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句聯,即上下聯出處為不同的詩文,大多作者不同,而且很多非同一朝代。但是卻天然巧成,非常有趣!
上聯: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
下聯: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
這是李鶴峰集《蘭亭集序》和《左傳 ? 昭公 ? 昭公十二年》成句贈袁枚。
小倉山的隨園,是當時有名的園林,袁枚的友人李鶴峰曾送給他一副對聯: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其人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當袁枚將這副對聯貼出來之后,狂士汪中前來求見袁枚,聲言要借墳、典、索、丘一讀。相傳伏羲、神農、黃帝之書謂之“三墳”,少昊、顓頊、高辛、唐、虞之書謂之“五典”,八卦之說謂之“八索”,九州之志謂之“九丘”。這些上古之書,都沒有流傳下來,當然袁枚不可能讀到,更不可能拿出來借給汪中“一讀”。
一、“此地有崇山峻嶺 茂林修竹”出自魏晉書法家王羲之《蘭亭集序》句:
“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
王羲之(303年—361年,一作321年—379年),字逸少,漢族,東晉時期著名書法家,有“書圣”之稱。祖籍瑯琊(今屬山東臨沂),后遷無錫,晚年隱居剡縣金庭(今屬浙江)。歷任秘書郞、寧遠將軍、江州刺史。后為會稽內史,領右將軍。其書法兼善隸、草、楷、行各體,精研體勢,心摹手追,廣采眾長,備精諸體,冶于一爐,擺脫了漢魏筆風,自成一家,影響深遠。風格平和自然,筆勢委婉含蓄,遒美健秀。代表作《蘭亭序》被譽為“天下第一行書”。在書法史上,他與其子王獻之合稱為“二王”。
【創作背景】
公元353年(晉穆帝永和九年)農歷三月初三,王羲之在會稽山陰的蘭亭,與名流高士謝安、孫綽等四十一人舉行風雅集會。與會者臨流賦詩,各抒懷抱,抄錄成集,大家公推此次聚會的召集人,德高望重的王羲之寫一序文,記錄這次雅集,即《蘭亭集序》。
【簡介】
《蘭亭集序》文字燦爛,字字璣珠,是一篇膾炙人口的優美散文,它打破成規,自辟徑蹊,不落窠臼,雋妙雅逸,不論繪景抒情,還是評史述志,都令人耳目一新。雖然前后心態矛盾,但總體看,還是積極向上的,特別是在當時談玄成風的東晉時代氣氛中,提出“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尤為可貴。《蘭亭集序》的更大成就在于它的書法藝術。通篇氣息淡和空靈、瀟灑自然;用筆遒媚飄逸;手法既平和又奇崛,大小參差 ,既有精心安排藝術匠心,又沒有做作雕琢的痕跡,自然天成。其中,凡是相同的字, 寫法各不相同,如“之”、“以”、“為”等字,各有變化,特別是“之”字,達到了 藝術上多樣與統一的效果。《蘭亭集序》是王羲之書法藝術的代表作,是中國書法藝術 史上的一座高峰,它滋養了一代又一代書法家。
在結構和章法上以情感為線索,敘中有情,以情說理。第一段在清麗的境界中,著重寫一“樂”字,由樂而轉入沉思,引出第二段的“痛”字,在經過一番痛苦的思考后,不覺感到無限的悲哀,最后以一“悲”字作結。情感色彩迥乎不同,前后過渡卻妥帖自然。
作者以其精妙絕倫的書法書寫這篇文章,真跡據說被李世民置其墓中,但從唐人的摹本中,仍可見其“龍跳虎臥”的神采。《禊帖》被稱為“天下第一行書”,董其昌《畫禪室隨筆》說:“章法為古今第一,其字皆映帶而生,或大或小,隨手所如,皆入法則。”
現在陳列在蘭亭王右軍祠內的馮承素摹本(復制品),真本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上面鈐有“神龍”(唐中宗年號)小印,是斷為唐摹的一個鐵證。“神龍本”是現存最接近王羲之真跡的摹本。因其鉤摹細心,故而線條的使轉惟妙惟肖,不但墨色燥潤濃淡相當自然,而且下筆的鋒芒、破筆的分叉和使轉間的游絲也十分逼真,從中可窺王羲之書寫時的用筆的徐疾、頓挫、一波三折的絕妙筆意。
《蘭亭集序》是世人公認的瑰寶,始終珍藏在王氏家族之中,一直傳到他的七世孫智永,智永少年時即出家在紹興永欣寺為僧,臨習王羲之真跡達三十余年。智永臨終前,將《蘭亭集序》傳給弟子辯才。辯才擅長書畫,對《蘭亭集序》極其珍愛,將其密藏在閣房梁上,從不示人。后被唐太宗派去的監察史蕭翼騙走。唐太宗得到《蘭亭集序》后,如獲至寶。并命歐陽詢、虞世南、褚遂良等書家臨寫。以馮承素為首的弘文館拓書人,也奉命將原跡雙鉤填廓摹成數副本,分賜皇子近臣。唐太宗死后,侍臣們遵照他的遺詔將《蘭亭集序》真跡作為殉葬品埋藏在昭陵。
東晉穆帝(司馬聃)永和九年(公元353年)三月初三日,王羲之和當時名士孫綽、謝安和釋支遁等四十一人,為禊事活動,在蘭亭宴集。與會的人士都有詩作,事后把這些詩篇匯編成集,《蘭亭集序》就是王羲之為這個詩集所寫的序言。序,文體名,是對書籍和文章舉其綱要、論其大旨的一種文字,相當于引言。
