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20? 星期三 天氣晴
12月20日清晨音頻
各位同學,大家早上好,今天是我們100天精華內容領讀營的第97個學習日。
羅伯特·賴特的《為什么佛學是真的》這本書咱們已經講完了,關于佛學的基本原理,冥想的基本方法我們已經知道了。今天在全書讀完的基礎之上,我想說點我個人的想法和看法。
我想把佛學和日常生活中的一些觀念,和老百姓眼中的佛教作一點比較。你可能認為我今天說的大逆不道、太偏激了,但你也可能認為我說的還不夠徹底。
我認為佛法,大約說是“一個中心”和“兩個基本點”。兩個基本點是“無我”和“空”。“無我”,是給我們一個客觀的視角。“空”,則是客觀視角之下的平等觀念。而一個中心,則是“自由”。佛法的核心價值觀,是讓我們做更自由的人。
我想從這個基本認識出發,不預設其他任何的假定,做一點邏輯推導。
那么你也許就會發現,老百姓、各種“仁波切”、乃至于一些“大人物”,對佛法有這么三個認識,是存在悖論的。
咱們先說最簡單的。
[if !supportLists]1.[endif]學佛是為了求保佑嗎?
有些人會布施給修行佛法的人,比如送些大米之類,希望他們吃了我的米就能帶給我“功德”。老百姓這么想,我們完全可以理解。但我想探討一下:“功德”,是佛法嗎?
我們知道西方化的佛學里面沒有超自然力量,不存在因果報應的說法。但我想說的是,即便存在“功德”這個機制,這種販賣功德的做法,也不符合佛法。
咱們干脆假設布施真的能換來功德。你給廟里捐款,廟里就能通過某種神秘機制讓你心想事成,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認為這是合法的生意。僧人如果真有這個能力,完全可以開辦這樣的生意,這也是一種服務。或者,僧人思想境界高,不屑于收錢,你只要給我吃點米,我就能保佑你家孩子考上大學,這也是合法的服務。合法的意思,是符合“國法”。
但是如果你說這個服務符合*佛法*,那我就要提出一個邏輯質疑。人們之所以“求”佛,是因為心里面有一個欲念,憑自己的力量滿足不了,有什么東西想得得不到,于是就去賄賂佛祖,指望佛祖幫他得到。
求佛的人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佛祖就滿足他一個大大的欲念。佛祖這豈不是在縱容別人的欲念嗎?
佛法的核心思想的是人不應該被自己的欲念控制。佛陀如果聽說你有一個欲念是通過世俗力量無法滿足的,他肯定勸你舍棄這個欲念,他怎么可能動用超自然力量幫你滿足欲念呢?
佛陀的教育是不戴有色眼鏡看人,而現在誰布施你、誰在你眼中就得到了特別的對待,你這不是貪財好“色”嗎?
所以真正學佛的人,是不是就根本不應該“求”佛?佛學處處強調自由,自由首先得自主,連五蘊都是空的,那你怎么能指望一個外部的力量呢?你的感情想要什么東西得不到,你就通過賄賂佛祖的辦法來得到這個東西,你的感情不想要什么東西,你就通過賄賂佛祖的辦法讓這個東西遠離自己—— 這哪里自由了?這跟佛法不是南轅北轍嗎?
[if !supportLists]2.[endif]佛法讓人消極嗎?
我們印象中有一種人出家是因為看破了紅塵。或者失戀了、或者家破人亡、總之是各種不幸,決定退出游戲,不玩了,去學佛。這似乎是說佛法最適合沒有感情的人,你老老實實過個簡單質樸的生活,打坐冥想就是你的娛樂了。如果人人都這么消極,世界還怎么進步呢?
