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生病了
這是向北從學(xué)校畢業(yè)的第二個年頭,他來到這個世界也快二十五年了,畢業(yè)后向北換了三份工作,前兩份工作向北都只干了半年多時間,現(xiàn)在這份工作向北干得最久,已經(jīng)有一年了,每天朝九晚六,穿著筆挺的西裝、擦得發(fā)亮的皮鞋,在超甲級寫字樓里上班,拿著一份不多不少的工資。
向北最近好像生病了,他晚上總是在夢里夢到自己獨自一人坐在游樂場的旋轉(zhuǎn)木馬上,一圈一圈、一圈一圈漫無目的的轉(zhuǎn)著,好像永遠(yuǎn)不能停下來,他努力想擺脫那旋轉(zhuǎn)的木馬,但他感覺完全使不上力氣,他驚恐、想大叫,但喉嚨又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
一個普通的星期五
一個普通的周五,辦公室里的同事心情都還不錯,都各自忙著自己手里的工作,期待著即將到來的周末。
早上十一點
向北將自己修改了四遍的提案發(fā)給了總監(jiān),他趁著這個空檔,起身拿起杯子和一袋速溶咖啡向茶水間走去,沖完咖啡后向北坐在員工休息區(qū)和同事聊了聊最近上映的電影、附近好吃的飯館、公司內(nèi)同事新出生的小孩。然后約著晚上一起去聚餐,唱歌,大聲叫囂著不醉不歸。
中午十二點
向北和自己部門的同事一行五人走出辦公室,一齊到寫字樓對面的一條街上吃中午飯,這是除了下班時間外向北最期待的時間了,因為向北終于可以走出寫字樓看看天空,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曬曬太陽了。一路上向北的同事小A說了3個公司內(nèi)部的八卦;同事小B吐槽了家里養(yǎng)的貓怎么樣調(diào)皮;明明是初春,同事小C的袖子卻挽了起來,露出了她男朋友送她的蒂芙尼腕表;同事老D拉著向北討論最近的股市、時事,向北聽著老D大談韓國引進“薩德”導(dǎo)彈防御系統(tǒng)對中國的危害,時不時的點點頭,低頭翻著手機,查看NBA騎士對熱火的比賽新聞。
下午,向北根據(jù)總監(jiān)的意見又修改了一遍自己的提案,總算在下班之前通過了。
傍晚六點
向北和中午一起約好的同事來到先前約好的地方吃飯,由于是周五,來吃飯的人很多,他們得排號等位。這個餐館向北也來過好幾次,味道一般,他拿著手里“33”的排位號納悶:為什么這里的生意會這么好。難道現(xiàn)在吃個東西也要從隨大流了?難道越多人選擇就代表一定是正確的嗎?想到這里,向北不覺的笑了一下。
傍晚七點
向北一行人在等了半個小時后終于吃上了飯,飯桌上大家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
晚上九點
吃完飯后一行人趕到先前預(yù)訂好的KTV,當(dāng)KTV內(nèi)的燈光一暗,各人就進入了各人的狀態(tài),同事小A和小C都是麥霸,她們爭搶了唱了起來,玩得不亦樂乎;向北和同事老D、同事小E玩起了骰子,黑啤一杯一杯下肚,三人的情緒也越來越高漲。平時幽默搞笑的小B在旁邊邊玩手機邊做裁判,手邊擺著幾瓶開蓋的黑啤。一切都顯得很和諧,在黯淡的燈光下似乎每個人都在愉快的狂歡。
晚上十二點
大家唱歌都唱累了,喝酒都喝起了勁。他們索性將KTV設(shè)置成原唱的狀態(tài),聽著high歌,圍在一起玩游戲、喝酒,氣氛高漲,從角落傳來的啜泣聲打破了這個快樂的氛圍,大家立馬打開了燈光,只見斜躺在角落休息的小B此時眼角掛滿了淚水,喉嚨上上下下,她強忍了淚水,但越是強忍喉嚨發(fā)出的啜泣聲就越大。小B眼都沒睜的說了句:我沒事,快把燈關(guān)了吧!我再躺會就好了。大家聽了小B的話關(guān)了燈,也沒敢去問小B為什么難過,畢竟他們自己心里也和小B一樣裝了事情,自己都有自己的難過。往后的時間就在這樣尷尬的狀態(tài)中過去了。