【整體分析】
東晉永和九年(353)的三月三日,王羲之與孫綽、謝安、支遁等四十一人,集會于會稽山陰的蘭亭,在水邊游賞嬉戲。他們一起流觴飲酒,感興賦詩,暢敘幽情。事后,將全部詩歌結集成冊,由王羲之寫成此序。
《蘭亭集序》記敘的是東晉時期清談家們的一次大集會,表達了他們的共同意志。文章融敘事、寫景、抒情、議論于一體,文筆騰挪跌宕,變化奇特精警,以適應表現富有哲理的思辨的需要。全文可分前后兩個部分。前一部分主要是敘事、寫景,先敘述集會的時間、地點。然后點染出蘭亭優美的自然環境:山嶺蜿蜒,清流映帶;又風和日麗,天朗氣清,仰可以觀宇宙之無窮,俯可以察萬類之繁盛。在這里足以“游目騁懷”,“極視聽之娛”,可以自由地觀察、思考,滿足人們目視耳聞的需求。這里正是與會者“暢敘幽情”、盡興盡歡的絕好處所。這些描寫都富有詩情畫意,作者的情感也是平靜、閑適的。
后一部分,筆鋒一轉,變為抒情、議論,由欣賞良辰美景、流觴暢飲,而引發出樂與憂、生與死的感慨,作者的情緒頓時由平靜轉向激蕩。他說:人生的快樂是極有限的,待快樂得到滿足時,就會感覺興味索然。往事轉眼間便成為了歷史,人到了生命的盡頭都是要死的。由樂而生悲,由生而到死,這就是他此時產生的哲理思辨。他認為“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從而進一步深入地探求生命的價值和意義,并產生了一種珍惜時間、眷戀生活、熱愛文明的思考。壽夭、生死既是一種人力不能左右的自然規律,他在文中就難免流露出一種感傷情緒。但到篇末作者的情緒又趨于平靜,他感到人事在變遷,歷史在發展,由盛到衰,由生到死,都是必然的。正因人生無常,時不我待,所以他才要著文章留傳后世,以承襲前人,以啟示來者。
綜觀全篇,本文描繪了蘭亭的景致和王羲之等人集會的樂趣,抒發了作者盛事不常、“修短隨化,終期于盡”的感嘆。作者時喜時悲,喜極而悲,文章也隨其感情的變化由平靜而激蕩,再由激蕩而平靜,極盡波瀾起伏、抑揚頓挫之美,所以《蘭亭集序》才成為千古盛傳的名篇佳作。
王曦之還作有《蘭亭詩二首》
《蘭亭詩二首》(其一)
【魏晉】王羲之
代謝鱗次,忽焉以周。
欣此暮春,和氣載柔。
詠彼舞雩,異世同流。
迤攜齊契,散懷一丘。
《蘭亭詩二首》(其二)
【魏晉】王羲之
悠悠大象運,輪轉無停際。
陶化非吾因,去來非吾制。
宗統竟安在,即順理自泰。
有心未能悟,適足纏利害。
未若任所遇,逍遙良辰會。
三春啟群品,寄暢在所因。
仰望碧天際,俯磐綠水濱。
寥朗無厓觀,寓目理自陳。
大矣造化功,萬殊莫不均。
群籟雖參差,適我無非新。
猗與二三子,莫匪齊所托。
造真探玄根,涉世若過客。
前識非所期,虛室是我宅。
遠想千載外,何必謝曩昔。
相與無相與,形骸自脫落。
鑒明去塵垢,止則鄙吝生。
體之固未易,三觴解天刑。
方寸無停主,矜伐將自平。
雖無絲與竹,玄泉有清聲。
雖無嘯與歌,詠言有馀馨。
取樂在一朝,寄之齊千齡。
合散固其常,修短定無始。
造新不暫停,一往不再起。
于今為神奇,信宿同塵滓。
誰能無此慨,散之在推理。
言立同不朽,河清非所俟。
二、“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出自《左傳 ? 昭公 ? 昭公十二年》句:
“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視之。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對曰:「臣嘗問焉。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將皆必有車轍馬跡焉。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以止王心,王是以獲沒于祗宮。臣問其詩而不知也。若問遠焉,其焉能知之?」”
三墳五典,是指中國最古老的書籍。三墳五典一詞最早見于《左傳·昭公十二年》,楚靈王稱贊左史倚相:“是良史也,子善視之,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杜預有注:“皆古書名。”《尚書序》稱:“伏羲、神農、黃帝之書,謂之《三墳》,言大道也。少昊、顓頊、高辛(嚳)、唐(堯)、虞(舜)之書,謂之《五典》”鄭玄說,“三墳五典”就是“三皇五帝之書”。因此三墳即三皇之書,五典謂五帝之書。至于《八索》與《九丘》是指“八卦”與“九州之志”,一說是《河圖》、《洛書》。
《左傳》,全稱《春秋左氏傳》,原名《左氏春秋》,漢朝時又名《春秋左氏》 《春秋內傳》《左氏》,漢朝以后才多稱《左傳》。 《左傳》相傳是春秋末年魯國的左丘明為《春秋》做注解的一部史書,與《公羊傳》、《谷梁傳》合稱“春秋三傳”。也是中國第一部敘事詳細的編年體史書,共三十五卷,是儒家經典之一且為十三經中篇幅最長的,在四庫全書中列為經部。記述范圍從公元前722(魯隱公元年)至公元前468(魯哀公二十七年)。
