白色紳士。這讓我完全消除了之前關于他的所以不好印象,并且有點欣賞他了。

太感謝您啦!先生!我特別懷念寒冷春天里的一杯熱茶。他現在又改成兩只手捧著茶杯了,指尖因為冒出來的熱氣變成粉色的了。讓我愉快的是,他身上冰冷的寒刺因此融化了芒尖。

但是我卻對他的說辭不予認同。

春天?怎么可能是春天?這么冷?

已經是三月份了啊先生,別處的花兒都開了。他好意地提醒,褐色的茶梗在他的茶杯里輕輕打著漩,奈良簡直就像被花的瘟疫席卷過了,您不知道嗎?

我搖搖頭,琳死后我?guī)缀蹩恐惹岸谠诒淅锏氖澄镞^到了現在,畢竟一個整日沉迷于研究如何讓這些鳶尾開花的人怎么可能踏出門一步?所以花都開了嗎?我很疑惑,但我的院子確實還是冰天雪地的,沒有生命蘇醒的跡象。

是的啊,他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特別是鳶尾,淡紫色的花瓣,我就是在前面的公園里寫生的。您要是想去看看的話,我可以為您帶路,我知道哪里能看到最好的。

我謝絕了這位年輕先生的好意,我注意到他的目光不安地在旁邊死掉的鳶尾上瞟來瞟去,最終什么都沒說,但意思很清楚,為什么它們不開呢?

我也很好奇,我像它們原來的主人那樣天天照料著它們,可能是它們和我一樣還沉浸在琳死去的悲傷里?

好久我才像做了一場大夢似的回過神來,盯著他嘴邊的一顆痣問,

你的畫是什么樣子的來著?鳶尾!紫色的鳶尾是吧?還有不要先生先生地叫我,我叫帶土,請多多指教。

后來我們在院子最邊上的一條過道里發(fā)現了它,一大片開在紙上栩栩如生的紫色鳶尾栽倒在兩塊磚之間,黑色的污泥粘在上面好像它們真的經歷了破土而出的過程一樣,但是白色年輕人的畫顯然是不能再用了。

真可惜。我唏噓地捧起這張輕柔的紙,吹掉上面的一點泥土,企圖補救什么。他放棄地哀嘆一聲。最后我看到一朵盛開在最最左下角的鳶尾中間寫著卡卡西三個字。

你可以把這幅畫送給我嗎?卡卡西。我盯著上面一大片漂亮的鳶尾,把它們和琳笑著的臉想到一塊去。

他愣了一下,然后尷尬地捏了捏鼻子顯然并沒有想到我會這么問,可能在這位大藝術家眼里,這幅畫已經成了沒用的廢紙。

當然,先…帶土你盡管拿去好了。他這么說著。

夜晚,我躺在榻榻米上想著白天的一些事情。難得琳那張可愛的面孔被我暫時放下了,是些關于那個不幸失去了他偉大畫作的蒼白的卡卡西的事情。但我并不覺得這是一件好事,當既成的定律被突然打破的時候,我承認我有一瞬是驚慌的,然后隨之而來的是困惑。

然后我聽到了蟲鳴。

就在近一點的地方。可能是在種著鳶尾的焦黑的土壤里,也可能是存在于弄臟男人畫的墻角,或者是院子外面已經是春天的地方。它不是有規(guī)律的一聲接一聲響起,而是一大片一大片像一只雜亂低沉的交響曲,從寂靜三月夜里的四角,撞進我的耳朵,在里面激烈地回蕩。

我想著一件用春天嫩葉織成的瑩綠色的羽織經一只蒼白的手,輕輕拿捏到我肩上,暖意以及淡紫色鳶尾的花香隨之遍布我身體的每一處。我被困在這樣的一張溫柔的網里,隔絕了所有凜冽。

啊,可是它們?yōu)槭裁催€是沒有開花?我的院子被冰雪落下了詛咒嗎?我這樣想著漸漸沉沉入睡,蟲聲戛然而止之前,明天找個園藝師傅好好瞧瞧這個想法漫不經心地從我腦子里走過。

