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為有處有還無

——吳哥記游

每年外出旅游一次，已經成為單位慣例。據傳今年是赴柬埔寨旅游，這令人十分向往。赴柬埔寨旅游，自然吳哥是逃不掉的。對于鄰國這個被列為世界七大奇跡之一的古文明遺址，心向往之好久了。行政部定下12月9日-13日出游后，我趕緊排妥個人日程，報名參加。后經討論，同事們決定只游覽吳哥一處，不做蜻蜓點水式的走馬觀花，來個深度游。游覽的主要范圍包括大吳哥和小吳哥。所謂大吳哥，是指高棉帝國的宮殿遺址建筑群，小吳哥，則指吳哥窟。小吳哥吳哥窟，就是柬埔寨國旗上的標志性圖像，可見其地位不一般。

第一天 從廣州到吳哥

今天是第一天，乘坐柬埔寨吳哥航空K6659次航班，由白云機場直飛暹粒機場。十一點半機場集合的時候，導游介紹柬埔寨注意事項，提醒說在暹粒機場入境的時候可能會被索要小費。如果邊檢人員明確表示需要“小費”，建議給一美元小費，當然也可以不給，不過可能會耽誤一點時間。“柬埔寨是個淳樸而腐敗的國家”——你可以在當地孩子眼中看到純潔無暇的眼神，也可以看到顯而易見的腐敗，比如出入境被索要小費。之所以大家去暹粒旅游，是因為它曾經燦爛的文明。我們要用欣賞的眼光去看，不必太在意一些細節，畢竟柬埔寨是欠發達國家，而我們作為游客，只要能夠欣賞到美景，品嘗到美食，就OK了。聽導游如是說，想想也是，我們是去度假，而非其他，不負所行即可。

悲催的是，我在白云機場鬧了個烏龍，竟然將登機口由A116看成了A16，一個國內航班，一個國際航班。排了十幾分鐘隊，臨近安檢方被告知，也是太大意，光顧聊天了。還好時間充裕，重新選擇安檢口排隊，還來得及。時近中午，饑腸轆轆，問飛機餐如何，有人云，與國家經濟水平相一致，也罷，果腹而已。不過，上飛機后方知，飛機餐還是不錯滴，超乎想象。

暹粒在望，透過窗戶極目遠眺，可見清澈的藍天白云，令人賞心悅目。往下看，則大片的沼澤地、濕地，盡顯原生態本色，似乎尚未開發，給人空曠的感覺。飛機下午三點四十五正式落地。暹粒機場很小。自下飛機走到候機廳，須臾之間即到。入境時果然被索要小費，惜乎我之前并未兌換美元，于是裝模作樣的翻找一番，在我再次抬頭時，安檢人員不耐煩的把護照蓋了章還我，就這樣，小費免掉了。其他同事，有的給了小費，有的沒給。導游解釋說，這邊人收入不高，即使他們收了小費，也是先上交單位，然后再由單位發放到個人手上。我對此雖不以為然，但也只能聽之任之。

16:30坐沃爾沃大巴車（據言這邊的大巴車多是日韓淘汰的二手車）離開機場，空調未開，略顯悶熱，畢竟溫度有三十度。路比較窄，兩旁均是花花草草，房屋稀少而低矮，仿佛行駛在鄉間的小路上。地接導游是柬籍華人，祖籍廣東揭陽，他一路介紹柬埔寨概況及古高棉帝國歷史，被法國殖民的經歷，當然也不忘已故西哈努克國王的傳奇經歷及其與中國的友好關系。柬埔寨現任首相洪森，33歲做首相，如今已當政三十幾年。去酒店路上，途徑西哈努克國王行宮，宮殿很小，也不高，但外觀看起來很潔凈。國王的行宮何以如此靠近路邊，且臨近機場不遠，令人費解。過行宮不久很快到了姐妹廟——這是行程上列明的第一個景點。姐妹廟實在小的可憐，基本只有讓人上香的地方，不過香火還可以，煙霧繚繞。恰逢一對新人在拍婚紗照，進廟祈福。略作逗留，約二十分鐘后，就重新啟程去酒店。酒店喚作帝國酒店，離機場不算遠。

