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見我出來后,抱以淡淡的一笑。隨后我們行走在夜行燈照出來的路面上,落葉的法國梧桐樹整齊的排列在道路兩邊,路旁深處已被黑色吞噬,讓人無法看清路兩邊校園的面容。
經(jīng)過這條路要穿過一片宿舍樓,穿過了宿舍樓就是文化大道,上了文化大道才能出南門,出了南門才能走上那條街,走上了那條街才會到那家“南方龍抄手”店,我家就在抄手店上面。
伊人偏頭看我時,見我手里拿著本書,就夸我說我好用功。
我“嗯”了一聲。
片刻沉默之后,她突然覺得自己應(yīng)該可愛一點,于是說她上大學時也愛看書。我也知道,大概就是《女友》、《瑞麗》一類的,但我不能說我知道,就問她愛看什么書。于是她就說她愛看《女友》、《瑞麗》,我忙裝作一副認真的樣子,說好書。她開心的不停的揚起頭來看我,眼里閃著讓人捉摸不定的光。
聽到贊賞后,她覺得自己可愛的程度還不夠,又要猜我手里拿的是什么書。
我有幾分緊張,支吾了一聲。
她猜是《線性代數(shù)》。
沒對。
再猜,是《數(shù)據(jù)庫原理》,她說到這兒,我才想起剛才把課本忘在教室里了。
我說又沒對。
她就不猜了,要過來拿我的書,看到底是什么。
我忙把書往后一揚。
“篤”的一聲,我們回了頭,原來扔到一個女生的臉上了。
那個女生修養(yǎng)很好,沒有生氣,只是把書從臉上拔出來,看了一下書的名字,臉色一紅,又“篤”的一聲扔到我的臉上,還給我。
我拿著書,又躍躍欲試,但屢試不成,因為路人很多。
沛沛見狀嬉鬧著搶過書,嘟嚕著念了起來,“什么書呢,那么神秘——!?!”
“《金瓶梅》超級變態(tài)版……?!”
念完,她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一陣紫,“啪”的一聲將書蓋在我臉上,不說話。
那本書是我在南門地攤上買的,見她那樣子,我不敢言語,只是跟著走路。
過了一會兒,她小聲問我,是不是心里老是想著壞壞。
看她手里閑的慌,關(guān)節(jié)咯吱作響,我忙解釋說,近來準備研究《解剖學》,只是想先讀點輔導資料,提一下精神,搞清一下人體大致構(gòu)造,而且搞學術(shù)不能拘泥于課本。
她沉默了會兒,像個孩子一樣嘟著嘴,不再言語。
……
路經(jīng)宿舍樓時,兩邊樓上突然一片漆黑,停電了。
不必驚慌,純屬正常現(xiàn)象。
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我和伊人都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觀察著樓上的形勢。
果不然,只聽的樓下路面上“砰”的一聲悶響,就拉開了序幕,有人開始往樓下扔東西,先是課本,接著是肥皂盒,然后下起了“流星雨”,其化學成分特征顯示為“過夜的洗腳水”之類,偶爾有酒量好的人會摔出幾只啤酒瓶來,在樓下路人的頭上打出個“爆米花”。三樓住的是中文系的,漢語很好,就高喊著“曹操曹操(操操操操)”;五樓住的是外語系的,英語很好,跟著呼應(yīng)著“法克法克(FuckFuck)”。那時,一輛面包車剛好經(jīng)過樓下,砰的一聲,一臺破電視機從樓上飛了下來,砸在車的前蓋上,車嘎的一聲熄了火,車內(nèi)的人立馬被拋出了車廂、飛上了天空,牛比的像個超人。
美人遇難之日,也是英雄出現(xiàn)之時。
此人,乃英雄也,果斷出擊。我脫掉外套,頂在頭上,一把拉過美人,疾步穿行在路面上。
這時,樓上那伙光棍看見樓下走過一對“狗男女”,心中是何等的憤憤不平,就像觀賞中國足球一樣,還有人吹起了喇叭,樓上的人都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我們倆身上,接著是用鋼叉敲擊飯缸、洗腳盆演奏的音樂聲,隨著吶喊聲一起一伏,節(jié)奏感很強。后來就有拖鞋猛的朝我們撲過來,跟著就是枕頭、牙刷、板凳、開水瓶、褲衩……現(xiàn)場觀眾熱情達到了高潮。
上面又說明,大學生活很豐富。
踏上文化大道上時,我們兩人身上都濕透了。伊人為何來找我,我無法知道,我和她只是習慣性的朝著南門外的家中行著……
秋風夜色中,還有路行燈下,白色單衣薄薄的,緊裹著她雪白的上體,隔過內(nèi)衣,胸脯像晶瑩剔透的水珠,擁擠著幾欲滴出。她突然停下轉(zhuǎn)過身來,揚起小巧的頭顱看著我,纖黑的頭發(fā)被攏到了耳根,如花瓣附在耳垂上的白金耳環(huán)印出星星般的光輝。突然一股沖動,我猛的一把摟住她,很用力。她愣了一下突然推開我,給了我一巴掌,說:“太緊了,痛呢,再來一次。”
看著她那深黑的眸子,我猶豫了一下,又重新?lián)ё∷K氖謩藕芎茫p手匝著我的腰,緊緊的,突然小聲啜泣起來。我問怎么了,她不理會,只是用力的抱緊我的腰。我輕輕的挪動了一下腰,這樣可以緩解一下疼痛。
微風拂過,帶走著她身上淡淡的、甜甜的幽香。
“大冶,”她淅瀝低語道,“認識你真好呢……”
我又重復了那句話:伊人,你怎么了?
她仍舊是不理會。
任憑晚風飄過。
默然了好一會兒,她突然低聲說道,“大冶……我要走了,你不要追我好嗎?一定不要!”
說著,她猛地推開我,看了我一眼,然后轉(zhuǎn)身走了。
你不要追我好嗎?一定不要!我嘴邊反復輕語著她剛才的那句話,看見那個女人,像一個故事,又或一首詩,慢慢的消失在前方……夜色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