對,找個…我任由那張綠色的網將我裹成一只繭的形態(tài),我將在那里度過接下來的九個小時。

園藝師傅是在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來的。他從隨身帶著的工具箱里翻出白手套帶好,一一摸出剪刀噴壺工作服,準備就緒后,他冷著一張臉在我眼皮底下對著琳的鳶尾一通檢查——我非常質疑他究竟是不是個合格的員工,在我看來他的技術僅限于對葉子以及莖桿的東摸西摸,他的動作并不怎么輕柔,甚至碰掉了兩三片葉子,雖然它們早就死去并應該由我摘下。我并不能要求這個上了年紀的師傅和我一樣對待小姑娘地盡量放輕柔些。

您有結果了嗎?我靠在離它們不遠的樹旁邊問。

這可真奇怪。老師傅摘下口罩,他的眼珠因為上了年紀的緣故,渾濁發(fā)黃,像個瞎子一樣有點看不清了,真奇怪,他又說了一遍,然后他用牙齒咬下來一只手套,那只沒了手套的手端起桌子上的紙杯。

我可從沒見過這種怪事哩!先生您的花壓根沒有問題,怎么會不開花呢?他豁下去好大一口水,溫熱的霧氣從他張開的嘴里露到空氣里,老師傅因為巨大的暖意舒服地打了個顫,三月了??!他看著從外面飛進來的櫻花花瓣感嘆,那些花瓣最后掉到鳶尾根部,先生您不覺得您這里很冷嗎?我一進來就發(fā)現了。

冷?我困惑地皺皺眉毛。

是??!您的臉色很不好,是一種青白的顏色,從我這里看過去好像您臉色結了一層霜哩!

我不可置信地聳聳肩,權當他老糊涂了。

再過了幾天,我狹小院子的大門被那個白色男人敲開了,我很高興他這次終于沒有翻墻闖進來。他依舊帶著一只巨大的白口罩,它把男人的整張臉擋得嚴嚴實實的,只剩一雙露在外面的黑眼睛以及一雙耳尖通紅的小巧的耳朵,他看上去和之前沒有什么兩樣,只是胳膊里夾著的畫板不見了,沒有了負擔,他整個脊背都是挺直的,個子一下竄到我眼睛的地方。

卡卡西?好久不見了啊!

卡卡西冷漠地一點頭,然后伸出手把一副卷起來的畫交到我手上。他細致地拿了一根淡紫色的絲帶捆好了還貼心地綁出蝴蝶結的造型,意思很明顯——這是送給我的禮物。

這是?

上次您要去的畫,我覺得實在拿不上臺面,就自作主張重畫了一幅,現在送給您。

??!這…太…我一時感動得難以組成像樣的語言,只好趕快接來捧在手上,太貴重了!非常感謝!但是說完我就懊惱我的語文白學了,這么多優(yōu)美贊賞的詞,我笨拙的舌頭居然說不出一星半點,關鍵時候只能直僵僵地從牙縫里迸出幾個生硬的詞。

卡卡西白色的口罩往下掉了一大段,他的黑眼圈消去了好多,現在是兩彎青青的新月掛在那里了。但他依舊無端地散發(fā)著困倦怠惰的氣息,并且搖搖晃晃地單腳點地,看起來隨時都要暈倒。

卡卡西你還好吧?

他墨色的漂亮眼珠無神地盯著不知道哪里看了一會兒,才思考出回答。他似搖非搖地動了動他的頭,發(fā)出熟悉的嘆息,

我太倒霉了您知道嗎?我還是錯過了繪畫比賽的截止日期,我很努力地每時每分都在趕工…他像一朵凋謝的花似的苦笑了下,最后兩只手從畫上松下來,揣進白色風衣兩旁巨大的口袋里,總之送您啦,希望您能喜歡。

我想都不用想都知道畫卷里藏著一片足夠以假亂真的淡紫色鳶尾,風來的時候它們一大束一大束地掀起浪潮,溫柔的紫色潮水拍打在我臉上,恍惚間我真聞到了花香,琳似乎也正站在我身后,并隨時準備遞來一整瓶的清酒。

她們都還活著,從未離去。真是太好了。

卡卡西放下什么心事地往院子外的春天走去。

請等一下!卡卡西桑!我拉住他的手,他細細的手腕握在手里似乎一折就斷,我很擔心你的狀態(tài),很久沒好好休息了吧!就在我這小睡上一會兒!