但是我們了解的佛法,似乎從來都沒說要讓人*沒有*感情,佛法一直說的是不要被感情所*控制*。冥想只是觀察感情,不是要消滅感情。
如果有一個人,他有很好的創業想法和技術,想開個公司,想把公司做大做強賺很多錢—— 請問如果佛陀在場,會不會反對他這么做呢?我覺得佛陀不見得會反對。
佛陀真正反對的是被某個東西劫持。
比如現在有個老王,特別想賺錢,認為賺錢是第一位的。為了賺錢,老王犧牲了跟家人的相處時間。老王的親朋好友,在他的眼中被自動分成了兩類人:一類是有利于他賺錢的人,一類是幫不上他賺錢的人,而他只跟第一類人交往。老王看生活中任何東西都是用錢的角度去看,有利于他賺錢的他就關注,跟賺錢沒關系的他就直接忽略。
佛陀會認為老王的雙眼被蒙蔽了,他生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之中。佛陀反對我們成為老王。
而另有一個老張,雖然也開公司也賺錢,但是他眼中的世界是多姿多彩的。他尊重每一個人,真誠地跟親友相處。他認為每個東西都有自己的價值,經常關注一些跟自己的事業無關的事情。哪怕你做的事兒他完全不懂,他也愿意聽你講講。他隨時都能發現周圍美好的東西,一天到晚心情愉快。佛陀應該會認為,老張的眼中的世界更真實。
假設還有一個老李,情緒非常消極,對外部世界根本沒興趣,眼里看什么東西都是灰色的,我猜佛陀會像反對老王一樣反對老李。老李也是被自己的感情劫持了,他沉溺在以往的失敗情緒之中不能自拔,他想把世界都變成灰色。
佛陀本人活著的時候,可是非常積極進取的。他到各地發表演講,跟人搞辯論直播,每次都必須自己贏了才高興。他帶了很多徒弟,留下一大堆話。佛陀是在做一個事業,而且他也在把自己的事業做大做強。
[if !supportLists]3.[endif]做慈善該“以慈悲為懷”嗎?
通俗作品里的出家人愛說一句“以慈悲為懷”,可是我們考察佛學的基本原理,真正的慈善似乎不應該以慈悲為懷。
佛法講“無我”和“空”,慈善也應該從這里出發。我之所以要做個好人,是因為我認為*我自己并不特殊*。那么首先我不能為了自己加害別人,其次如果我有能力,我應該像造福自己一樣造福世界,這就是慈善。而從這個角度來看,現在流行的兩種慈善觀念,都是錯的。
第一種慈善行為比較低級,是做慈善是為了購買功德。比如有人打著信佛的旗號買的一些爬行類動物放生,這是慈善嗎?這是購買。這和去廟里捐錢一樣,都是為了自己。
第二個慈善行為,是出于共情作用去做慈善。人類有個其他動物可能沒有的“共情作用”,就是對別人的遭遇感同身受。我們看到別人難過的時候,自己也覺得很難過。
比如說,你在路上看見一個乞丐,身體殘疾,你覺得他太慘了,你心里也難受,所以你就要幫助他—— 而你幫助他就等于是幫助了自己,因為自己也不那么難受了。……這個做法,難道不也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情感需求嗎?
今年早些時候,耶魯大學心理學教授保羅·布魯姆(Paul Bloom)出了一本書,叫做《反共情》(Against
Empathy)。布魯姆反對因為共情作用而做慈善。
咱們想想乞丐這件事兒的道理。這個乞丐故意把自己搞得很慘,他就得到了很多錢。而另有很多殘疾人不屑于出來乞討,靠自己的勞動掙錢,可是因為你沒看見他們有多慘,結果他們拿到的錢沒有乞丐的多。這公平嗎?
再比如說,現在有些遭遇不幸的人在網上搞募捐,他得到的捐款,幾乎就是取決于他能激起別人多少共情。如果我們僅僅是因為共情作用而捐款,這就等于是誰的故事越催淚,誰拿到的錢就越多。這合理嗎?
還有,發生了地震災害,電視臺就會搞一些捐款晚會。有時候因為晚會節目給力,收到全國人民的捐款遠遠超過了救災的實際需要,那么多出來的這些錢應該怎么辦呢?如果政府把錢拿去干別的事兒,捐款人肯定不干,說我們捐的錢必須專款專用。可是如果真的都專款專用,難道讓曝光和宣傳決定哪個災區收到的錢最多嗎?