在酒店辦理入住略事休息，約五點半去一家中餐廳吃團餐。從酒店去餐廳吃飯，經過的路類似鄉間石子路。晚餐毫無隔閡，感覺就是吃大排檔，沒柬埔寨風格。小河蝦還可以，其他菜基本也風卷殘云——什么也架不住餓呀。晚飯畢，大家在餐廳門口集合，兩人搭配，坐嘟嘟車，去逛夜市。嘟嘟車，類似國內三輪車，有個蓬子，四面透風，有點類似于簡陋的黃包車。坐上去倒還可以，感覺吳哥的夜晚，涼風習習，悶熱之感一掃而光。約十五分鐘到達夜市，每人付車費兩千瑞爾。然夜市殊無可逛之處，這里就像國內西部小縣城的感覺。同事說像六七十年代的中國。雖然之前從未踏足這塊土地，但從電影里學來的知識告訴我，柬埔寨跟泰國類似，人的膚色、長相，以及警察的制服、做派。夜市白人不少，本地人身上的味道令人不習慣。特色美食炸蜘蛛、炸蛇，令人望而生畏免開尊口，只能拍照留念。一點五美金酒吧品嘗了一杯吳哥啤酒，算是到此一游的體驗了。

到達酒店，約八九位同事，在酒店大堂重新推杯換盞，品嘗了幾杯吳哥啤酒，開始閑聊這半天的感受。總體而言，柬埔寨經濟比較落后，我們略有點優越感。佛教太盛，到處都是佛像，酒店以及所有店鋪門口，都有佛像。小孩子工作太早，幾乎剛上小學的小朋友，開始售賣各類商品。小朋友雖非瘦骨嶙峋，但也差不多，膚色黝黑，眼睛閃亮，尤其看到行人，更是兩眼放光，殊少羞澀，看來精于此道非一日兩日。第一天，算是鋪墊，看明天如何吧。

第二天 從塔普倫寺、變身塔到巴戎寺

凌晨四點醒來，推窗望去，周遭蟲鳴不已，更顯靜謐，大街上三兩的嘟嘟車遲緩而過。昏黃的路燈就那樣照著，五點鐘起來洗漱，出門去散步。從酒店往西走，靠近韓國友誼路不遠處有一無名寺廟，麻雀聲大作。約十分鐘后，往回走，東方天空現出奇異的藍色，天色欲曉。我無法形容這種藍色，我在國內幾乎沒見過如此奇異的顏色。藍色中透著絲絲光亮，但尚未出現紅棕色。我突然想到一款手機“魅藍”——這形容或許恰當些。漸漸地，光亮開始強烈起來，我看到了完整的日出。破曉的那一剎那，終于，天整個開始放亮，藍色逐漸退隱，變成淺藍色。依次散開。雖然手機無法撲捉瞬間變化，但變化也是很明顯的。異域看破曉，別有一番風味。——這就是早起的好處了，這日出，跟我在嘉峪關看到的類似，但先頭的魅藍色，還是令人驚艷。

今天的行程太趕了，讓我這個壯漢都有點吃不消。上午的第一個景點是圣劍寺，據說是阇耶跋摩七世于十二世紀所建，原為紀念乃父所建造，當時大吳哥正在修建，這里建成后先是作為行宮，后來就變成陵墓了。被近代人發現后，鑲嵌的四千多枚寶石悉數被盜，鑲嵌處，處處留有被扣的小洞，令人矚目而嘆息。更令人嘆息的是，入口處兩邊的保護神，頭顱雕刻，悉數被盜。無頭而有身，詭異而令人扼腕。

約一個小時后，去塔普倫寺。塔普倫寺因拍攝《古墓麗影》而為人所知，安吉麗娜朱莉的靚麗身手，頗為一時驚艷。怪異的樹木扎根在巨大建筑的縫隙，巋然而立，四影漠漠。白色的樹木，斜挺在石塔上，抬頭望，綠影參天。走過去，回頭望，綠意盎然。歲月的痕跡，不言自明。敲心殿，據說只要在其中敲擊自己的胸脯，便會聽到“咚咚咚”回音，保護神便會去除你心中的煩惱，讓身心一片空靈。我自然不信，但也自然是隨大溜體驗了一番。

其后又去盤龍水池。盤龍水池由僅可轉身的小木橋與陸地相連。在入口不遠處，有一端坐在樹蔭里的樂隊，演奏的曲目無比熟悉，儼然就是“新鴛鴦蝴蝶夢”。但細觀之，這些樂手均失去了雙腿，據說是內戰時踩雷所致。旋即驅車趕赴變身塔。變身塔為磚雕建筑，實質為火葬場。比較宏偉，階梯陡峭，爬上去后，極目四望，浮云眼底，白云悠悠，景致倒還真不賴。