震驚、疑惑我從他露出的眼睛里讀到這種赤裸裸不加任何掩飾的神情,然后又是淡漠了。他花了很長時間思考這個問題,我甚至聽到他因缺乏睡眠混沌成一團漿糊的大腦發(fā)出走不準鐘表的雜音。但最后他疲倦地點點頭跟在我后面了。

他幾乎是頭一挨到榻榻米就沉沉入睡了,我替他蓋上了小被子,并坐在不遠的地方看著他。

一只雪白的蛾子從碧綠紗窗的破洞里飛進來,我把它抓在手里,捏了一指磷粉。

我做了一個夢。琳最后的時間里,她躺在病床上,帶著濃烈消毒水味道的白床單一直蓋到她下巴的位置。醫(yī)院是白色的,冬天是白色的,琳也是白色的,她臉色非常差,好像急著馬上就要離開似的。

帶土?我很高興你來看我。琳從床上掙扎坐起來,我趕忙走過去扶著她的胳膊,琳已經被病痛折磨得剩一把骨頭了,我抓著她僵硬的小臂,仿佛捏著一段枯樹枝。

嗯是啊,今天高木先生沒有拖堂,所以一下課我就來看你了。今天身體好些嗎?我從床上抓起一個枕頭,墊在她腰和床板之間的一大段空隙里。但是很快我就意識到我說錯了話,對于一個清楚知道自己大限將至的病人來說太殘忍了不是?難道為了讓自己得到一點安慰還要希望琳再編一個善意的謊話嗎?我突然很想狠狠扇一下自己,我為我的冒失而懊惱萬分。

琳點點頭,強打著精神從裂開的嘴角擠出一個笑。

好多了啊。我現在一想到等著春天來了,又可以和帶土在院子里給鳶尾澆水,我們坐在紫色的花海里喝茶吃點心就渾身充滿了力氣。琳每說一點就停下來咳兩下,痰液積聚在她的兩只肺里,所以她說話的時候像吞了一只風箱。冬天要快點過去啊!她小心翼翼地感嘆,兩只蒼白地手不知道什么時候聚攏在嘴邊,包裹著呵出來的熱氣。

我多么希望現在能有一束淡紫色的鳶尾被她環(huán)抱在胸前,她們就在琳一低頭就能夠到的地方,只要她動動她蒼白的鼻尖,就能聞到花香。如果現在鳶尾開了,我一定把她們全部帶來,一支一支別進琳床頭的玻璃杯里。琳肯定會馬上高興得好起來的!

然而這里只有一片蒼茫的白,單調得可怕。但是更可怕的是,春天似乎不會來了。

請你等一下,我很快就回來。我使勁抓了下琳的手然后匆匆離去。我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卻還要僥幸去找一朵根本不存在的鳶尾,為什么呢?奈良這么大的地方,一朵總會有的吧?

連在琳身上的冰冷儀器發(fā)出尖叫,我被蜂擁進來的護士踉蹌地推出去,扔在白色的走廊上,冷冷清清地一個人了。我擠在病房門口,透過那里的小窗看到我可憐小姑娘紫色的指甲從床上高高拋到空中,然后重重地落下,有人兩手合成拳,砸向她脆弱的胸口。一個從頭到腳都是白的醫(yī)生厭惡地看了我一眼,把小窗上的簾子拉上了。

我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狂奔。三月里的風聲很緊密地擦著我耳朵割過去,打在路旁枯黑的枝子上,有一小段就掉在我腳底下,我踩上去,它們就成了一堆黑色的齏粉。

奈良這么大,總會有開著的一朵吧?然而我要去哪找呢?

我一家一家地找過去,幾乎揪著每個過路人的領口,粗暴地想得到一切有關鳶尾的消息,但他們好像看不見也聽不到我似的,從我拽著他們的胳膊開始,慢慢穿過透幽靈一般的我,繼續(xù)走在早就設定好的每個人的軌跡上。

一個打著整潔領帶的上班族從我身后的高樓上跳下,一灘爛泥似的摔在我腳邊,紅色白色的腦漿濺到我站著的地方,并沒有弄臟我的鞋子,但是我卻清楚地感受到他碎裂的骨頭針似的扎進我的皮膚,甚至有一片從地上彈進了我的眼眶。

慘白的太陽掛在灰色的天空中像一只睜著的巨大的白眼。我突然意識到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著最要好的琳這樣死去,她甚至連一只鳶尾也沒有看到。我蹲下來,痛苦地揪著頭發(fā)好讓自己鴕鳥似的逃避在兩只胳膊里的黑暗中。我甚至不知道琳是否現在就已經離開了。

你在這兒做什么?一雙蒼白的手把我從黑暗里拉出來,是卡卡西,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我眼前并正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出什么事了嗎?他的嘴唇終于有點血色的蠕動起來,嘴邊那一小顆黑痣友好地待在那里。

我搖搖頭,就著他的手站起來。你知道在奈良哪里能找到鳶尾嗎?

