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雅辰昔】第十五回:讀書郎誓絕窗外事 多愁人情悟離別情

【原創:已誤辰是枉生】

? ? ? ? 詩曰:

? ? ? ? ? ? 衰蘭送客咸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 ? ? ? ?接上回,卻說辰昔、銘劍、少聰等人俱已癡狂,遂各執了一罐啤酒,自中座觀光電梯,直奔三樓而去。不時梯停門開,頓有兩名戰士上前攔阻,勸其退返。辰昔趁機向內覷探,尋那武、安、國三教官身影,奈何廳內合堂皆著軍裝,一時難以分辨。只見大廳寬敞、明亮輝煌,滿目圓桌方椅,矩列成陣,上蓋白花穗邊錦布,盈盈垂地。桌面安有玻璃轉臺,臺上餐盤層疊、肴饌傳香,卻已是杯碗狼藉、殘羹卷炙。時華宴過半,近處幾圍皆已空落無人,唯余一圈椅子橫豎歪斜,寂寂如待人歸。眾教官熙熙攘攘的,俱在遠端長官桌處執酒互敬、高談快論,一時簾卷蝦須、屏開孔雀,觥籌交錯、笑語歡歌,拍掌呼喝不絕于耳。辰昔移目側望,又見廳南窗沿下,數名教官隔著玻璃張望廣場上的莘莘學子,更是潸然盈淚、掩面暗泣,頻頻揮手致意,以表拳拳之心。此情此景,自與內庭酒席不同。正是:

? ? ? ? ? ?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卻有情。

值此攀援良機,南境的眾戰士竟不去北庭宴席處趨炎表忠、吞酒附勢,反佇立寒窗慰望學生,足見亦為性情中人,辰昔不免肅然起敬,引為同道。恰巧窗畔數教官因著梯廳吵嚷亦轉眸望來,霎時目對,辰昔便舉酒隔空敬去,那眾教官瞧見了,有酒的執瓶回敬;無酒的或注目點頭,或招手致意,皆是赤忱丹心。真個是:

? ? ? ? ? ? 萍水相逢在別時,濁酒一杯淺交知。

? ? ? ? ? ? 茫茫浮世終獨立,皎皎冰心人笑癡。


? ? ? ? 卻說辰昔等人雖是奮力向前,無奈那兩名戰士身健體壯,本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如今二夫同當,自更如天羅地網一般,架得一眾小將節節敗退、難以掙脫,只就一面推搡一面胡嚷。可惜北庭深處宴席陶然、喧聲盈天,卻哪里聽得到南境的哭喊。眾小將架不住那兩名戰士的身體力勸,只得旋身回梯,臨走猶覺不甘,踮足環顧一圈,惟見滿目軍裝,終難覓武、安、國三教官身影,只得悻然退去。


? ? ? ? 回至眾學生前,三人因礙于顏面,只字不提未見教官,只說確在三樓開宴,樓下歌詠清晰可聞。眾學生聞此,復又高唱軍歌,聲勢愈振。不時,一輛校車駛至食堂東側支路,駐停靜待。學生見狀,料必是來接教官的,不覺愈加傷懷,人潮內漸漸嗚咽起來。少傾,眾教官列隊步梯而下,強忍心中悸動,目不斜視,默然穿過正門廊檐,直奔校車而去。學生見了,群情鼎沸,紛紛高呼:“教官不要走!教官不要走!”但聞一片梨花帶雨、哭號震天。辰昔等人直欲沖身赴前道別,卻被保安攔下,只得無奈揚聲叫嚷,嘶喊作別。眾教官見學生如此,亦是涕泗難禁、愴然淚下。及至蹬車坐定,急忙沖著窗外奮力揮手,學生亦搖臂呼應,兩廂俱哀。又倏然一聲轟鳴,身抖輪動,那校車便急躁地往前躥挪,那學生悲慟盈懷、泣不成聲,便就迎著校車跌跑追趕、撕嚷挽留。奈何校車得令速行,又有一眾保安的攔截護衛,霎時轟鳴疾馳,一徑繞過月牙樓左轉向東,直奔校外而去。眾保安業已力不從心,遂未及校車行遠,便卸下了人墻護盾。眾學生驟然涌破人防,一路奔走呼告,浩浩蕩蕩的,直至校車離門方罷。