其實從佛法角度,出于共情作用捐款和購買功德是一樣的,都是從“我、我、我”這個視角出發。真正修行佛法的人,應該以上帝視角 —— 或者說宇宙視角去做慈善。
咱們舉個例子。假設現在有一支足球隊,你是主教練,你要決定今晚的比賽誰上場。站在每個球員的角度來看,每個人都希望自己上場。而你,有三個標準可供選擇。
第一個標準是誰將來給我回報,我就讓誰上場。這顯然是自私的,你這是受賄—— 或者,也可以說你是在賄賂將來能給你回報的球員。
第二個標準是看誰可憐讓誰上場。比如小王已經很長時間沒打過主力了,他家里很困難,你覺得今天應該讓他上場掙點比賽獎金。這也是自私,你是在滿足自己的同情心。
正確的標準是什么呢?是你站在球隊、公司、聯盟、觀眾,所有相關人員的立場上去做決定。那么正確的標準就一定是誰水平高就讓誰上場。
我們看現在西方很多富豪做慈善,不是今天高興了就給誰多少錢,而是科學安排,成立一個專門機構,把慈善作為一個專業的事情去做。
對普通人來說,也許最好的辦法就是做*最適合你做*的事情,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如果你在路上遇到老人跌倒了,你應該趕緊幫助他—— 這么做不是因為他讓你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而是因為第一,這件事應該做;第二,你離他最近,這件事最適合你做。注意,這個選擇可是上帝視角 —— 就算讓佛陀本人安排,他也會派你去做。
也許“義不容辭”,是比“慈悲為懷”更好的慈善理由。換句話說,也許慈善的最高境界是,我之所以做這件事,是因為這件事*應該被做*,而不是因為我自己*想要做*這件事。
最后總結一下。佛法的核心價值觀是自由,修行的目的是不受自己情感的控制、不受外部刺激的控制,是自己覺得*應該*怎么做就怎么做,是自己的自由選擇。
如果你是個真正學佛的人,這些看法,供你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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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0日讀書心得
圍城的藝術特色賞析專題
一、語言風格
《圍城》一書是錢鐘書“錙銖積累”而寫成的,小說沒有明確的故事線索,只是一些由作者瑣碎的見識和經歷”拼湊”成的瑣碎的情節。就一般而言,情節瑣碎的書必然要有絕佳的言語表達才能成為一本成功的作品。(參照韓寒)錢鐘書的《圍城》果真是把語言運用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因此,讀《圍城》不能像讀一般小說那樣只注重情節而忽視語言了,如果那樣的話(忽略其言語),《圍城》也就失去了其存在的意義。《圍城》里面的精言妙語是這部小說的最成功之處,也是最值得賞析的地方。
善用比喻
《圍城》中的妙喻有三種:
一是真實的寫景寫事物的形象比喻,讀來令人舒暢,感覺恰到好處。
開篇一段中“夜仿佛紙浸了油,變成半透明體,它給太陽擁抱住了,分不出身來,也許是給太陽陶醉了,所以夕陽晚霞隱褪后的夜色也帶著酡紅。”這一句話比喻與擬人混用了,整體流暢自然而不帶任何矯飾,這是第一種比喻,書中很是常見,又如五人赴三閭途中描寫“這雨愈下愈老成,水點貫串作絲,河面上像出了痘,無數麻瘢似的水渦,隨生隨滅息息不停,到雨線更密,又仿佛光滑的水面上在長毛。”“老成”用在雨上,可謂唯錢先生一人,用得好!雨絲密說水面上在“長毛”,更是形象新奇,但卻又恰到好處!
二是抽象的思維和感覺運用具體的物象來比喻,或者反行之,讀來讓人覺得新奇,玄妙。
