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進儒

我曾問過一個人：“如果再談一次戀愛，你會陪她去電影院嗎？”

那是一個80后公務員，年僅三十三，家族有權有勢，物質富裕，為人低調，做事謹慎，發條微信都要三思而行。但命運的優渥，反而讓他沒有了笑容。他說：“如果有喜劇片，我一定帶她去，就像《大鬧天竺》！”

說來慚愧，在過去的青春歲月里，我只去過兩次電影院，大部分守著影碟機和電腦看片。無意看到朋友圈信息：“有兩張免費的《大鬧天竺》的電影票，誰要？”

于是，我帶著妻兒，晚21:30，奔向“王寶強”。

電影院看喜劇片感覺就是不一樣，四歲的兒子笑得前仰后合，他的笑聲忘記了一旁正在纏綿的哥哥姐姐，忘記了父親嚴厲地扼制，那股快樂的氛圍很快在5號廳漫溢開來。

《大鬧天竺》是一個很簡單的故事，一個窮小子陪一個富二代到印度找遺囑，一路上，危機四伏，有人要他的命，有美女要強占他，遇到自戀狂，險些丟掉性命，但每次又能逢兇化吉，最終揭開一個隱藏多年的秘密，窮小子的父親原本是企業的合伙人。在國人的社交圈，這樣的故事根本不可能發生，假若追本溯源，國人對《西游記》中“西天取經”、“孫悟空”、“如來佛祖”等帶有濃濃佛教味道的詞匯贊賞有加。本來，大多中國人，一生都在與道家和佛家打交道，有人說這是信仰。

妻兒對王寶強在電影中的表現大為贊揚，作為一個語文老師、窮教師、認真的生活的個體人，也該力挺王寶強，寶寶前段時間婚姻受傷，這次我在個人公眾號為他的電影做個免費宣傳，不管是婚姻還是電影，寶寶真的不容易。

當我們笑得滿臉眼淚到時候，我那個朋友，也說眼淚都出來了，不是笑的，而是他覺得那個富二代就是自己，看完電影，他找了家小酒館，聽著趙雷的《成都》，喝得彌天大罪，一邊喝一邊哭：“我連唐森都不如，他身邊至少有個‘武空’。”

每部喜劇片的背后都有悲劇的痛點，喜劇的背后往往是至深的悲涼。誰說周星馳是徹頭徹尾的笑星，那幾部《大話西游》不知看哭了多少80后男男女女；誰說徐錚只為滑稽和幽默，《泰囧》是在講述不堪回首的人生旅程。電影需要無厘頭，生活需要傻瓜，身邊需要二貨，旅途更需要“武空”。

經常有人說我：“你太實在了！”是的，我就是那個傻根，那個武空。有時候常想，人，只要勤勞和善良，必能使自己變得偉大起來。前陣子，去了趟北京，凌晨2:00落地，天很冷，風很大，我背著電腦包，等了半個小時的大巴，坐在大巴里，頓然覺得又節省了一筆錢。可是，下大巴，坐上了一輛出租車，到目的地不到5分鐘，打表器顯示67元。司機說：“這是北京，出租車自然貴”。

到了酒店，從前臺的客服人員口中得知北京跟蘭州的出租車費用差不多，瞬間火冒三丈，打了半個小時的投訴電話，后來覺得一點都不劃算，為了幾十塊錢，那晚，嚴重影響我的心情，影響心情，自然影響了睡眠，影響了睡眠，自然影響了健康，沒有了健康，還談什么工作。我一直不明白，曾經，買房被騙，買摩托車被騙，買手機被騙，就連菜市場的阿姨都騙過我……我長了一張受騙的臉嗎？我天生就是弱者？為什么受傷的總是我？

有一天，兒子突然對著電視說：“爸爸，你是光頭強！”

“為什么？”

“因為，光頭強經常說：‘為什么受傷的總是我’”

不過，沒事，光頭強并不孤單，一幫快樂無邪的動物們正在陪伴著他。

茫茫人海，渺渺旅途，《大鬧天竺》還了我和“武空”一個心愿：做真正的孫悟空！

毫無疑問，“孫悟空”就是王寶強的信仰，就是武空的信仰，換言之，就是草根的信仰——

他是秉承“天地精華”而生的石猴，橫空出世便身手不凡，憑借不一般的智慧和膽量，為群猴找到了水簾洞這樣一個安樂窩，自己被推為美猴王。但他并沒有就此安于現狀，反而整日憂心忡忡，最終決定訪仙求道，樹立其遠大的目標。途中，他穿人衣，學人禮，說人話，一路上搖搖擺擺走過，也沒引起他人的注目，可見他有很強的學習能力。拜師后，由于他勤奮又天資聰慧，所以學會了七十二般變化和筋斗云等高強的本事以及長生不老的法術。回花果山后，組建了自己的王國，還到龍宮索寶得到威力無比的如意金箍棒，更是本領大增，大鬧地府，以及到后來大鬧天宮，天神輪流出戰，都沒有辦法贏得了他，即使二郎神捉住了他，也砍不了他的頭；把他投到太上老君的丹爐里面煉了四十九天，不但沒燒死他，還賠上了老君的丹爐，最后反而煉出他一雙火眼金睛。取經路上，更是處處表現了他的機智與勇敢。

唐僧對孫悟空的評價是 “別人膽大，還是身包膽；你的膽大，就是膽包身。”

我猜想，王寶強一定是看著央視的《西游記》長大的，孫悟空是我們這一代人的共同記憶。我也多么希望自己擁有一股超能力，遇到困難，迅馳地，毫不猶豫地，撲上去。這樣的話，妖魔鬼怪自然與我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

然而，誰能像王寶強一樣的運氣，他憑借電影可以很風光地假設自己是一只齊天大圣，可以近距離接觸六小齡童，可以為所欲為地做他的花果山的夢。有了這部電影，前段時間鋪天蓋地的褒貶，之前的各種行為，自然有人給予了意義。但假設王寶強沒有世俗的成功呢？假設唐森被殺，武空一直在北京顛沛流離，在日復一日的貧困、孤獨、無奈和誤解中郁郁而終了呢？那么，他的這部電影是不是毫無意義？

當然了，我們熟知很多奇跡，比如黃蓉愛上了郭靖，仙女嫁給了牛郎，白娘子與許仙共枕眠。但我們必須承認，很多奇跡都發生在別人身上，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我們強行做一個武空式的人，到頭來我們不得不承認，只有把事情搞砸，再無其他。

很多人喜歡看《月亮與六便士》，但是畢竟普通人根本就沒有那個叫查爾斯的老男人的勇氣，我算其中一個。

可是，為什么人們往往癡心于就是查爾斯、武空、郭靖、董永、許仙呢？

人生不是電影，電影就像一場旅行。對這個世界絕望是輕而易舉的，對這個世界摯愛是舉步維艱的。我們都要學會前進，道路上的人群川流不息，像晃動的電影膠片，我們懷揣自己的顏色，往一心要到的地方。

看看身旁的“武空”，他拼了命地往前跑，有時候奔跑歡呼，有時候躲起來黯然神傷。有時候他換了街道，換了夜晚，換了城市，換了路標，他還跌跌撞撞，但他始終秉持善良和勤勞，他相信：只有這樣，才能做摯愛這個世界的人。

再看看我，拼了命地做夢，有時候期待旅途中遇到奇跡，與孫悟空有一次跨時空的邂逅，那怕，那只孫悟空是山寨的。

2017-2-9 隨看隨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