附:
1、《蘭亭集序 》
【魏晉】王羲之
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于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群賢畢至,少長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
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游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
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雖趣舍萬殊,靜躁不同,當其欣于所遇,暫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將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隨事遷,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猶不能不以之興懷,況修短隨化,終期于盡!古人云:“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
每覽昔人興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嘗不臨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懷。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后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悲夫!故列敘時人,錄其所述,雖世殊事異,所以興懷,其致一也。后之覽者,亦將有感于斯文。
【譯文】
永和九年,時在癸丑之年,三月上旬,我們會集在會稽郡山陰城的蘭亭,為了做禊禮這件事。諸多賢士能人都匯聚到這里,年長、年少者都聚集在這里。蘭亭這個地方有高峻的山峰,茂盛高密的樹林和竹叢;又有清澈激蕩的水流,在亭子的左右輝映環繞,我們把水引來作為飄傳酒杯的環形渠水,排列坐在曲水旁邊,雖然沒有管弦齊奏的盛況,但喝著酒作著詩,也足夠來暢快表達幽深內藏的感情了。
這一天,天氣晴朗,和風習習,抬頭縱觀廣闊的天空,俯看觀察大地上繁多的萬物,用來舒展眼力,開闊胸懷,足夠來極盡視聽的歡娛,實在很快樂。
人與人相互交往,很快便度過一生。有的人在室內暢談自己的胸懷抱負;就著自己所愛好的事物,寄托自己的情懷,不受約束,放縱無羈的生活。雖然各有各的愛好,安靜與躁動各不相同,但當他們對所接觸的事物感到高興時,一時感到自得,感到高興和滿足,竟然不知道衰老將要到來。等到對于自己所喜愛的事物感到厭倦,心情隨著當前的境況而變化,感慨隨之產生了。過去所喜歡的東西,轉瞬間,已經成為舊跡,尚且不能不因為它引發心中的感觸,況且壽命長短,聽憑造化,最后歸結于消滅。古人說:“死生畢竟是件大事啊。”怎么能不讓人悲痛呢?
每當我看到前人興懷感慨的原因,與我所感嘆的好像符契一樣相合,沒有不面對著他們的文章而嗟嘆感傷的,在心里又不能清楚地說明。本來知道把生死等同的說法是不真實的,把長壽和短命等同起來的說法是妄造的。后人看待今人,也就像今人看待前人。可悲呀!所以一個一個記下當時與會的人,錄下他們所作的詩篇。縱使時代變了,事情不同了,但觸發人們情懷的原因,他們的思想情趣是一樣的。后世的讀者,也將對這次集會的詩文有所感慨。
【注釋】
永和:東晉皇帝司馬聃(晉穆帝)的年號,從公元345—356年共12年。永和九年上巳節,王羲之與謝安,孫綽等41人。舉行禊禮,飲酒賦詩,事后將作品結為一集,由王羲之寫了這篇序總述其事。
暮春:陰歷三月。暮,晚。
會:集會。
會稽(kuài jī):郡名,今浙江紹興。
山陰:今紹興越城區。
修禊(xì)事也:(為了做)禊禮這件事。古代習俗,于陰歷三月上旬的巳日(魏以后定為三月三日),人們群聚于水濱嬉戲洗濯,以祓除不祥和求福。實際上這是古人的一種游春活動。
群賢:諸多賢士能人。指謝安等三十二位社會的名流。賢:形容詞做名詞。
畢至:全到。畢,全、都。
少長:如王羲之的兒子王凝之、王徽之是少;謝安、王羲之等是長。
咸:都。
崇山峻嶺:高峻的山嶺。
修竹:高高的竹子。修,高高的樣子。
激湍:流勢很急的水。
映帶左右:輝映點綴在亭子的周圍。映帶,映襯、圍繞。
流觴(shāng)曲(qū)水:用漆制的酒杯盛酒,放入彎曲的水道中任其飄流,杯停在某人面前,某人就引杯飲酒。這是古人一種勸酒取樂的方式。流,使動用法。曲水,引水環曲為渠,以流酒杯。
列坐其次:列坐在曲水之旁。列坐,排列而坐。次,旁邊,水邊。
絲竹管弦之盛:演奏音樂的盛況。盛,盛大。
一觴一詠:喝著酒作著詩。