更常見的是第二種比喻,也是全書中的亮點。方鴻漸留洋歸來,“衣錦還鄉”頗為驚動了家鄉那個小小的縣城,先是報上登出新聞,繼則應邀回母校作關于“西洋文化在中國歷史上之影響及其檢討”的學術報告。在縣省立中學作演講時,鴻漸說只有鴉片和梅毒在中國社會里長存不滅,使記錄的女生“漲紅臉停筆不寫,仿佛聽了鴻漸的最后一句,處女的耳朵已經當眾喪失貞操”。耳朵失去貞操是因為耳朵進了污穢之言,這種換位的應用錢先生可謂爐火純青。
上述這個例子,變抽象為具體,采用了以虛為實的手法。書上還有一些語句變具體為抽象,將具體的感覺用抽象的物象來比喻。例如第一章中“孩子不足兩歲,塌鼻子,眼睛兩條斜縫,眉毛高高在上,跟眼睛遠隔得彼此要害相思病。”將眉眼間的距離比作離得遠了害相思病,真是妙極。
第三種是利用喻體和本體在價值等級上的強烈反差邏輯性,達到對對象的嘲諷貶抑,使作品更顯詼諧、幽默。
第三種比喻具有強烈的諷刺效果,關鍵在于他所用的喻體。喻體和本體間強烈的反差所形成的效果,實在令人嘆服。作者在嘲諷李梅亭時說他“臉上少了那副黑眼鏡,兩只大眼睛像剝掉殼的煮熟雞蛋”。眼睛與雞蛋,本無聯系,作者想常人所不能想,運用夸張的手法,貶諷了李梅亭,讓讀者對之產生厭惡之情。又挖苦他“本來像冬蟄的冷血動物,給顧先生當眾恭維的春氣入耳,蠕蠕欲活”,更突出了李梅亭的性格特點。
錢鐘書在他的《舊文四篇》里曾提出:”比喻正是文學語言的根本“、”比喻包括相輔相成的兩個因素,所在的事物有相同之處……又有不同之處……不同之處愈多愈大,則相同之處愈烘托,分得愈開,則合得愈出意外,比喻就愈新奇,效果就愈高。“對比喻藝術的精深研究,加之高超的想象力,使他能夠在小說中形成眾多脫口而出的比喻。
心理描寫
錢鐘書在《〈宋詩選注〉序》中說,文學作品應該“曲傳人物的未吐露的心理”,
而《圍城》就是他的理論的最好實踐。大部分成功的文學作品都一定有成功的心理描寫,但錢鐘書的心理描寫與眾不同,關鍵就在“曲傳”“未吐露”的心理,在方法上:
一是以情節曲傳心理,并且調動一切表面看來無助或破壞那中心情景的瑣屑細節。如結尾一章,方鴻漸與孫柔嘉吵架后,正回家想消釋柔嘉的怨氣,柔嘉剛才正向姑媽講鴻漸的不是,害怕已被鴻漸偷聽到,方鴻漸其實并沒聽到,只得擺空城計:“你心里明白,不用我說。”結果柔嘉心虛之下,說“本來不是說給你聽的,誰教你偷聽?”這就無異承認了她在“背后糟蹋”方鴻漸,結果正準備向妻子低頭的方鴻漸和一心想給丈夫找個好工作的孫柔嘉竟然越吵越厲害,終于走向“不離而散”,不歡而散。
第二個常用方法是通過一系列的妙喻來曲傳人物的心理,如趙辛楣與方鴻漸初次見面,趙“傲兀地把他從頭到腳看一下,好像鴻漸是頁一覽而盡的大字幼稚園讀本”,充分傳達了趙對情敵方鴻漸的故作姿態的輕視,因為一來趙因為追求蘇小姐而確實在乎方,要給他一個下馬威,一來因為他知道方得了個克萊登假博士還在報紙上登廣告,確實看不起他。接下來“他的表情就仿佛鴻漸化為稀淡的空氣,眼睛里沒有這人。……鴻漸真要覺得自己子虛烏有,像五更雞啼時的鬼影,或道家‘視之不見,摶之不得’的真理了。”
以上的例子也顯示了錢鐘書的一大特點:博喻。我把博喻理解為兩層意思,一是在全書廣泛地使用妙喻,一是它的本來定義,即一個接一個的比喻紛至沓來,形容同一個事物。錢鐘書的博喻還有一個與眾不同之處就是時時與心理刻劃結合在一起,并且帶有深厚的學養,充滿了機智,如上舉例子中竟然以抽象的道家思想來形容一種心理感受。而機智與好辯及博喻結合在一起,集中地出現在方鴻漸為自己做錯的事辯護時,如他寫給唐曉芙、蘇小姐的信等。舉一個最簡單而微型的例子,趙辛楣稱方鴻漸為“同情兄”,因為同一個地方做事叫同事,同一個地方學習叫同學,而同一個情人,則叫同情。