? ? ? ? 不覺辰昔已奔過圖書館,正在那通連正門、中有大草坪間隔的甬道上跌跌撞撞、踉蹌趨行。一時校車行無蹤影,辰昔氣竭力盡,遂漸止步,雙手撐膝,佝僂喘息不絕。卻猶怔望校門,心下只失魂落魄的,忖道:“早知離情苦,何如不相識。那般倒也心中安穩,不至于起落難受。可嘆世事無常,雖萍水相逢、素面淺緣、總未深交,偏昨日猶可把酒言歡、共話桑麻;今日卻不及道別、各散天涯了。未來能否重逢,悉憑天意,大抵亦是永訣了。奈何值此濁世,情不待時,即便重逢,亦必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情轉心移、色易容衰,終也難繼此時此情。雖說天下難有不散宴席,亦算千古無可奈何事。然相交過的線,自此又要平行,怎不讓人感時傷懷、心生悲怨?”


? ? ? ? 一時辰昔思緒翻飛,正原地癡怔,忽覺有人拍了自己,心中一驚,忙回頭瞧探,原來正是付陽。二人相視無言,一齊旋身而返。辰昔凝望天際,只見天湛如洗、白云悠蕩,澄澈得仿佛壁紙年畫。俄頃,二人踱歸橋上,瞥見湖景,辰昔喜愛難釋,便拉了付陽憑欄南望,但見:

? ? ? ? ? ? 湖面無塵,碧水重灣,玉鏡映天。

? ? ? ? ? ? 晴光瀲滟芙蓉展,綠草萋萋滿芳甸,楊柳依垂繞堤沿。

? ? ? ? ? ? 誰開湖西路?一道裙褶湖柳邊,西子新妝亦傾羨。娉婷美若仙。

? ? ? ? ? ? 誰筑湖心渚?一簾翠屏池中嵌,蝶鳥縈枝自蹁躚。欲目遮無見。

? ? ? ? ? ? 麗景思無邪。且就此湖賒日月,晝夜尋芳紫金園,生有幾回戀?

辰昔目睹良辰美景,耳聽鶯燕啼鳴,漸覺心內和悅起來,不禁贊道:“好美呀。”不想一語便將付陽拽回人間,付陽遂道:“走吧,咱快換了這身臭衣服,舒舒服服地吃飯。”辰昔聽畢,雖自留戀,卻也只得依言相隨。兩人繞過月牙樓,步至食堂,但見三軍盡散,惟有幾身迷彩尚且出入往來,權充戰友之誼。因覺燥渴,又尋入超市沽了冰啤,邊行邊飲,踱回宿舍。沿途惟見昔時同道大多已經割須棄袍、整衣換裝,更作少年學生之打扮,皆自春色招展、容光煥發,恍如脫胎換骨、鳳凰涅槃了一般。


? ? ? ? 及至回舍,只見寶碩已是輕衣簡裝,正搖著椅子理書納涼,覷見了他倆,便揮手示意,招呼道:“你倆終于回來了。”二人“嗯”了一聲,便自回坐歇息。因無覓水昆,付陽便問:“楊老弟人呢?”寶碩幽道:“人家可是杭城人,當然是回家去啦,家里多舒服,估計要周一開課了才回。”辰昔默然點頭,莫名亦有些思鄉,舉目瞧眼寶碩,問道:“你怎的那么快,沒去送教官呀?”寶碩冷笑道:“有什么好送的,那些人傻子一樣。”趙、顧二人聞言生惱,正欲辯論,不料那寶碩自知失言,忙回轉道:“我是說,送也沒有用,又不能真的留下教官。”趙、顧亦知此乃實情,遂不計較,只沉默不語。寶碩又道:“再說還要學習呢,差不多也該重啟我的學習模式了。”付陽好奇,舉眸便問:“怎個重啟法?”寶碩嬉笑回道:“以后你們就只能在睡覺的時候看到我了。其他時間我都去自習。”付陽望了眼辰昔,笑道:“我們新生不都是系統預選課程,幾乎都一樣,怎就見不到了?難道你不上課了?”寶碩仰面樂道:“你反應真快。那我更正下,以后在宿舍,你們只能睡覺時候看到我了。”