幽情:幽深內藏的感情。
是日也:這一天。
惠風:和風。
和暢,緩和。
品類之盛:萬物的繁多。品類,指自然界的萬物。
所以:用來。
騁:使······奔馳。
極:窮盡。
信:實在。
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人與人相交往,很快便度過一生。夫,句首發語詞,不譯。相與,相處、相交往。俯仰,表示時間的短暫。
取諸:取之于,從······中取得。
悟言:面對面的交談。悟,通“晤”,指心領神會的妙悟之言。
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就著自己所愛好的事物,寄托自己的情懷,不受約束,放縱無羈的生活。因,依、隨著。寄,寄托。所托,所愛好的事物。放浪,放縱、無拘束。形骸,身體、形體。
趣(qǔ)舍萬殊:各有各的愛好。趣舍,即取舍,愛好。趣,通“取”。萬殊,千差萬別。
靜躁:安靜與躁動。
暫:短暫,一時。
快然自足:感到高興和滿足。然,······的樣子。
不知老之將至:(竟)不知道衰老將要到來。語出《論語·述而》:“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一本有“曾”在句前。
所之既倦:(對于)所喜愛或得到的事物已經厭倦。之,往、到達。
情隨事遷:感情隨著事物的變化而變化。遷,變化。
感慨系之:感慨隨著產生。系,附著。
向:過去、以前。
陳跡:舊跡。
以之興懷:因它而引起心中的感觸。以,因。之,指“向之所欣……以為陳跡”。興,發生、引起。
修短隨化:壽命長短聽憑造化。化,自然。
期:至,及。
死生亦大矣:死生是一件大事啊。語出《莊子·德充符》。
契:符契,古代的一種信物。在符契上刻上字,剖而為二,各執一半,作為憑證。
臨文嗟(jiē)悼:讀古人文章時嘆息哀傷。臨,面對。
喻:明白。
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本來知道把死和生等同起來的說法是不真實的,把長壽和短命等同起來的說法是妄造的。固,本來、當然。一,把……看作一樣;齊,把……看作相等,都用作動詞。虛誕,虛妄荒誕的話。殤,未成年死去的人。妄作,妄造、胡說。一生死,齊彭殤,都是莊子的看法。出自《齊物論》。
列敘時人:一個一個記下當時與會的人。
錄其所述:錄下他們作的詩。
其致一也:人們的思想情趣是一樣的。
后之覽者:后世的讀者。
斯文:這次集會的詩文。
【情感】
第一至第二自然段,記敘了集會的時間、地點、事由、人物,由“此地有崇山峻嶺”引出四周環境及場面的鋪敘,最后由“是日也”領起描寫游人的心境,抒發集會的心情。本文第一、二自然段作者對這次宴集環境的描述素淡雅致,攝其神韻,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這些都看出作者快樂的心情和對自然美的熱愛之情。
第三自然段,由蘭亭集會聯想到現今人們的相處往來,即便為人處世方法各異,靜躁不同,但從中提示了人生憂患的來源。首先來自生命本體永不滿足的內在欲望,“欣于所遇”便“快然自足”,及其“所之既倦”“感慨系之矣”。其次來自外在世界的流轉不定,難以依持,即“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第三來自個體生命的短暫有限,即“修短隨化,終期于盡”。最后以“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作結。第三自然段,雖然作者對時光飛逝,人生短暫大發感慨,但字里行間暗含對人生的眷戀和熱愛之情。正因為作者對人生憂患有清醒的認識,才可揚長避短,在有限人生中進行無限的價值創造。
第四自然段:由讀古人“興感”之作時的體驗“若合一契”說明古人也有感于死生;然后轉入人生世事的深入抒寫,批判當前士大夫“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表現了王羲之抗拒人生虛幻的執著努力,隨之又發出“后之視今,亦由今視昔,悲乎”的慨嘆,可見作者對人生敏銳、深刻的感受中有一份對人生特別的熱愛和執著,接著作者交代了《蘭亭集》的成因“后之覽者,亦將有感于斯文”,總結全文。第四自然段,作者在盡述古人、今人、后人慨嘆人生無常的同時,批判了莊周“一死生”“齊彭殤”的虛無主義,當然應該看作是積極的。
【賞析一】
《蘭亭集序》,又題為《臨河序》、《禊帖》、《三月三日蘭亭詩序》等。晉穆帝永和九年(公元353)三月三日,時任會稽內史的王羲之與友人謝安、孫綽等四十一人會聚蘭亭,賦詩飲酒。王羲之將諸人名爵及所賦詩作編成一集,并作序一篇,記述流觴曲水一事,并抒寫由此而引發的內心感慨。這篇序文就是《蘭亭集序》。此序受石崇《金谷詩序》影響很大,其成就又遠在《金谷詩序》之上。
