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沒出來。整個世界籠罩在淡藍色的煙霧里。停車牌旁的蜘蛛還沒睡醒，蜷縮著身子埋在蛛絲里，縱使掛斷了絲網，都沒什么知覺。沒有鳴笛，沒有音響，這靜的像是深夜，這是黎明。
晉B57623，一路扎進這淡藍色的世界里。一直往南，從繁華的鬧市駛向郊野，從稀稀落落的郊野駛進繁茂的玉米地里。再往遠，就是一片儲液罐堆積成的汪洋了。鹽酸，硫酸，氨水，在罐中積蓄著，游蕩著，只等著某年某月某日有哪個冒失鬼將它們放出來，恣意地擴張和呼喊，讓這寧靜的黎明不寧靜。
一切都還好。安靜的很。若不是空氣里彌漫著的濃濃的藥味，你甚至會忘卻了廠房里還有著一夜未眠的工人。
梁曉生被人群裹挾著下了班車，一路卷進食堂里。這食堂簡陋的很，沒有風扇也沒有空調，正是夏末秋初的日子，清早還顯些涼意，估摸著若是到了晌午也會悶熱的要命。三米多高的屋頂下擺著四五十張塑料桌椅，一旁坐滿了身著墨綠衣服的工人。梁曉生不由地嘴角一揚，還好不需要戴這色兒的帽子，不然就更顯眼了。一邊笑著，一邊卻又郁悶起來，單調的衣服，單調的工房，想必工作也是單調無趣。正這么想著，肩膀被人拍了下，打了個激靈，一回頭，原來是張楚。張楚和梁曉生是面試的時候認識的。同一天，也就是兩天前，兩個人在公司的辦公點見過了部門的主管，一起被招了進來。
“來的還蠻早的嘛。”張楚大嘴一咧，笑著說道。“可不是嘛，這班車六點半就出發了，怎么會不早。”梁曉生打了聲哈氣，“不過大家還不是一樣。”兩人相視一笑，各自拿了一碟咸菜和一個雞蛋，去找位子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