《圍城》塑造的人物性格現實、典型,心理描寫的逼真、傳神以至于讀者們心靈感應;批判人性與文化,手法上幽默,精神內涵深刻。這些多得益于獨具匠心的比喻手法。比如,用火柴點車燈的一節“連劃了幾根火柴,只點的心里的火直冒”;又如墳后的那扇門“一無可進的進口,一無可去的去處”等等。諸如此類,妙語連珠,深入腦海,不僅記住這些佳句,更記住了這些佳句所敘述的人、事,以及這些人、事背后的深刻而廣袤的隱喻。
圍城中的典型修辭話語
作為長篇諷刺小說,錢鍾書先生的《圍城》可以說是“中國近代文學中最有趣和最用心經營的一部,可能也是最偉大的一部”。如果說文學是語言的藝術,那么在一定意義上我們可以說《圍城》是語言藝術的精品,這同作者錢鐘書在《圍城》中大量運用修辭格密切相關,“積極的修辭,要使人‘感受’。”“而要使人感受,卻必須積極地利用中介上一切所有的感性因素,如語言的聲音,語言的形體等等,同時又使語言的意義,帶有體驗性、具體性。每個說及的事物,都像寫說者經歷過似地,帶有寫說者的體驗性,而能在看讀者的心里喚起了一定的具體的影象。”正因為如此,有論者指出,運用積極修辭方式所形成的作品是典型修辭話語。《圍城》正是通過積極修辭,形成了大量典型修辭話語。
《圍城》多用看似尋常實則新奇的明喻,還常常圍繞同一敘述對象,博依譬喻。此外,《圍城》還運用了幽默睿智的仿擬、得體的夸張、對比、折繞、用典等。這些典型修辭話語膾炙人口,大大增強了《圍城》的可接受度,頗具語用價值,尤具審美意味。
[if !supportLists]一、[endif]豐富多彩的新譬妙喻
《圍城》中有豐富多彩的新譬妙喻,誠如著名美學家敏澤所言:“在現代和當代中國文化中,巧妙的譬喻在作品中運用得數量上那么多,使用得那么恰切自如,以至成為作品的最主要、最令人矚目的特色之一,除《圍城》外,我們很難找到第二部可與之相匹敵的。”
《圍城》比喻的特點可以概括為:設喻新鮮,寓意精辟;成串使用,妙語連珠;幽默辛辣,耐人尋味。具體如下。
[if !supportLists]1.[endif]看似尋常實則新奇的明喻。
從《圍城》大量巧妙的明喻中,我們可以看到:女人的大眼睛與政治家的華而不實一脈相承:“她眼睛并不大,可是靈活溫柔,反襯得許多女人的大眼睛只像政治家講的大話,大而無當。”
男女戀愛與冬日的氣候遇而相合:“她跟辛楣的長期相識并不會日積月累地成為戀愛,好比冬季每天的氣候罷,你沒法把今天的溫度加在昨天的上面,好等明天積成個和暖的春日。”
堂皇的名人大家與雪茄煙相提并論:“鴻漸追想他的國文先生都叫不響,不比羅素、陳散原這些名字,像一支上等哈瓦那雪茄煙,可以掛在嘴邊賣弄。”
通感手法在比喻句中巧妙穿插:“唐小姐不笑的時候,臉上還依戀著笑意,像音樂停止后裊裊空中的余音。”
這幾個例句中,本體都是普通常見的事物,喻體與本體則無論在語義上還是邏輯上都距離甚遠,二者的結合則巧妙自然,仿佛不期而至、鬼斧神工。
又如:
[if !supportLists](1)[endif]鴻漸每見她一次面,自卑心理就像戰時物價又高漲一次。
[if !supportLists](2)[endif]那女明星的嬌聲尖銳里含著混濁,一大半像鼻子里哼出來的,又膩又粘,又軟懶無力,跟鼻子的生產品鼻涕有著相同的品性,可是至少該有像鼻子那么長短,才包繞得下這彎繞連綿的聲音。
[if !supportLists](3)[endif]鴻漸的心不是雨衣的材料做的,給她的眼淚浸透了。
[if !supportLists](4)[endif]妻子如衣服,當然衣服也就等于妻子,他現在新添了皮外套,損失個把老婆才不放在心上呢。
[if !supportLists](5)[endif]這車廂仿佛沙丁魚罐,里面的人緊緊地擠得身體都扁了。可是沙丁魚的骨頭,深藏在自己身里,這些乘客的肘骨膝骨都向旁人的身體里硬嵌。