文章首先記述了集會的時間、地點及與會人物,言簡意賅。接著描繪蘭亭所處的自然環境和周圍景物,語言簡潔而層次井然。描寫景物,從大處落筆,由遠及近,轉而由近及遠,推向無限。先寫崇山峻嶺,漸寫清流激湍,再順流而下轉寫人物活動及其情態,動靜結合。然后再補寫自然物色,由晴朗的碧空和輕揚的春風,自然地推向寥廓的宇宙及大千世界中的萬物。意境清麗淡雅,情調歡快暢達。蘭亭宴集,真可謂“四美俱,二難并”。
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有聚合必有別離,所謂“興盡悲來”當是人們常有的心緒,盡管人們取舍不同,性情各異。剛剛對自己所向往且終于獲致的東西感到無比歡欣時,但剎那之間,已為陳跡。人的生命也無例外,所謂“不知老之將至”(孔子語)、“老冉冉其將至兮”(屈原語)、“人生天地間,奄忽若飆塵”(《古詩十九首》),這不能不引起人的感慨。每當想到人的壽命不論長短,最終歸于寂滅時,更加使人感到無比凄涼和悲哀。如果說前一段是敘事寫景,那么這一段就是議論和抒情。作者在表現人生苦短、生命不居的感嘆中,流露著一腔對生命的向往和執著的熱情。
魏晉時期,玄學清談盛行一時,士族文人多以莊子的“齊物論”為口實,故作放曠而不屑事功。王羲之也是一個頗具辯才的清談文人,但在政治思想和人生理想上,王羲之與一般談玄文人不同。他曾說過:“虛談廢務,浮文妨要”(《世說新語·言語篇》)在這篇序中,王羲之也明確地指斥“一死生”、“齊彭殤”是一種虛妄的人生觀,這就明確地肯定了生命的價值。
這篇文章具有清新樸實、不事雕飾的風格。語言流暢,清麗動人,與魏晉時期模山范水之作“儷采百字之偶,爭價一句之奇”(《文心雕龍·明詩篇》)迥然不同。句式整齊而富于變化,以短句為主,在散句中參以偶句,韻律和諧,樂耳動聽。
總之,這篇文章體現了王羲之積極入世的人生觀,和老莊學說主張的無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給后人以啟迪、思考。
【賞析二】
本文是一篇書序。文章先序蘭亭修楔事,因修禊而“群賢畢至”,實際上是說明做詩的緣由;有用“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描寫了作詩時的情景,指明了《蘭亭集》是一部游宴詩集,有眾多的作者,詩是即席之作;結尾以“故列敘時人,錄其所述”說明成書的經過,又以“后之覽者,亦將有感于斯文”指出本書的意義。同時,作者善于借題發揮,從一次普通的游宴活動談到了他的生死觀,并以此批判了當時士大夫階層中崇尚虛無的思想傾向,使全篇在立意上顯得不同凡響。全文共分三段。
文章首段記敘蘭亭聚會盛況,并寫出與會者的深切感受。
先點明聚會的時問、地點、緣由,后介紹與會的人數之多,范圍之廣,“群賢畢至,少長咸集”。接著寫蘭亭周圍優美的環境。先寫高遠處:“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再寫近低處“清流激湍”;然后總寫一筆:“映帶左右”。用語簡潔。富有詩情畫意。在寫景的基礎上,由此順筆引出臨流賦詩,點出盛會的內容為“一觴一詠”,“暢敘幽情”,“雖無絲竹管弦之盛”,這是反面襯托之筆,以加張表達賞心悅目之情。最后指出盛會之日正逢爽心恰人的天時,“天朗氣清”為下文的“仰觀”、“俯察”提供了有利條件;“惠風和暢”又與“暮春之初”相呼應。此時此地良辰美景,使“仰觀”、“俯察”,“游目騁懷”、“視聽之娛”完全可以擺脫世俗的苦惱,盡情地享受自然美景,抒發自己的胸臆。至此,作者把與會者的感受歸結到“樂”字上面。筆勢疏朗簡凈,毫無斧鑿痕跡。
文章第二段,闡明作者對人生的看法,感慨人生短暫,盛事不常,緊承上文的“樂”字,引發出種種感慨。
先用兩個“或”字,從正反對比分別評說“人之相與,俯仰一世”的兩種不同的具體表現,一是“取諸懷抱,晤言一室之內”,一是“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然后指出這兩種表現盡管不同,但心情卻是一樣的。那就是“當其欣于所遇”時,都會“快然自足”,卻“不知老之將至”。這種感受,正是針對正文“游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的聚會之樂而發,側重寫出樂而忘悲。接著由“欣于幾所遇”的樂引出“情隨事遷”的優,寫出樂而生憂,發出“修短隨化,終期于盡”的慨嘆、文章至此,推進到生死的大問題。最后引用孔子所說的“死生亦大矣”一句話來總結全段,道出了作者心中的“痛”之所在。
最后一段說明作序的緣由。
文章緊承上文“死生亦大矣”感發議論,從親身感受談起,指出每每發現“昔人興感之由”和自己的興感之由完全一樣,所以“未嘗不臨文嗟悼”,可是又說不清其中原因。接著把筆鋒轉向了對老莊關于“一生死”,“齊彭殤”論調的批判,認為那完全是“虛誕”和“妄作”。東晉時代的文人士大夫崇尚老莊,喜好虛無主義的清談,莊子認為自然萬物“方生方死,方死方生”(《莊子·齊物論》),且把長壽的彭祖和夭折的兒童等同看待,認為“莫壽于殤子,而彭祖為夭”。作者能與時風為悖。對老莊這種思想的大膽否定,是難能可貴的,然后作者從由古到今的事實中做了進一步的推斷:“后之視今,亦由今之視昔”。基于這種認識,所以才“列敘時人,錄其所述”,留于后人去閱讀。盡管將來“事殊事異”,但“所以興懷。其一致也”。這就從理論上說清了所以要編《蘭亭詩集》的原因。最后一句,交代了寫序的目的,引起后人的感懷。文字收束得直截了當,開發的情思卻綿綿不絕。