? ? ? ? 辰昔聽得心中一震,忙問:“你都已經想好以后要學什么、要干什么了?”寶碩答道:“那倒沒有,這個慢慢想。我可以先補補英文,反正我英文差。”付陽笑道:“你是認真的?別現在雄心壯志,過幾天就打回原形了?”寶碩正色復道:“那絕不會,我從小就是靠著笨鳥先飛,比別人刻苦才到的這里。何況到現在也玩了兩個多月了,已經歇得太久,也該收心準備先飛了。”付陽遂道:“少來,能到這兒來的,哪有不聰明的。過分謙虛可是驕傲。”辰昔倏然心念一閃,驚問:“那明天的百團大戰你們都不去了?”寶碩搖頭道:“不去。我沒興趣。功課都沒保證呢,還參加什么社團?”辰昔欲語又止,付陽接道:“我還沒想好呢,好像也沒啥興趣,再想想吧。”辰昔滿以為熱血青年多如自己那般,乃喜結交、好玩鬧的,不想寶碩一心學業,付陽亦無熱忱,水昆回了家自也不會去的,原來一舍之人唯有自己興奮,不免詫異失落。


? ? ? ? 閑話未久,寶碩便背包出去了。付陽、辰昔齊往盥洗間洗浴更衣。沐更畢,辰昔望著那身褪了幾重色的迷彩,憐道:“是不是應該洗一洗,留作紀念。”付陽聞言大笑道:“扔了算了,又丑又不合身,料子也不好,褪色成那樣,不會穿的,何苦再洗一次。”辰昔猶豫半刻,亦覺懶怠漿洗,便隨付陽那般卷了,一同步至樓下渣桶扔棄,然心內猶覺可惜,似自己的軍魂亦從此丟了一般。鵲兒回思塵世時光,自此再無一刻體健如斯,不覺嘆曰:

? ? ? ? ? ? 昔年舞金戈,千營共一呼。

? ? ? ? ? ? 晴雨憑天意,寒暑似若無。

? ? ? ? ? ? 聞鼓晝行遠,吹號夜引弓。

? ? ? ? ? ? 兄弟共衾眠,同澤偕報國。

? ? ? ? ? ? 豪義迎風蕩,忠勇結草訴。

? ? ? ? ? ? 身負虎狼力,血染麒麟紅。

? ? ? ? ? ? 而今虛且膘,未老發亦禿。

? ? ? ? ? ? 靡靡厲世艱,碌碌乞食蔬。

? ? ? ? ? ? 人皆言尚文,我反勸從武。

? ? ? ? ? ? 寧為百夫長,莫作書下徒。

且說二人齊出園門,南行百米,付陽忽然斜指一鋪,道:“這時點食堂也沒吃的了,要不咱嘗嘗這家麻辣燙?之前經過好多次,都是人滿香溢的,一直想試試。”辰昔素不偏食,遂點頭稱好,兩人便步往南街角的一方小小店鋪。這鋪子位于臨街轉角,乃是經緯兩棟樓的交合之處,因設計之故,竟比北鄰商鋪內退了十數米,平白短出一大截。是故鋪內精致小巧,除了一列冰柜,一方鍋臺,統共只容得下兩張方桌,且是倚墻而設,桌圍散落著一圈塑料圓凳,任憑食客輾轉騰挪。幸好此刻已過飯時,店內無人,尚可從容就座。點單坐定,不時餐至,兩人又各開一罐可樂,對飲起來。


