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春光里番茄的滋味

人懶體倦,周末慣常,不是看電視就是窩在床上。

一覺醒來,口渴難耐,起身去廚房掃視一圈,突然看見灶臺上有四個紅彤彤的大番茄。

這是春節之前,老公掃蕩超市的戰果,一個年下來,還好好的放著,期間我看了幾回:保鮮膜包裝完好,既沒有腐爛又也沒有變色,平時我即不喜歡吃番茄雞蛋,也沒有燒番茄蛋湯的習慣 ,就這么放著,還沒想好怎么吃它。

一個春節下來,存貨基本消滅干凈,紅艷艷的番茄在光禿禿的廚房顯得格外誘人。

尤其是此時,午間的大餐,又咸又辣,口又干又澀,嬌艷欲滴的大番茄絕對是誘惑不淺。

,饞的我,撕開保鮮膜,順路一個又大又紅在水龍頭下沖洗片刻,送到嘴邊咔嚓一口……

想象著:汁水橫流,酸甜可口,美好的觸感完全能充滿我的口腔和腹胃,一解相渴。

可惜,想象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嘴里的番茄苦澀酸楚,差點讓我忍不住吐出來。

只是姐,從來都敬畏食物,不是有毒,特,特別,從沒有浪費食物的習慣,加上此時確實口渴難耐,勉為其難繼續進攻,越是往下咬,口感越發不敢恭維,最后幾口快到番茄蒂檔口,實在是難以下口,習慣性送到某人嘴邊,奢望讓他替我消滅。

某人一點不領情:不吃就扔!

扔!

姐,第一次干脆利索!麻溜的扔進了手邊的垃圾筐-----------

東西,扔,是扔了,可心里卻生出一絲別樣的情愫!

突然想起那年春天,我獨自坐在地頭柳樹下,消滅了一兜番茄的往事。

記憶將我拉向三十多年前!

小小村落,暮色初上,圓圓的落日,將金色的余暉盡情的揮撒,綠樹,池塘、草垛,廣漠的原野全部被層層疊疊的金色籠罩著,宛如童話中的世界。

一個小姑娘蹦蹦跳跳從一處小小的院落跑出來,草綠色長裙,墨色的長發,在微微風中跳躍,如同一只歡快的的小鹿正夢想著綠色的大草甸。

那就是當年的我,十三歲,懵懵懂懂,常常愛做著玄幻迷離的夢。

一周校園生活的禁錮,剛剛放假回到家,母親告訴我:咱家自留地里的番茄紅了??!

“番茄紅了——哎呦!”樂的我放下書包就往地里跑。

當年的農村孩子真沒見過什么世面,更沒嘗過多少新鮮水果、零食。

常見的除了地里的黃瓜、番茄,就是菜瓜或西瓜,而番茄和黃瓜,既算是蔬菜又可以當水果,在農村算是稀松平常。

可與我卻是難得美味,一周住校生活,除了硬邦邦的黑饅頭和半夾生的大米飯,難得有打牙祭的機會。

第一茬的番茄,那口感妥妥的絕佳??!

往年里第一茬的番茄,我們根本沒機會享用——會過日子的父親往往會讓留下來,再配上一些地里的菜蔬,拿到市場上去賣,換點零用錢補貼家用!

母親避開弟弟妹妹,偷偷告訴我 ,肯定是心疼住校生活艱苦的我!

忙不迭放下書包,一溜風小跑。

自留地就在離家不遠的池塘邊,面積不大,就栽了四五趟的番茄,算下來不會超過二十棵。

相鄰地里一家一戶,有的種著茄子,有的同樣栽著番茄,不過植株都不大,唯有我家地里的番茄,枝繁葉茂,綴滿了或大或下,青澀的果子,我彎著腰搜尋了幾遍,挑著又紅又大的摘了十幾個,撩起長裙兜著,靠著地頭大柳樹,席地而坐。

紅彤彤的番茄嬌艷欲滴,窩在手心有微微的涼意,透過薄薄的果皮似乎能看到糯糯的果肉,酸酸甜甜的滋味可以一解一年來的相思。

摸起一個在褂子上蹭蹭,手上的果實被抹去水汽和絨毛,越發顯得鮮亮誘人,迫不及待,咔嚓一口!

牙齒切割開薄薄的果肉,豐滿的湯汁瞬間充滿了口腔和味蕾。

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啊!

真是叫人陶醉:酸中帶著一絲微甜,甜中透著一點微酸,酸和甜是恰恰正好的感覺,軟糯的番茄籽被豐富的汁水包裹著,輕輕一咬,好像驟然打開了世間最美妙的瞬間:甜美的汁水和軟糯的果肉在舌尖和齒間流淌,交織著給予味蕾和觸感最真實的體驗,舌不停的游弋,齒慌亂的閉合,唯恐一不小心讓腹腔和腸胃獨享了這份美味!

微微的春天拂過面頰,柔柔的軟軟的,像極了數學老師的那雙手,每次我數學考試得滿分,她都會愛憐的撫著我的頭,眼里溫柔的能擰出水來,好多次我都想著,如果母親也有她那雙柔弱無骨的手多好了,可惜,常年勞作,母親手皺裂的如同老樹皮,偶爾幫弟弟撓撓癢,弟弟都直呼受不了!

我愜意的倚在大柳樹下,一邊大口大口獨享著美味,一邊欣賞著黃昏暮色下的鄉村。

此時夕陽微微跳動,正努力把最后一絲光芒射向大地,廣漠無垠的原野,一絲水汽正在悄悄彌漫,如煙似霧,正睛細看,卻是一片清明,遠處不知誰家的屋頂,一綹綹炊煙正裊裊升騰,身后的一池碧水,在夕陽映射下。金色的微波粼粼,我調皮的扔出手里的果蒂,驟然炸開一圈又一圈漣漪。

耳邊似乎有嚶嚀的低吟傾訴,是地里植物的夢囈,還是番茄舍不得果實被我摘去!

那一時,那一刻,我似乎沉醉在春光里,又似乎融進了原野里;那一時,那一刻,穿著綠裙子的小姑娘,捧著番茄大快朵頤的暢意,成了我腦海里最美的記憶!

那次,我消滅了我家地里所有紅透的大番茄,還順帶偷摘了隔壁二叔的幾枚。

酸透了牙齒,連晚餐母親的手搟面都無福消受,母親親手做的手搟面,可是我的最愛?。ìF在也是我家兒子和侄子的最愛) 。

那一次酣暢淋漓的獨享,至今想起,那美妙的滋味依然口齒留香!

可是今天的這枚番茄,卻完全顛覆了我的口感和想象,這哪里是我記憶里的番茄??!

硬邦邦的果皮,似乎沒長開的果心,酸澀的直入心底,傾吐殆盡,口腔里依然還彌漫著那種苦澀的滋味。

由不得讓人想起,那年春光暮色里,獨有的農家田地里酸酸甜甜番茄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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