這篇序言疏朗簡凈而韻味深長,突出地代表了王羲之的散文風格。且其造語玲瓏剔透,瑯瑯上口。是古代駢文的精品。《蘭亭集序》在駢文的幾個方面都有所長。在句法上,對仗整齊,句意排比,如“群賢畢至,少長咸集”,“仰觀宇廟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或取諸懷抱,晤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兩兩相對,音韻和諧,無斧鑿之痕,語言清新、樸素自然。屬于議論部分的文字也非常簡沽,富有表現力,在用典上也只用“齊彭殤”和“修楔事”這樣淺顯易儲的典故,這樣樸素的行文與東晉對代雕章琢句,華而不實的文風形成鮮明對照。
2、《左傳 ? 昭公 ? 昭公十二年》原文及譯文
【經】十有二年春,齊高偃帥師納北燕伯于陽。三月壬申,鄭伯嘉卒。夏,宋公使華定來聘。公如晉,至河乃復。五月,葬鄭簡公。楚殺其大夫成熊。秋七月。冬十月,公子憖出奔齊。楚子伐徐。晉伐鮮虞。
【傳】十二年春,齊高偃納北燕伯款于唐,因其眾也。
三月,鄭簡公卒,將為葬除。及游氏之廟,將毀焉。子大叔使其除徒執用以立,而無庸毀,曰:「子產過女,而問何故不毀,乃曰:『不忍廟也!諾,將毀矣!』」既如是,子產乃使辟之。司墓之室有當道者,毀之,則朝而塴;弗毀,則日中而塴。子大叔請毀之,曰:「無若諸侯之賓何!」子產曰:「諸侯之賓,能來會吾喪,豈憚日中?無損于賓,而民不害,何故不為?」遂弗毀,日中而葬。君子謂:「子產于是乎知禮。禮,無毀人以自成也。」
夏,宋華定來聘,通嗣君也。享之,為賦《蓼蕭》,弗知,又不答賦。昭子曰:「必亡。宴語之不懷,寵光之不宣,令德之不知,同福之不受,將何以在?」
齊侯、衛侯、鄭伯如晉,朝嗣君也。公如晉,至河乃復。取郠之役,莒人訴于晉,晉有平公之喪,未之治也,故辭公。公子憖遂如晉。晉侯享諸侯,子產相鄭伯,辭于享,請免喪而后聽命。晉人許之,禮也。晉侯以齊侯宴,中行穆子相。投壺,晉侯先。穆子曰:「有酒如淮,有肉如坻。寡君中此,為諸侯師。」中之。齊侯舉矢,曰:「有酒如澠,有肉如陵。寡人中此,與君代興。」亦中之。伯瑕謂穆子曰:「子失辭。吾固師諸侯矣,壺何為焉,其以中俊也?齊君弱吾君,歸弗來矣!」穆子曰:「吾軍帥強御,卒乘競勸,今猶古也,齊將何事?」公孫叟趨進曰:「日旰君勤,可以出矣!」以齊侯出。
楚子謂成虎若敖之馀也,遂殺之。或譖成虎于楚子,成虎知之而不能行。書曰:「楚殺其大夫成虎。」懷寵也。
六月,葬鄭簡公。
晉荀吳偽會齊師者,假道于鮮虞,遂入昔陽。秋八月壬午,滅肥,以肥子綿皋歸。
周原伯絞虐其輿臣,使曹逃。冬十月壬申朔,原輿人逐絞而立公子跪尋,絞奔郊。
甘簡公無子,立其弟過。過將去成、景之族,成、景之族賂劉獻公。丙申,殺甘悼公,而立成公之孫鰍。丁酉,殺獻太子之傅庾皮之子過,殺瑕辛于市,及宮嬖綽、王孫沒、劉州鳩、陰忌、老陽子。
季平子立,而不禮于南蒯。南蒯謂子仲:「吾出季氏,而歸其室于公。子更其位。我以費為公臣。」子仲許之。南蒯語叔仲穆子,且告之故。
季悼子之卒也,叔孫昭子以再命為卿。及平子伐莒,克之,更受三命。叔仲子欲構二家,謂平子曰:「三命逾父兄,非禮也。」平子曰:「然。」故使昭子。昭子曰:「叔孫氏有家禍,殺適立庶,故婼也及此。若因禍以斃之,則聞命矣。若不廢君命,則固有著矣。」昭子朝,而命吏曰:「婼將與季氏訟,書辭無頗。」季孫懼,而歸罪于叔仲子。故叔仲小、南蒯、公子憖謀季氏。憖告公,而遂從公如晉。南蒯懼不克,以費叛如齊。子仲還,及衛,聞亂,逃介而先。及郊,聞費叛,遂奔齊。
南蒯之將叛也,其鄉人或知之,過之而嘆,且言曰:「恤恤乎,湫乎,攸乎!深思而淺謀,邇身而遠志,家臣而君圖,有人矣哉」南蒯枚筮之,遇《坤》三之《比》三,曰:「黃裳元吉。」以為大吉也,示子服惠伯,曰:「即欲有事,何如?」惠伯曰:「吾嘗學此矣,忠信之事則可,不然必敗。外強內溫,忠也。和以率貞,信也。故曰『黃裳元吉』。黃,中之色也。裳,下之飾也。元,善之長也。中不忠,不得其色。下不共,不得其飾。事不善,不得其極。外內倡和為忠,率事以信為共,供養三德為善,非此三者弗當。且夫《易》,不可以占險,將何事也?且可飾乎?中美能黃,上美為元,下美則裳,參成可筮。猶有闕也,筮雖吉,未也。」
將適費,飲鄉人酒。鄉人或歌之曰:「我有圃,生之杞乎!從我者子乎,去我者鄙乎,倍其鄰者恥乎!已乎已乎,非吾黨之士乎!」