又去了兩個類似的景點方匆匆午飯，餓癟了，吃什么都香。下午去皇宮宮殿遺址、斗象臺游覽。斗象臺不大，但它的鋪墊就大了，后面是皇宮殿遺址。遺址占地面積宏大，但本身破損嚴重。重門復重門，歷史的滄桑盡顯，卻意外成為拍照者的天堂。同事們、旅友們各種造型，真不知如果沒有相機，旅程會是怎樣。對面的十二生肖塔，雖然一路之隔，但惜乎力有不及，腳力實在乏了，就沒去看。

然后來到巴戎寺。這里是來看日落的。最著名的，莫過于“高棉的微笑”了，但見面不如聞名，想象中比現實更好看。今天日程太趕，風格類似，有些審美疲勞了。自然，當夕陽的回光返照映在巴戎寺諸遺跡上，黝黑的建筑，顯示出奇異的金色來，是有些壯觀。但類似的四面塔，表情類似，從中選出一個微笑來，也只能是這面石雕的榮幸，因為，它的隔壁，也有資格入選。

第三天 從女皇廟到洞里薩湖

昨天太累，昏沉睡去，今早六點醒來，旋即起床，讀閑書，吃早餐。希望今天的行程不要太趕。旅程是愜意的經歷，太匆匆，不好。還好，上午只有一個景點：女皇宮。女皇宮是整個大吳哥遺址保存最完整的建筑物，此處為尊奉婆羅門教三大主神之一的濕婆神。由于建造此座古剎的石頭為美麗的粉紅色，此廟壁畫的雕工是所有吳哥古跡中最精致細美的，是柬埔寨古代文明的一塊寶，其中被稱為“東方蒙娜麗莎”的阿撒拉女神雕像之精細雕刻，確實令人嘆為觀止。自然她是令人贊嘆的，但相似的建筑風格，卻不免讓人有些審美疲勞來。好聽的詞語有限，也難以變著花樣來形容了。日程有點松散了，女皇宮之后，午餐，然后去環球免稅店集團購物，不表。

午休后，去洞里薩湖。洞里薩湖，湖淺水渾，但這并不能掩飾它在柬埔寨的地位。據說洞里薩湖是柬埔寨最大的淡水湖，物產豐饒。但饒是如此，慵懶的柬埔寨人，似乎也沒好好開發。洞里薩湖湖心中低矮的浮漂房屋、漁船，簡陋透風。三三點點散布的一叢叢的水草、小樹林，無不顯示它僅處于綜合利用的初級階段。憑船御風，湖心的水連船上，分布著小學、幼兒園和小商店、酒館，這是簡陋而忙碌的生活日常。在水連船的旁邊，一葉輕舟，卻是另一番景象。年輕的母親、劃船帶著幼子弱女，類似于路上乞討，在眼巴巴的看著水連船上的游客，希望能給點錢財或者糖果。小船上的孩子在咿呀學語，另一個孩子在玩蛇，總之在用各種手勢獲取關注。游人施舍糖果、錢財，則雙手合十送上祝福，卑微的表情顯露無疑，甚至腰桿都無法挺直。但沒人在乎這些，周遭頗為喧囂。夕陽斜照，湖水連天，遠處的帆船點點，一切逐漸消失在天際。洞里薩湖日落，確實挺美。

第四天 從博物館到小吳哥

上午六點鐘起床，早飯畢，七點半集合，去大榕樹農村。這里類似于社會主義示范村，是人為造出來的對外軟宣窗口。看了銀器手工打造的過程，聽了銀器包治百病的宣講，看到了久違的斗雞，但確實沒啥搞頭，這不是真實的柬埔寨人民生活。一個半小時的參觀時間明顯含購物時間，這個安排不太合理，畢竟之前說全程無購物的。旋即去北朝鮮人援助的博物館，360度無死角全景油畫很震撼，讓大家有了一個非常直觀的印象，補強了關于吳哥古跡分布的認識。據說全景油畫也是北朝鮮畫家的畫作，三D感強烈，栩栩如生，各個部分巧妙連接，讓人分不清現實布景還是油畫。油畫展現了古高棉帝國征戰圖、宮殿建造圖以及民眾生活圖。圖例里的人物比現實中的柬埔寨人高大，選取的片段，也主要是古高棉帝國有重大意義的事件。柬埔寨人對古高棉帝國的崇拜，無日或忘吧。這也難怪，畢竟，古高棉帝國曾經統治整個中南半島，轄區覆蓋今天的越南、柬埔寨和泰國。而如今，往昔不可追，柬埔寨是三個國家里面積及國力最弱的國家了。我祖上也曾闊過，有這心理，也就不足為怪了。

