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的啼鳴穿越了古典文學,凄怨的叫聲激蕩著文人的情懷,古人賦予它唯美的名字——子規。高尚的文學意象在詩詞里悠悠傳唱。楊花在子規聲里緩緩飄落,暮雨在子規聲中暗扣門扉,山月下的子規聲夜夜催淚,黃昏里的子規聲每每催歸。這樣傷婉的形象寄托著人們嘆春惜時、思鄉懷人的情感。
文學思緒來源于久遠的傳說,相傳古蜀帝杜宇,號望帝,在亡國后死去。其魂化為子規,即杜鵑鳥,他死后化鳥仍對故國念念不忘,每每深夜時在山中哀啼,其聲悲切,乃至於淚盡而啼血,而啼出的血,便化成了杜鵑花。在草木鳥蟲之中,唯有杜鵑鳥和杜鵑花同名了吧。
古人空靈的想象寄托著對善與美的渴望,意境深遠的詩句也膾炙人口。只是現實中的杜鵑不盡如人意,單單是鳩占鵲巢一點已經聲名狼藉。杜鵑把自己的蛋產在別的鳥類的鳥巢里,而且一般會比別的鳥類早出生,只要一出生它就把其它的鳥蛋推出鳥巢,并發出凄厲的叫聲要吃的。這樣的行為與古詩里的意象相形見絀。
更有勝于杜鵑者是同杜鵑一樣的人,過往有許多人面杜鵑被滋養著,尸位素餐卻不謀其事。在多事之秋高唱哀歌,而夜里四處鉆營,冠冕堂皇地享有盛譽。
適者生存是自然的法則,杜鵑本身無可厚非,畢竟它沒有主動欺世盜名。比起因為一句“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而陰殺親友的詩人還是難以望其項背。慶父固然可憎,人面杜鵑卻更勝一籌。
所幸的是,子規的榮光一直照耀著文學殿堂,或許是前人對生靈的美化,在漫長的歲月里聊以慰藉,或參悟生命之意義,或抒發生平之感喟。較之旁敲側擊、含沙射影,古人的情懷更為宏廣,用藝術的想象修飾渺小的物種,一花一世界,如此美好的信念值得我們追崇。
杜鵑鳥啼鳴依舊,杜鵑花燦爛殷紅。自然世界交替變換,通透坦白,歲月如潮,人面杜鵑也會水落石出。塵世紛繁,只是難以尋覓子規聲里的詩情畫意,春去秋來,我們看的不再是落紅長霞,而是車水馬龍。曾幾何時,十分懷想“子規聲里雨如煙”的情景,夢里三更,“楊花落盡子規啼”,這些婉轉的詩句里,有山川煙雨,桑梓舊地,亦有愛恨情仇,歲月星辰。
曾吟杜宇詩,子規今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