平子欲使昭子逐叔仲小。小聞之,不敢朝。昭子命吏謂小待政于朝,曰:「吾不為怨府。」楚子狩于州來,次于穎尾,使蕩侯、潘子、司馬督、囂尹午、陵尹喜帥師圍徐以懼吳。楚子次于乾溪,以為之援。雨雪,王皮冠,秦復陶,翠被,豹舄,執鞭以出,仆析父從。右尹子革夕,王見之,去冠、被,舍鞭,與之語曰:「昔我先王熊繹,與呂級、王孫牟、燮父、禽父,并事康王,四國皆有分,我獨無有。今吾使人于周,求鼎以為分,王其與我乎?」對曰:「與君王哉!昔我先王熊繹,辟在荊山,篳路藍縷,以處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御王事。齊,王舅也。晉及魯、衛,王母弟也。楚是以無分,而彼皆有。今周與四國服事君王,將唯命是從,豈其愛鼎?」王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舊許是宅。今鄭人貪賴其田,而不我與。我若求之,其與我乎?」對曰:「與君王哉!周不愛鼎,鄭敢愛田?」王曰:「昔諸侯遠我而畏晉,今我大城陳、蔡、不羹,賦皆千乘,子與有勞焉。諸侯其畏我乎?」對曰:「畏君王哉!是四國者,專足畏也,又加之以楚,敢不畏君王哉!」
工尹路請曰:「君王命剝圭以為金戚鉍,敢請命。」王入視之。析父謂子革:「吾子,楚國之望也!今與王言如響,國其若之何?」子革曰:「摩厲以須,王出,吾刃將斬矣。」王出,復語。左史倚相趨過。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視之。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對曰:「臣嘗問焉。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將皆必有車轍馬跡焉。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以止王心,王是以獲沒于祗宮。臣問其詩而不知也。若問遠焉,其焉能知之?」王曰:「子能乎?」對曰:「能。其詩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王揖而入,饋不食,寢不寐,數日,不能自克,以及于難。
仲尼曰:「古也有志:『克己復禮,仁也』。信善哉!楚靈王若能如是,豈其辱于乾溪?」
晉伐鮮虞,因肥之役也。
【譯文】
十二年春季,齊國的高偃把北燕伯款送到唐地,這是因為唐地的群眾愿意接納他。
三月,鄭簡公去世了。將要為安葬而清除道路上的障礙。到達游氏的祖廟,準備拆毀它。子太叔讓他手下清道的人拿著工具站著,暫時不要去拆,說:“子產經過你們這里,如果問你們為什么不拆,就說:‘不忍毀掉祖廟啊。對,準備拆了。’”這樣一番以后,子產就讓清道的人避開游氏的祖廟。管理墳墓的人的房屋,有位于當路的。拆了它,就可以在早晨下葬,不拆,就要到中午才能下葬。子太叔請求拆了它,說:“不拆,把各國的賓客怎么辦?”子產說:“各國的賓客能夠前來參加我國的喪禮,難道會擔心遲到中午?對賓客沒有損害,只要百姓不遭危害,為什么不做?”于是就不拆,到中午下葬。君子認為:“子產在這件事情上懂得禮。禮,沒有毀壞別人而成全了自己的事。”
夏季,宋國的華定來魯國聘問,為新即位的宋君通好。設享禮招待他,為他賦《蓼蕭》這首詩,他不知道,又不賦詩回答。昭子說:“他必定會逃亡。詩中所說宴會的笑語不懷念,寵信和光耀不宣揚,美好的德行不知道,共同的福祿不接受,他將憑什么在卿位?”
齊景公、衛靈公、鄭定公到晉國去,朝見新立的國君。昭公到晉國去,到達黃河邊就返回去了。占取郠地的那一次戰役,莒國人向晉國控訴,晉國正好有平公的喪事,沒有能夠辦理,所以辭謝昭公。于是公子慭就到了晉國。
晉昭公設享禮招待諸侯,子產輔佐鄭定公,請求不參加享禮,請求喪服期滿然后聽取命令。晉國人答應了,這是合于禮的。
晉昭公和齊景公舉行宴會,中行穆子相禮。以箭投入壺中為樂,晉昭公先投,穆子說:“有酒像淮流,有肉像高丘。寡君投中壺,統帥諸侯。”投中了。齊景公舉起矢,說:“有酒如澠水,有肉像山陵。寡人投中壺,代君興盛。”也投中了。伯瑕對穆子說:“您的話不恰當。我們本來就稱霸諸侯了,壺有什么用?還是不要把投中看成希奇事。齊君認為我們國君軟弱,回去以后不會來了。”穆子說:“我們軍隊統帥強而有力,士兵爭相勉勵,今天就像從前一樣,齊國能做些什么?”公孫傁快步走進,說:“天晚了,國君也累了,可以出去了!”就和齊景公一起出去了。
楚靈王認為成虎是若敖的余黨,就殺死了他。有人在楚靈王那里誣陷成虎,成虎知道了,但是不能出走。《春秋》記載說“楚殺其大夫成虎”,這是由于他留戀寵幸。
六月,安葬鄭簡公。
晉國的荀吳假裝會合齊軍的樣子,向鮮虞借路,就乘機進入昔陽。秋季,八月初十日,滅亡肥國,帶了肥子綿皋回國。
周朝的原伯絞殘暴,他的許多手下人集體逃走。冬季,十月初一,原地大眾趕走絞,立了公子跪尋。絞逃亡到郊地。
甘簡公沒有兒子,立了他兄弟甘過做國君。過準備去掉成公、景公的族人。成公、景公的族人賄賂劉獻公,二十五日,殺死了甘悼公,立了成公的孫子。二十六日,殺了獻太子保傅、庾皮的兒子過,在市上殺了瑕辛,又殺了宮嬖綽、王孫沒、劉州鳩、陰忌、老陽子。
季平子即位后,對南蒯不加禮遇。南蒯對子仲說:“我趕走季氏,把他的家產歸公,您取代他的地位,我帶著費地作為公臣。”子仲答應了。南蒯告訴叔仲穆子,同時把原因告訴了他。
