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有那么一些時光,在你的內心里,時而波瀾起伏,洶涌澎湃,時而溫婉纏綿,安詳靜謐。
而那些美好的時光就像煤,深埋地底幾千年,一朝被挖出,便會用盡自己幾千年積累的全部,去照亮你的心房,溫暖你的情緒。
就如,在愛情里,每個女孩的心里都會有一個柯景騰,每個男孩的心里也會有一個沈佳宜一樣。無論結果如何,他們都住在彼此的心里,不會因時間而改變。
或許我們都曾有一段光陰,無比狂熱的喜歡舊的東西:老照片,做舊的藝術品,聽老歌。自己沉浸在那種氣氛之中。同時也寫著懷舊的文字,搞的自己神經兮兮的。但是當時卻覺得,這樣的我們棒極了。
在我的世界里最美好的時光卻是一些零散的童年。此生,我深信最美好的畫面,就是老人與小孩,在山谷,在海邊,在夕陽里,在黑夜中……那段時光里,小小的我,懵懂無知,常常歪在山坡草叢中,看著奶奶割豬草,夕陽中,微光穿過我的麻花辮,打在我臟兮兮的臉上,山谷的蛙聲一陣接著一陣,我會摘上一些紅色的野果,放在口中,慢慢咬著消磨時光,也會去摘一些蕨類野菜,長的短的,橫的豎的。小心翼翼地抓上一只小青蛙,把玩半天,抓上了又放開,等它跳到草叢,悄悄的在它背后又抓上…….
夏蟲在挨近樹林的地方唧唧呱呱的叫個不停,現在回頭想想,如果有人在橋上看風景,那我們一定就是那道美麗的景色。
夜幕降臨,月光快要跳出來,我和奶奶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們都背上背簍,大的,小的。奶奶從我出生就有風濕,所以得用上拐杖。在路上,我怕黑黑的夜,我怕草叢里爬出一條蛇來,我怕山上有老虎,還怕墳堆里有一只鬼跑出來,所以我縮著脖子,依偎在奶奶的用來支撐身體行走的棍子下面,四處張望,生怕有點風吹草動,走到山頭,我就大聲的叫爺爺,聽到他大聲的回應,我心里就覺得好快樂,也不害怕了,他聽見聲音就會朝我們的方向來接我們,他會接過奶奶的大背簍,抱上我的小背簍,我們三個人走在月光灑滿小山頭的樹林里,這些歲月單純而美好,那時,我們都是彼此生命里的唯一。他愛我,我愛他。
而今,我們遠離了小山村,沒有一處可以和奶奶再一次去割豬草的山谷,沒有夏蟲為我們歌唱,也沒有那黑呼呼的夜路,也看不見那些墳堆,那些稀奇古怪的蛇也從沒出現在我的生活里。其實,我多想定格在那美麗的凄苦日子里,我一定好好感受,仔細溫存。爺爺老了,奶奶也一樣。爺爺門牙被自己摔掉了,還悄悄地偷著喝酒,不是我不讓他喝酒,我只是怕他喝多了發生意外,因為,家就在公路旁,來來往往好多車。
奶奶話越來越多了,只要我在家,她就不會踏出家門半步,一直坐在我的身旁打毛線,嘴就再也沒合上過,從我小時候將起,到我上小學,中學,大學,同學,朋友,她都記得,有好多我都聽了幾百幾千次了。其實從高中開始,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就漸漸變短了,大學更少,所以我回家,她就再也舍不得離開我。打一會兒毛線,然后就給我削蘋果,和小時候一樣,分成小小塊,遞到我手里,再過一會兒,給我剝核桃,和瓜子,也和小時候一樣。
想到爺爺耳朵也不好使了,夾菜時手也開始抖了,頭發也白了,走路也蹣跚了,他每次在我快要放假的時候就會打電話,問我什么時候放假,記性也不好,說了又忘了,得反復打上幾次電話,電話簿都翻舊了。
在我回家的那天,早早的在我下車的地方等著我,坐在一個電桿樁上,裹著自己的水煙,遠遠的望著車駛來的方向,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看見車停了,就迎上去,跌跌撞撞,步履蹣跚,磕磕絆絆。接過我全部的行李,扛在那并不像以往一樣硬朗的肩膀上,但我能感受到的是那一份,他來自心底的渴望與快樂。肩膀上的重量,沉甸甸的壓在了我的心里,覺得鼻子酸酸的,但我對他笑得很甜。
我只想用我的時間多陪陪他們,陪奶奶打毛線,讓她在我耳邊沒完沒了的說,我看我的電視,上我的網,可能一句也沒聽上,她也許覺得在這個小空間里,我們在一起,這一刻,我是屬于她的,所以她也不會多在意我有沒有在聽,聽了多少。
爺爺住在一樓,我住在三樓,吃完飯,他就孤單單一個人在下面,我只想用點時間來陪陪他看電視,讓他給我說說今天的天氣預報,想和他一起去我們的“開心農場”里拔幾個蘿卜,砍幾棵白菜,珍惜在一起的日子,但每次砍很少,我只想多陪他去幾次。
我怕子欲孝而親不待。
過去,我以為,回不去的是美好的時光。
現在,我深刻的意識到,在一起的,就是最美的時光。
有幸的是,這些美好的時光伴著我,在過去,現在,還有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