? ? ? ? 辰昔思及方才寶碩深明大義、行動斬截,心中自慚不安,遂向付陽問道:“你想過要選什么專業、以后做什么嗎?”付陽聽罷一愣,因笑道:“沒想過呢,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什么。只不要淪落到回去幫廠里看門便好。”辰昔驚疑道:“你還有家業可以繼承呢?”付陽漫不經心回道:“是有個小作坊,不過我也沒想過要子承父業。”辰昔追問:“做什么的?你不是獨生子女么?你不繼承誰繼承?”付陽笑回道:“好像是做些涂料之類,具體我也不太懂。反正這行大魚吃小魚,再過幾年就只剩大國企了,估計也撐不到我畢業,更無從談繼承不繼承了。”辰昔接問:“這怎么說,不是一視同仁的嗎,怎么就要國進民退了?”付陽忙擺手道:“沒人要民企退,只不過聽我爸說,我們這種小作坊錢難借、人難招、債難討,環保、安監都很難搞,要不了多久自然就被淘汰了。”辰昔一知半解,正欲深問,不料付陽又道:“反正我也不打算做生意,咱們何必說這些。我爸天天掉頭發也都沒轍,我倆何苦愁那些。”辰昔便不好再問,遂舉可樂敬付陽,道:“好,那就不說。請允許我敬敬你這個富二代。我真是有眼無珠,身邊躺著李嘉誠,愣是沒發現。”付陽忙作勢抬手,空中佯扇一記,嗔道:“你可別亂說,就是個小作坊,養老都沒著落的小作坊。”辰昔含笑應承道:“好好好,不說不說,替你保密。”二人遂碰杯對飲。


? ? ? ? 吞食幾口,付陽忽然問道:“要你說,哪種筆記本性價比最高?”辰昔聽畢笑答:“終于準備買啦?你這身價么,買個品牌頂配就是了。”付陽趕忙搖頭,道:“又亂說什么,我零身價。——這不明天又要選課了,沒電腦也不方便。你那個是什么型號,貴不貴?”辰昔見付陽誠心求問,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自己所知一五一十盡說了,又推介了幾款品牌型號。付陽聆畢樂道:“看來你還挺在行。下午我想去店里看看,你陪我去唄?”辰昔素來對電子產品情有獨鐘,各種參數配置如數家珍,故陪選電腦亦算得賞心樂事,如何不肯?遂便欣然領命。付陽喜道:“那好,這頓算我的,廖作顧問費了。”說罷舉罐敬向辰昔,辰昔忙停箸相迎,二人擊罐笑飲,復談他事。


? ? ? ? 食畢同出校門,路對便是公交總站,兩人遂搭車趕赴商場。因校踞西郊,不及開發,百業待興,尚欠繁華,故附近只一處廣場,裙商盤臥,中峙兩廈,內里衣食娛樂一應俱全,商盈隆盛、人流興旺,乃鄰近逛街購物不二之選,可謂澤被周宇、輻射寬廣。須臾公交馳至,離車入廈,原來商場一樓盡是珠光寶氣、胭脂水粉,二人俱無興趣,遂查覽導引,扶梯直上,一徑尋至三樓數碼展場。方一登樓,但見招牌廣告爭奇斗艷、輝煌奪目,一臺臺精美筆記本閃耀展臺前,令人應接不暇。辰昔遂攜付陽貨比三家、悉心挑選。及待付陽選定,又與耐心磨價、討要贈品。一番功夫后,終擇定了一臺,亦算得性價比之選。于是開箱驗機、校點配件、付款開票、查收贈品,此皆不消繁贅。


? ? ? ? 只說交易既成,兩人拎了大包小箱欣然搭車回校。及至舍內,辰昔又指點著設置代理、安裝軟件、登陸校網、訪尋論壇,付陽不勝欣喜,搶過鼠標徑自操弄,不久又登了QQ,與家鄉舊友攀談起來。辰昔遂自回座,亦開了電腦翻覽論壇,但見百團招新、競相推介、廣告漫天、網帖橫飛,直教人眼花繚亂。辰昔檢索尋探,覓了幾處興趣社,下了幾份應召表,投了幾封英雄帖,一時身乏神倦,便往“每日一笑”版區閑閱笑話。瞧見好的,心癢難遏,便發予姝兒同賞,姝兒亦斷續回復,二人遂有搭沒搭地閑聊起來。