錢鐘書先生在《談〈拉奧孔〉》中有這么一段話:“比喻包含相反相成的兩個因素;所比的事物有相同之處,否則就彼此無法合攏;又有不同之處,否則彼此無法分辨。兩者不合,不能相比;兩者不分,無須相比。不同處愈多愈大,則相同處愈有烘托;分得愈開,則合得愈出意外,比喻就愈新奇、效果愈高。”以上所列舉的典型修辭話語可以說是他的這一理論在《圍城》中的生動體現。
[if !supportLists]2.[endif]圍繞同一敘述對象,博依譬喻。
如果說以上明喻只是本體和喻體的兩相結合的話,則博喻更富語義張力,所蘊涵的內容更豐富。博喻還只能說是一種修辭手段,通過它同樣可以形成典型修辭話語。
在《圍城》中,作者常借用博喻手法烘托出一種尖銳的嘲諷的調子,莊句諧用或諧句莊用,機巧鋒利地說俏皮話,他如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地介入作品的敘述,他善于暴露莊嚴背后的卑瑣,如“方鴻漸受到兩面夾攻,才知道留學文憑的重要。這一張文憑,仿佛有亞當、夏娃下身那片樹葉的功用,可以遮羞包丑;小小一方紙能把一個人的空疏、寡陋、愚笨都掩蓋起來,自己沒有文憑,好像精神上赤條條的沒有包裹”;
他尖銳地諷刺假裝正經的猥褻:“褚哲學家害饞癆地看著蘇小姐,大眼睛仿佛哲學家謝林的‘絕對觀念’,像‘手槍里彈出的子藥’,險的突碎眼眶,迸碎眼鏡。”
他一本正經的穿插敘述叫人忍俊不禁:“他的表情就仿佛鴻漸化為稀淡的空氣,眼睛里沒有這人,假如蘇小姐也不跟他說話,鴻漸真要覺得自己子虛烏有,像五更夜啼時的鬼影或道家‘視之不見,摶之不得’的真理了。”
諸如此類的妙喻,在作品中俯拾皆是。單從這幾個例子看,“留學文憑”在淺薄者眼中只好比“遮羞包丑的樹葉”,“眼睛”成了“觀念”“子藥”,人則與“空氣”“鬼影”甚至“道家的真理”沒有分別。想得深而又說得俏皮,繪聲繪色,大大增強了《圍城》語言的藝術表現力。
《圍城》中,巧比妙喻多不勝數,美不勝收,仿佛閃閃發光的晶瑩的珍珠,散布在作品的細節、情節、人物心理、性格以及自然景物等描寫的各個方面,琳瑯滿目,比比皆是,以上只是選取的極少數典型。大量形象而巧妙的比喻,極大地增強了作品的諷刺藝術效果。
二 幽默睿智的仿擬
詞語仿擬是語言變異運用的一種方法,它是“仿照一個現成的詞語,臨時造出一個新的詞語……仿體與本體不異而異,同而不同”的一種修辭方法。它往往借助于豐富而新穎的想象在現成的詞語上巧改一兩字后構成新詞,新詞與原詞在語義上有區別又有聯系,正因為這種“不異而異、同而不同”,作品語言顯得詼諧幽默,含意深刻。
仿擬一般分為反仿和類仿兩種。例如:
[if !supportLists]1)[endif]方先生只要說“我沒有借口,我無法解釋”,人家準會原諒,對不對?……你有法解釋,先對我表姐去講。
[if !supportLists](2)[endif]但他是一家之主,覺得家里任何人丟臉,就是自己丟臉,家丑不但不能外揚,而且不能內揚。
[if !supportLists](3)[endif]女人對于機械的頭腦比不上男人,戰爭起來或者使用簡單的武器,甚至不過捋頭發、抓臉皮、擰肉這些本位武化,損害不大。
(4)鼓吹“中日和平”的報紙每天發表新參加的同志名單,而這些“和奸”往往同時在另外的報紙上聲明“不問政治”。
例(1)、例(2)是反仿用法的例句,它們根據詞語反義關系的原理,在特殊的題旨情境下,仿照已有的詞語臨時創造出一個反義詞。如“有法解釋”———“無法解釋”,“外揚”———“內揚”。
例(1)中,唐小姐先是引用方鴻漸給蘇小姐信中的原話“無法解釋”來嘲弄他,而后又仿造出一個“有法解釋”來阻止他的辯解,讀者聯系上下文語境,自然就會明白這是因為唐小姐聽了蘇小姐一面之詞,又失望又傷心,因而絲毫不給方鴻漸面子,極盡嘲弄揶揄之能事,諷刺他的用情泛濫和玩世不恭。
