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廟。

廟里有個老和尚在給小和尚講故事。

故事講的是：

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廟。

廟里有個老和尚在給小和尚講故事。

··· ···

一、

書生第三次登上這座山，一身冷汗涔涔。

他一步一步的沿著石階移動，前面不遠有一座廟。

拾步廟前，他看見廟門上的匾。

上寫著：山里有座廟。

他猛地一抖攤在了地上，斗大汗珠沿著臉頰向下掉。

“這···是···夢么？”

他起身推開廟門，大殿上一個老和尚席地而坐。

那和尚笑得他發(fā)毛。

“施主是來求一簽的嗎？”老和尚起身走向書生。

一步、兩步、···十四步、十五步、···二十五步。

老和尚走了二十五步把渾身顫抖的書生迎到大殿里。

“不知施主想要求個什么簽呢？”老和尚舉起簽筒問到。

書生抬袖拭汗，低下頭四周看了一圈。

“那···那個小和尚呢？”

“施主是找我嗎？”一個小和尚從佛像后面探出頭來問到。

“施主想要求個什么簽呢？”老和尚瞥了小和尚一眼，接著問書生。

“你···給我再算回···壽命簽吧。”

書生回過頭，強作鎮(zhèn)定的對老和尚說道。

木簽和簽筒碰撞的啪啪作響，一根黑色的木簽被從擁擠的簽筒里擠了出來。

——月夜才稍展，燼日已黃昏。——

書生望著木簽上的詩發(fā)起了呆。

老和尚望著愁眉苦臉的書生，回身授意小和尚。

小和尚鉆入佛像背后，取出一串佛珠。

“施主，謹慎保存好此串佛珠，定能逢兇化吉。”老和尚笑瞇瞇的說道。

仿佛書生一臉的絕望被佛珠吞噬了。

二、

書生爬至一半，看著這座山，一臉滑稽的表情。

“這山真有意思，叫什么不好，偏偏叫做‘從前有座山’！”書生打趣的想著。

聽聞附近這所山上的廟里的簽非常靈驗，帶有一絲好奇的他，不顧進京趕考的疲憊，想要登上這座山一探究竟。

走到山腳下時，看見木牌上標注的山名，他一陣腹排想到：“怎么叫這么個名字？”

這山，叫“從前有座山”。

他走到廟前，上面空無一人。

“靈驗的廟香火還能這么落寞？定是這附近的百姓誆我。”書生橫著眉推開了緊閉的廟門。

大殿上一個老和尚背朝金佛，席地而坐，正打坐念經(jīng)。

書生推開門，老和尚停下經(jīng)文，起身迎到。

“施主是來求簽的么？”老和尚笑道。“快隨我進來進來。”

“師父，小生聽聞此廟的簽靈驗的很，附近都十分有名。所以在下特地前開求一支功名簽，看看此次趕考結果如何。”書生進殿后，雙手拱十說道。

“沒問題，沒問題！算完功名，我再贈你一簽。”老和尚熱情的還禮，說道。

書生哈哈一笑，心中想道：“這和尚熱情的有點過了吧。”

老和尚不停的搖晃著簽筒，里面蹦出一根木簽。

——但去莫復問，白云無盡時。——

“看來施主的功名簽白求了，無人能解啊。”

“你們這廟宇不是號稱靈驗的很么？不會是騙人吧！”

“再贈你一簽，你要求個什么簽呢？”

“嗯，人這一生無非是追求個功名利祿，除此之外也就求壽長了。你給我拿一簽壽命簽吧。”書生嘀咕著對老和尚說道。

佛像后這時走出了個小和尚，手里拿著個掃帚。看見書生，雙手合十向他示禮。

“無慧，你來幫這位施主求這一簽。”老和尚指著小和尚說道。

“好的，師傅。”小和尚應答一聲走上前去，手持簽筒，姿勢嚴肅的搖晃。

一支木簽被甩出來，老和尚捏住一瞧。

——月夜才稍展，燼日已黃昏。——

“施主，你當下就有血光之災啊！怕是命不久矣。”老和尚停住笑容，皺眉道。

書生面色略帶緊張，急忙詢問：“大師可有破除之法？”

老和尚垂手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接了小和尚遞過來的佛珠。

“施主，謹慎保存好此串佛珠，定能逢兇化吉。”

書生一臉疑惑地接過佛珠，好奇的瞅著老和尚。

三、

書生第七次登上這座山，這山仍叫做“從前有座山”。

他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前六次是以什么樣的心情看這個山的名字的，而這一次心里只有滿滿的恐懼和絕望。

前六次每當他手拿著佛珠走出廟門，迎接他的都只有死這一個結果。

第一次，進京趕考，路遇風寒，大病暴死。

第二次，借住酒家，匪人進店，亂刀至死。

第三次，倉皇下山，腳步不順，跌落而死。

··· ···

每一次，都不過三天。

每一次死后，總會在這座山腳下醒來。

他第二次上山，盤問老和尚為何會如此。

老和尚笑瞇瞇的看著他，說：“死夠六次再來問我。”

這是書生第七次登山了。

這座廟仍然叫做“山里有座廟”，廟前的樹葉一片不多一片不少。

他推開廟門，大殿里的老和尚說著一模一樣的話，走了二十五步到他臉前。

走進大殿，書生一臉麻木，奪過簽筒，一把摔在地上。

“啪！”

“你是不是在戲弄我？”

“施主莫要著急，這一簽我給你求個往生簽。”

“我還活著！不管你是仙是鬼，必須要把我從這里拉出去！”

“這一簽，我已經(jīng)替你求好了。”

——反復還復終枉復，哀生悲生終往生——

“不要給我扯這些，快讓我從這個莫名其妙的循環(huán)里出去！”

“走出此廟，撞死在第一棵樹上，你就會從這里出去。”

書生兩眼充血，顯得通紅，眼神里釋放出噬人的光芒。

他頭也不回，走出廟門，拿著頭撞向那棵算不得粗壯的菩提樹。

大殿里，佛像后的小和尚依舊拿著掃帚，手里把玩著一串佛珠。

“師傅，你的三魂七魄夠了嗎？是不是可以往生了？”小和尚好奇的問道。

“這是最后一魄了，我拿不走他的所有的，剩下的留下來給你吧。”老和尚仍然笑著。

廟外的菩提樹下鮮血琳琳。

四、

頭重腳輕，這感覺難道就是往生？

書生好不容易睜開眼，四周都是郁郁蔥蔥的樹木。

他抬起頭四向觀察，這里的感覺十分熟悉，他只感覺到自己變了。

自己好像缺了點什么？

他從地上爬起來，望著石階旁的石碑和這座山發(fā)呆，一身的顫栗想要暈死過去！

石碑上用陰文刻著：

從前有座山。

五、

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廟。

廟里有個老和尚在給小和尚講故事。

故事講的是什么呢？

哎呦。

我好像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