? ? ? ? 百無聊賴間,忽玲玲飛來一短信,云:“晚餐一起?我們宿舍群聚,你就當家屬來唄。”辰昔喜悅若狂,忙回道:“正想什么借口約你們呢,倒是被捷足先登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遂又欣然告以姝兒,姝兒忙推說是玲玲主張,他只能算玲玲家屬,與己無涉。玲玲那廂卻回說姝兒有賊心沒賊膽,她不過成人之美。三人幾番來回,終于約定某時在校醫院處聚合。辰昔喜出望外,正瞥見陽臺處霞光熠熠,天地間金輝如泄,于是關了電腦,與付陽匆匆招呼過,便徑自出門去了。


? ? ? ? 出園門南行至路口,正路過午間麻辣燙鋪,此時已然人滿為患,鍋臺蒸汽氤氳彌漫,朦朧了大半店頭,亦將一方天際渲染得好似煙雨繚繞。可惜辰昔眼下無心風景,遂在路口匆忙左轉,一路向東直趨,沿途邁過丹陽、青溪、翠柏、留學生公寓,繼又踱過一橋,那橋下便是自北向南、幽狹綿長的河道,往南流經前文所述的那北河南湖的界橋后,直匯入啟真湖中。過橋不遠,岔道對處,便有兩幢紅磚墻、白連廊、三層高的方屋,皆自坐北朝南,設廊檐銜接。其南幢首層口竟凸連著一座坐東面西、南北狹長的廳廊,中央正有一扇玻璃大門面橋而開,恰迎辰昔來處,大門上方豎著一面既長又高的黃赭石牌,上鏨四個鎏金大字:求大醫院。


? ? ? ? 辰昔行至,便在醫院門口步來踱去,不時顧盼張望,卻總不見姝、玲諸人,難免焦躁不安、心神弗定。又見身邊往來絡繹,熙攘喧囂,源源不絕地有單車騎來,紛紛停駐于校醫院東側河灘,那車陣早已密如針腳,直向南北兩翼綿延伸展,一時新車駕臨、舊車離場,繁忙不迭。少年們或兩兩結對,或三五成群,多是笑逐顏開、神采奕奕的,自一座玲瓏木橋上穿過一溪小小河澗,又于橋路盡頭的一扇斑斕鐵門邁進跨出。那鐵門外便是被稱作墮落街的地方,辰昔聞名已久,卻也未曾去過,遂只欣羨地望著那一川春風盈面的人潮自桃花洞口蹬出踏入、往來極樂。