季悼子死的時候,叔孫昭子由于再命而做了卿士。等到季平子進攻莒國得勝,昭子改受三命。叔仲穆子想要離間季氏和叔孫氏兩家,對平子說:“三命超過了父兄,這是不合于禮的。”平子說:“是這樣。”所以就讓昭子自己辭謝。昭子說:“叔孫氏發生家禍,殺死嫡子立了庶子,所以婼才到了這一步。如果是因為禍亂而來討伐,那么我聽從命令了。如果不廢棄國君的命令,那么本來就有我的位次。”昭子朝見,命令官吏說:“婼打算和季氏打官司,寫訴訟辭的時候不要偏袒。”季平子畏懼,就歸罪于叔仲子,因此叔仲穆子、南蒯、子仲就打季氏的主意。子仲告訴昭公,就跟隨昭公去了晉國。南蒯害怕打不贏,帶了費地叛變到了齊國。子仲回國,到達衛國,聽到動亂的情況,丟下副使先行逃回國內,到達郊外,聽到費地叛亂就逃亡到齊國。
南蒯將要叛變的時候,他的家鄉有人知道情況,走過他門口,嘆了口氣說:“憂愁啊,愁啊,憂啊!想法高而智謀淺,關系近而志向遠,作為家臣而想為國君圖謀,要有人材才行啊!”南蒯不提出所問的事情而占筮,得到《坤》卦變為《比》卦,卦辭說,“黃裳元吉”,就認為是大吉大利。把它給子服惠伯看,說:“如果有事情,怎么樣?”惠伯說:“我曾經學習過《易》,如果是忠信的事情就可以符合卦辭的預測,不然就必定失敗。外表強盛內部溫順,這是忠誠,用和順來實行占卜,這是信用,所以說‘黃裳元吉’。黃,是內衣的顏色。裳,是下身的服裝。元,是善的第一位。內心不忠誠,就和顏色不相符合。在下面不恭敬,就和服裝不相符合。事情辦理不好,就和標準不相符合。內外和諧就是忠,根據誠信辦事就是恭,崇尚上述三種德行,就是善,不是這三種德行就無法承當卦辭的預測。而且《易》不能用來預測冒險的事情,您打算做什么呢?而且能不能在下位而恭敬呢?中美就是黃,上美就是元,下美就是裳,這三者都具備了才可以合于卦辭的預測。如果有所缺少,卦辭雖然吉利,未必能行。”
南蒯將要到費地去,請鄉里的人喝酒。鄉里有人唱歌說:“我有塊菜地,卻生長了枸杞啊!跟我走的是大男子呵,不跟我走的是鄙陋的人呵,背棄他親人的可恥呵!得了得了,不是我們一伙的人士呵!”
季平子想要讓昭子趕走叔仲子。叔仲子聽到了,不敢朝見。昭子命令官吏告訴叔仲子在朝廷上等待辦公,說:“我不充當怨恨聚集的角色。”
楚靈王在州來打獵閱兵,駐扎在潁尾,派蕩侯、潘子、司馬督、囂尹午、陵尹喜帶兵包圍徐國以威脅吳國。楚靈王駐在乾谿,作為他們的后援。下雪,楚靈王頭戴皮帽子,身穿秦國的羽衣,披著翠羽披肩,腳穿豹皮鞋,手拿著鞭子走了出來。仆析父作為隨從。右尹子革晚上去朝見,楚王接見他,脫去帽子、披肩,放下鞭子,和他說話,說:“從前我們先王熊繹,和呂級、王孫牟、燮父、禽父一起事奉康王,齊、晉、魯、衛四國都分賜了寶器,唯獨我國沒有。現在我派人到成周,請求把鼎作為賞賜,周天子會給我嗎?”子革回答說:“會給君王啊!從前我們先王熊繹住在荊山僻處,乘柴車、穿破衣以開辟叢生的雜草,跋山涉水以事奉天子,只能用桃木弓、棗木箭作為進貢。齊國,是天子的舅父。晉國和魯國、衛國,是天子的同胞兄弟。楚國因此沒有得到賞賜,而他們卻有,現在是周朝和四國順服事奉君王了。將會都聽從您的命令,難道還愛惜鼎?”楚靈王說:“以前我們的皇祖伯父昆吾,居住在舊許,現在鄭國人貪利這里的土田而不給我們。我們如果求取,他會給我們嗎?”子革回答說:“會給君王啊!周朝不愛惜鼎,鄭國還敢愛惜土田?”楚靈王說:“從前諸侯認為我國偏僻而害怕晉國,現在我們大大地修筑陳國、蔡國兩個不羹城的城墻,每地都有戰車一千輛,您是有功勞的,諸侯會害怕我們了吧!”子革回答說:“害怕君王啊!光是這四個城邑,也就足夠使人害怕了,又加上楚國全國的力量,豈敢不怕君王呢?”
工尹路請求說:“君王命令破開圭玉以裝飾斧柄,謹請發布命令。”楚靈王走進去察看。析父對子革說:“您,是楚國有名望的人。現在和君王說話,答對好像回聲一樣,國家將怎么辦?”子革說:“我磨快了刀刃等著,君王出來,我的刀刃就將砍下去了。”楚靈王出來,又和子革說話。左史倚相快步走過,楚靈王說:“這個人是好史官,您要好好看待他,這個人能夠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子革回答說:“下臣曾經問過他。從前周穆王想要放縱他自己的私心,周游天下,想要讓天下到處都有他的車轍馬跡。祭公謀父作了《祈招》這首詩來阻止穆王的私心,穆王因此得以善終于祗宮。下臣問他這首詩,他都不知道。如果問更遠的事情,他哪里能知道?”楚靈王說:“您能知道嗎?”子革回答說:“能。這首詩說:‘祈招安祥和悅,表現有德者的聲音。想起我們君王的風度,樣子好像玉好像金。保存百姓的力量,而自己沒有醉飽之心。’”楚靈王向子革作揖,便走了進去,送上飯來不吃,睡覺睡不著,有好幾天,不能克制自己,所以終于遇上了禍難。
孔子說:“古時候有話說:‘克制自己回到禮儀上,這就是仁。’真是說得好啊!楚靈王如果能夠這樣,難道還會在乾谿受到羞辱?”
晉國進攻鮮虞,這是乘滅亡肥國以后而順路進攻的。
備注:
1)圖片來自網絡,有異必刪;
2)部分詩詞釋義及賞析資料選自《古詩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