下午三點去到小吳哥。好戲還在后頭，誠不我欺。相比起來這幾日的觀賞給人的直觀認識，無疑小吳哥保存的更為完整，雕刻也更為精細，但它也是未竟作品。之所以下午來，是因為它是吳哥眾多寺廟中,唯一正門向西的神廟。小吳哥建于蘇利亞華爾曼二世在位期間，約在十二世紀，建造歷時三十年,建造目的是作為蘇利華爾曼二世死之后的陵墓和供奉他的神殿。有“雕刻出來的王城”的美譽，是整個吳哥古跡中最杰出、最輝煌的代表作。它在結構、比例均衡、雕塑上的完美使它成為世界上最完美的古跡之一，以至當今柬埔寨國旗的圖案就是采用了它的縮影。它是當今世界上規模最大的古代廟宇，具有濃厚的十二世紀印度教宗教色彩。其東西長1040公尺，南北長820公尺，周圍有 200 公尺寬的護城河環繞保護，人們須跨過兩百多米的護城橋，再走五百多米的參道,才能到它的主神殿。其整體建筑共分為三層,中間高聳著五座高塔，位于中間的中心塔最高。有趣的是這五座高塔如果單從東南西北正面望去，給人的視覺印象只有三座。另外，三層的建筑風格各異，但均精彩絕倫。中心塔高65米，相當陡峭。登上該塔可以眺望古跡全貌，但每天接待人數有限制，只好排隊依次攀登，結果自然不負這等待。

蘇利華爾曼駕崩后，工程戛然而止，雖然主體已完工，但雕刻等精雕細琢的工作卻并未繼續。后經歷了上個世紀的內戰，有諸多彈孔的痕跡。與其他各處一樣，被盜、被破壞也挺嚴重，很多雕像被斬去了頭顱。不過小吳哥仍然給人完整的整體印象，這點從還存在護城河就可以看出。雖然護城河也是后來修復，畢竟根基尚在，經一番清理，重新引水后，一定程度上再現了當時景觀。現存的遺跡上，游客用英文或者其他外語刻上了“到此一游”類似的話語，幸而未發現漢語版到此一游，讓人的臉色略微沒那么紅。這可是文物原件啊，怎么忍心下手呢？乘興而來，乘興而去，足矣，何必畫蛇添足，反為不美呢？

時在下午五點鐘左右，暮云四合，連同緩緩落入西山的夕陽，形成極為壯麗的火燒連云景觀。不遠處，冉冉升起的熱氣球，靜立直觀的椰子樹，側立雄壯的獅子石刻，這一切，組成夢幻般的圖景，觀之仿佛科幻電影里如夢如幻、似幻實真的景象。能夠看到如此日落，不枉此行，給此行畫上圓滿句號。事后，大家紛紛表示，小吳哥只安排兩個小時的參觀時間，太短了，意猶未盡，關門時間很快就到了，工作人員開始催促游客離開，我們也只能行色匆匆了。相較而言，上午在大榕樹村的一個半小時，完全可以壓縮，或者最好取消不去。沒有完美的行程，能夠看到如此美景，能夠在意猶未盡時戛然而止，留下想象空間，也算不錯了。

第五天 從吳哥到廣州

由于要趕早班的飛機（柬埔寨吳哥航空K6658），大家的早餐吃的相當匆忙。回想起來，雖然未盡善盡美，但不虛此行。讀書走路，缺一不可，相得益彰。去不同的地方，接觸不同的人和事，了解不同的文化與文明，讓自己更加豐滿，也是豐滿生活的應有之義吧。此次柬埔寨之行，日程具體安排當然有值得改進的空間，比如第二天的行程可以砍掉幾個景點，無須面面俱到，第四天的大榕樹村之旅可以取消，小吳哥可以單獨一天來慢賞，等，期之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