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有墳,名為不老。
客奇之,問何故,言乃淮南翁主媗冢。
大漢天朝,漢武帝時用賢臣推良策,國富民強,一派興榮。
淮南之地風水養人,此地諸侯王為淮南王,生有一翁主(諸侯王的女兒稱為翁主),視若掌上明珠,疼愛有加,為其摘星捧月。此女名喚劉媗,母為淮陽文豪嫡女,秉承柔嘉溫婉賢淑。媗母重教養,無論淮南王如何寵溺,也一再強調禮儀舉止為人德行,自小叮嚀,時刻敦促。媗稍有差錯,母必然指出糾正,日復一日,媗越發端莊得體,十二歲便名動華東,權臣貴族爭相求娶。
淮南王自然知道,這些求娶之人,在意的不僅僅是翁主其人,更是想要籠絡關系,加固權勢。如此,翁主媗只不過一個聯姻的政治工具,難有幸福。故而縱使求取之人千千萬,淮南王也總以翁主年幼推脫。
元光二年上巳之日,民間百姓潑水去晦,老幼男女盡情歡愉。這本是普通老百姓的娛樂,只是媗聽聞此番景象,竟不覺神往。興許是日日端莊一絲不茍,實在想要浮生偷閑,便私下里求淮南王應允。
只見那平日里笑不露齒的翁主,一到父親面前,便重現孩子的一面,纏抱著淮南王的左臂,柔嫩的小臉貼在父親胸前,笑語盈盈道:“父王,父王,明日上巳佳節,民間百姓其樂融融,潑水娛樂,兒臣也想前去,共享其樂。”
淮南王寵溺的眼神望著現在窩在自己懷里的小公主,分明如一只溫順的幼貓,他輕撫著女兒的發髻,生怕力道重了弄疼了她,柔聲細語的回復:“我的翁主小殿下,想去你便去,父王馬上令人縫制一件尋常百姓的衣服,明日讓你的侍女春羅陪著你,想如何玩你便如何玩,不過可得早些回來,切莫讓父王憂心啊!”
媗滿心歡喜,抱著身材健壯的淮南王連聲道謝:“謝父王!只是如何向母妃交代?”
“莫要擔憂,明日父王不理公務,陪你母妃拜會文人騷客,作詩品茗,日暮方歸,你早些回來便可,切莫貪玩。”
看著女兒歡喜離去的背影,王眼里盡是溫柔,絲毫不見平日里身為王上的殺伐果斷,看著她背影消失,他眼里閃爍著星光的柔軟也漸漸淡了下去,隨即對著身側的近衛說:“派人保護好翁主,切莫讓她發現掃了興致。”
上巳節當日
當日萬人空巷,齊聚渭水之畔,旭日柔光,暖風徐徐,男女衣著,雖是簡樸,卻有彩線為繡,別出心裁。
眾多洋溢著青春魅力的男女中,兩個女子尤為搶眼,準確的說是其中一個,明眸皓齒,柳葉彎眉,肌膚勝雪,腰若楊柳,五指修長如水蔥,三尺青絲烏黑透亮,一笑,便是春日滿樹桃花正盛。
美人如斯,眾人心馳。
白浪如碎玉,滾滾滔滔,渭水之畔的人們,濕了衣衫,歡愉滿懷,手捧起一團潔白往身旁人潑去,也不管是熟識已久還是初次相逢,都樂在其中。
翁主媗在今日,真正釋去了一切繁文縟節,便是如同一個尋常的布衣人家女,融入這溫情的俗世,感受著人情的溫暖。
日微斜,人已散,渭水畔的人流隨著晚汐的褪去一同消落,唯有媗依舊坐在磐石上,赤裸著嬌小的玉足,輕點著浪花,任晚風吹動著散亂的絲發,仰面望著匿身群山的金烏,靜候著夜幕的籠罩。
一旁的侍女春羅一直蹲在磐石旁,見著天色昏沉,想起淮南王叮囑,便站起身向翁主請示:“殿下,時候不早了,王爺和王妃日暮方歸,殿下也該早些回去收拾著裝才是啊。”
媗自然知道其中道理,只是戀戀不舍,看著這水天共色山影重重的美景,實在不想回去那金碧輝煌卻冷冷清清的宮闕。她站起后側了身,卻始終不舍就此離去,背過身去,邁步離開,仍是不住回眸。
誰曾想,剛邁開步子,石塊濕滑,一個不慎,媗竟摔下了水,不比河畔水淺,此地水深浪猛,一個接一個白花花的浪頭緊跟著拍在身上,日落水寒,萬分危急。
春羅在岸上急的落淚,不住喚著侍衛卻沒個法子,倒是有個身影咻的閃出,直直插入水中,懷抱著媗,片刻便游上了岸。
此刻,離著翁主數丈的侍從姍姍來遲,春羅也一同趕來,圍簇在媗身邊。那領隊的人認出了救人的少年,道:“多謝韓衿將軍救我家翁主!”
此刻韓衿懷抱著媗,媗因落水恐懼緊緊抓住韓衿的衣領,兩人皆大驚。
侍從們扶起翁主,韓衿施禮拜謁,為剛剛不慎失禮請罪。
媗謝過韓小將軍,匆匆離去。
只是不知,媗此刻,對眼前這個孔武有力眉目硬朗的小將軍,已芳心暗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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