例(2)中,作者仿擬“家丑不能外揚”造出一個反義關系的“家丑不能內揚”,乍一看似乎不符合常理,仔細一想,則不難揣測出方鴻漸的父親方老先生迂腐保守而又死要面子的心理。
例(3)、例(4)是類仿用法的例句。這是根據詞語同義關系的原理,在特殊的題旨情境下,仿造現成的詞語進行類比,臨時造出一個近義詞語。如“本位武化”仿自“本位文化”,“和奸”仿自“漢奸”。
例(3)中,方鴻漸為了討好學政治專業的唐小姐,大談從政的好處,還把他列舉的一些“女人戰爭方式”美其名曰“本位武化”,既可見他想討唐小姐歡心的急切心情,又可見他不忘賣弄學問故作睿智的可笑表現,言為心聲,讀者讀到此處,定會為方鴻漸的憨態可掬而會心一笑。
例(4)是作者對當時的投機政客的辛辣嘲諷。“和奸”是如“漢奸”一樣的“奸”,一方面鼓吹和平、妥協親敵,妄想侵略者發慈悲,一方面又假作清高,似乎超脫世事,明哲保身。“和奸”一詞活脫脫刻畫出了這種投機政客丑陋卑鄙的嘴臉,饒有意味。
三 其他辭格的巧妙運用
《圍城》的語言風格是所向披靡中極富變化,在笑聲中發揮諷刺的威懾力。辭格運用是形成具有言語變異美的典型修辭話語的重要手段,《圍城》中,除比喻、仿詞等辭格以外,還有其他諸如夸張、對比、折繞、用典等多種辭格,這些辭格的運用也都異常嫻熟和講究,列舉如下。
[if !supportLists]1.[endif]巧妙的夸張
例如,假哲學家裝腔作勢,似乎比蒙娜麗莎還神秘:“褚慎明危坐不說話,像內視潛意識深處的趣事而微笑,比了他那神秘的笑容,蒙娜麗莎的笑算不得什么一回事。”
作者還這樣描述蘇小姐對方鴻漸反常表現的不滿:“假如上帝歌頌魔鬼,社會主義者歌頌小布爾喬亞,蘇小姐聽了也不會這樣驚奇。”
在作者筆下,方老先生“頑皮”的程度可見一斑:“遯翁笑容和語氣里的頑皮,笨重得可以壓坍樓板。”
[if !supportLists]2.[endif]巧妙的對比
例如,親情之親疏與職位之高低相提并論:“妹妹之于夫人,親疏不同;助教之于教授,尊卑不敵。”或通過對比,以戲謔的口吻嘲諷某些文人創作的矯情:“棺材店和殯儀館只做新死人的生意,文人會向一年、幾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陳死人身上生發。”
或在對比中蘊涵深刻的哲理:“活誠然不痛快,死可也不容易;黑夜似乎夠深了,光明依然看不見。”
[if !supportLists]3.[endif]巧妙的折繞
例如,方鴻漸和鮑小姐吃了一頓不如意的西餐,被這樣描繪:“誰知道從冷盤到咖啡,沒有一樣可口:……除醋以外,面包、牛油、紅酒,無一不酸。”
作者還以看似拗口的語調諷刺一些人公私不分、勾心斗角的丑態:“有人反對這提議是跟提議的人鬧意見,有人贊成這提議是跟反對這提議的人過不去,有人因為反對或贊成的人跟自己有交情,所以隨聲附和。
[if !supportLists]4.[endif]巧妙的用典
例如,董斜川一方面要配合趙辛楣把方鴻漸灌醉,讓他當眾出丑,一方面又要討好蘇小姐,順便也賣弄才學,于是他這樣說:“你既不是文紈小姐的‘傾國傾城貌’,又不是慎明兄的‘多愁多病身’,我勸你還是‘有酒只須醉’罷。”
當褚慎明一時失態,眼鏡掉進了牛奶杯時,董斜川又假模假式吊起了書袋子:“雖然‘馬前潑水”,居然‘破鏡重圓’,慎明兄將來的婚姻一定離合悲歡、大有可觀。”
總之,膾炙人口的《圍城》之所以在現代文學史上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與其典型修辭話語是分不開的,比喻、仿擬、夸張、對比、用典等辭格的適切運用大大增強了《圍城》語言的表現力和感染力,值得我們當今文讀者和文學創作者的關注。
讀后感:今天是訓練營的第97天,今日小理論是:佛學中的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