半夜一點
聚會終于結(jié)束了,一行人在KTV門口分手,各自回家,向北坐在出租車的副駕駛上把車窗開到最大,毫無目的的望著窗外呼嘯而過的路燈,心里在想剛才同事小B為什么會毫無緣由的啜泣起來,此時向北正在心里構(gòu)思著N個關(guān)于小B的故事。“哥們,把車窗關(guān)上吧!你不冷嗎?”司機的問候把向北從思緒中拉了回來,向北搖起了車窗。
半夜兩點
向北洗漱完躺在了床上,心里還胡亂的想著什么,他不想入睡,他害怕自己又會夢到自己坐在不斷旋轉(zhuǎn)的旋轉(zhuǎn)木馬上,但向北最終還是沒抵擋住酒勁和睡意,他還是睡著了。
一個普通的星期六
早上九點二十一分
窗外正下著毛毛細(xì)雨,雨滴落在雨棚上、匯聚在溝槽內(nèi),滴滴答答的砸在防盜窗鋼條上。可能是因為酒精的原因,向北昨晚沒再做那個噩夢,睡得很香,他躺在床上,聽著滴滴答答的雨滴聲,心里出奇的寧靜,仿佛這世界上只有那滴滴答答的聲音,他心里也只有那滴滴答答的聲音......
早上十點
向北掀開了被子,他起身拉開窗簾、打開窗戶,一股冷風(fēng)夾雜著一片黃葉呼嘯著灌進了房間,向北下意識的用右手一下抓住了翻滾的黃葉,然后拉了拉睡衣的衣領(lǐng),他呆呆的注視著手里的黃葉,望著窗外滿枝枯葉的行道樹心理嘀咕道:不是已經(jīng)到春天了嗎?向北居然有些錯愕了,他懷疑自己記錯了季節(jié)。
早上十點半
向北站在洗漱間望著鏡子里的自己,他越仔細(xì)看越覺得自己陌生,他不知道這張皮囊下到底藏著什么,他不知道鏡子的自己是不是自己,畢竟人最不了解的還是自己吧。他矯情的想:如果這就是生活,還不如早早的死去,但他又不知道死去后還會不會再有向北。向北連忙用冷水澆了澆臉,他怕自己再這樣繼續(xù)想下去。
早上十一點
向北洗漱完后從冰箱拿出了兩片面包和一盒牛奶,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胡亂的把面包塞進嘴里,眼睛盯著牛奶的吸管,心里天馬行空的想著各種事情。
中午十二點
向北躺在沙發(fā)上隨便拿起一本書,可能是酒精的效力還沒過、也可能是向北被最近的噩夢折騰得太累了,他只感覺眼皮很重,重得他撐不開,慢慢的他閉上了雙眼。
向北死了
當(dāng)向北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透明的棺材里,他的周圍還有無數(shù)個透明棺材,他在那些棺材里看到了小A、小B、小C、老D、小E等等他認(rèn)識的人,還有許多空的棺材。這些棺材之間還有許許多多的小道,小道上一群群人慢慢走過。
向北的棺材前路過了一大一小兩個陌生人,小孩突然駐足天真的望著旁邊的大人問:“爸爸,人長大了就一定會死嗎?”大人笑著回答道:“人長大了一定會死,但每個人死的年齡不一樣,但死在什么年紀(jì)有時你可以自己選擇,你看這個人就死得很年輕,才25歲。”小孩又問:“那死掉了還能再活過來嗎?”大人回答:“當(dāng)然能,你看這些空棺材就是活過來的人留下的,但活過來了還得繼續(xù)選擇道路,繼續(xù)走,一直走到活不過來為止。”
小孩懵懂的看著大人,大人笑著摸了摸小孩的頭,繼續(xù)往前走。躺在棺材里的向北急了,他使勁掙扎,想大叫告訴這對父子自己沒有死,但他依然像坐在旋轉(zhuǎn)木馬上一樣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