他遺憾地搖搖頭又點點頭,您不知道嗎?這里很久很久都沒有春天了。

怎?怎么會?我咬著下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突然刮起了很大的風,風中夾著凜冽的雪片,它們打在我右半張臉上,最終把那里砸得面目全非,鏡子一樣裂開很多細碎的口子,但是沒有血從里面流出來。

卡卡西蹲下來,從地上撿起一片皮膚,他充滿藝術美感的手指在我臉上游走了個遍,最終在眼睛旁邊的裂縫處停下,把殘片嵌了進去。仿佛他天生就很擅長修補東西。

不要擔心我的先生,即便如此,奈良長久以來不曾有過春天,但我幼年有幸見過它們一面,它們像一群淡紫色的仙女,就在那里跳舞,于是我瞞著爸爸偷偷摘了一朵。

他抓住我的一只手往他心臟里戳去,拳頭大的地方他摸索了好久,終于掏出一朵淡紫色有點干枯的鳶尾。我悲傷得說不出話來,手里卻緊緊攥著那朵紫色的鳶尾。

去吧,把它帶給你的小姑娘,我很高興它時隔這么多年終于能派上用場。白色的男人站在那里,他腳下是一灘混合了冰雪的腥臭尸體。他還是像我們見的那兩次,穿著白色的風衣,白色的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連頭發(fā)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去吧,不要擔心我。我聽到他說,我感激地捧著那朵干枯的鳶尾往身后跑去,沒有多遠的距離,我聽到一聲巨響,就像萬千玻璃碎開,從萬米高空墜落成一灘什么也不是,就像我寂靜的院子里終于漂下凜冬的第一片雪,它砸在沉睡著鳶尾的土壤里。

最后我把奈良最后一朵鳶尾插在琳窗前的瓶子里。淡紫色的一小坨,就那么綻放著。我的小姑娘開心地笑著合上了她迷人的眼睛。

我醒了過來。

卡卡西老早爬起來,抱著一團被子,悶在那里看我這個丑陋脾氣又不怎么好的老男人在夢里又哭又笑,他像小孩子一樣歪著頭,銀白的頭發(fā)蕩在空中,他眼睛里漆黑的閃著狡捷的光。我匆匆摸了把臉,手上濕乎乎的感覺正提醒著我的尷尬,但我并不因此感到一絲的羞恥,反倒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與解脫。

畢竟在現在的這個故事里,我們都活過了嚴冬。只是遺憾的是,春天來了,院子里的鳶尾依舊還是老樣子。

春天啊!我感嘆到,然后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睡得一團糟的頭發(fā),真是適合表白的季節(jié)?。?br>

是的??!白色男人應和著,他坐在離窗子極近的地方,櫻花就這么飛進他扯開的領子里。

如果我和喜歡的人表白,卡卡西桑你說,我會不會成功呢?

如果是像帶土先生您這樣高大英俊的男人,應該不會有任何困擾。他笑起來,兩只笑瞇瞇的眼睛彎彎地掛在那里,像春天晚上的新月。

這次我聽到春天的聲音從那張綠瑩瑩的網的四角里響起來,終于抽象成風似的一團包裹住了一整個院子。

春之嘯。

完。

p..s.大概就是一個帶卡版的童話故事《巨人的花園》。帶土因為好友琳的死先入了巨大的自責,因為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是給琳帶去一束鳶尾。滿懷愧疚的土哥甚至整日沉迷于院中的鳶尾而足不出戶。但是某天一個陌生男人的闖入——尋找一副被風吹進帶土寒冬花園的畫,帶土冰冷的心解凍了....

春之嘯不僅僅是春天的聲音,還有土哥被老卡溫柔下來心上寒冰融化的聲音。

依舊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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