? ? ? ? 許久,李、林、張三釵終于駕著單車姍姍而來。只見文雅的白車在前開道,夜幕中分外醒目。繼而姝兒瑰紅、玲玲絳紫,兩車緊隨其后,于晚燈與樹葉下,直是影影綽綽、明晦交錯。不時三釵駐停辰昔身前,含笑招呼過,便齊下車推行。那辰昔如沐春風,笑逐顏開,忙搶過姝兒手中車把,意欲攜往停車,邊走邊道:“早知道我也騎車了,還以為你們都會走過來。”姝兒聽罷笑道:“你當還在軍訓呢,天天行軍走路的還沒過夠癮么,這么遠干嘛不騎車?”辰昔憨道:“看到你們的短信就趕忙跑了來,好久不用都忘了我有車了。”玲玲在旁謔道:“喲,林姑娘,這么著急和我家屬搭訕呢。——剛也不知是誰在那里吵,非說算我家屬來的。——哎,我說那個家屬,你是不是上錯花轎了?還不往我這兒來。”文雅聽畢暗笑不住,辰昔亦是轉眸訕笑,忙岔問道:“中午瞧見你們仨也去送教官了,可是哭了?還一直擔心著你們難過傷身體呢。”玲玲恨道:“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在上面又跳又叫的煽情,我們哪里就哭了,現在倒埋怨我們哭,賊喊抓賊呢?”姝兒亦悔道:“早知道就不去了,本來就眼窩子淺,看書都能看哭的,哪架得住一群人又吼又鬧的,不自覺地就哭起來了。不過教官走后,我們一齊去食堂吃飯,說開了都覺得自己是小題大做,悲得匪夷所思,愴得莫名其妙。那傷感來的奇怪,去的也突然,轉眼點個飯就又說又笑的了,我還以為自己沒心沒肺呢,一問大家竟都是這樣。”文雅旋身嘆道:“就是那一會的情緒、氣氛、環境,這種群情激動最易傳染,一時大家都變得狂熱而不理智了,所以忍不住地哭喊,過后冷靜想想其實我們與教官之間也沒有那么深的情感,于是也就談笑如常了。可能這就是一種群體反應或是叫做集體無意識吧。”辰昔聽著艱深,亦不甚明白,原只不愿相信人情淡薄如斯,卻聞得眾人皆是這般,自己也不例外,遂怏怏道:“你們沒事就好,正想勸你們不要傷心呢。那時我也是深陷情緒無法自拔,難受到無以復加。可過后也就出來了,還覺得方才那般挺可笑的。——不過也多少可以理解那些抑郁癥患者了,若是深陷負面情緒出不來,確實是痛苦至極。”三釵聽畢默然點頭。


? ? ? ? 因不見小靜,辰昔隨口便問:“小靜呢?”豈料玲玲便就高聲怨道:“她呀,自習呢。中午她不就沒去么,以后活動估計都難有她,咱宿舍往后就只三姐妹了。”文雅聽畢忙安慰玲玲,又向辰昔柔聲道:“小靜一心學習,她胸懷大志,目標清晰明確,不方便花時間在聚餐上。”辰昔遂戲道:“這樣倒是可以與寶碩湊成一對。”于是便把午間寶碩之語如此這般地細述了。三釵聽罷笑道:“思想行動上倒是一對,只怕小靜心高志遠,且看不上他。”


? ? ? ? 四人停畢車,便回步踱過那座小小拱木橋,齊向鐵門外的墮落街行去。辰昔因說及寶碩,便思至水昆,忽心念一起,向文雅問道:“雅兒不也是家在杭城么。怎的不回家呢,軍訓這半月還不想家呀?”時文雅挽著玲玲,回眸笑道:“因為閨蜜最重要呀。咱閨蜜說了今晚要聚餐,我哪敢缺席不從。——況且明天文化廣場上不是有個百團大戰么,我也想去逛逛的。”玲玲自是歡喜,辰昔聆聞文雅亦欲“參戰”,頗感覓著知音,不勝欣悅,喜道:“正巧我也想去呢,雅兒想去什么社?”誰知未及文雅作答,玲玲倏然回頭瞪眼辰昔,向林、李二人嗔道:“這個鬼家屬現在可就還給你們了。你看她一口一個姝兒,一口一個雅兒的,要多親有多親,就只不理我,當我是天邊草原上的親戚呢?”辰昔聞言忙道:“別呀,我正準備叫你玲兒呢,今晚聚餐全靠玲兒想著我,我才有份參加。飲水不忘挖井人,我今晚可只認你的。”玲玲恨道:“少來,現在才叫已經晚了,你這個家屬在我這已經出局。自己去求什么姝兒、雅兒、愛兒、情兒的收留你吧,不然就自己吃餛飩去,別跟我們一起。”說罷便抬手隨意一指眼前的一家餛飩鋪。


? ? ? ? 原來不知不覺的,四人已然踱至墮落街上。辰昔環顧,只見此街約半里長,東口通連大路,西端為校院墻所阻。因是斷頭路,街心水泥馳道兩側駐滿了汽車,街南有一條狹長河涌,正是醫院旁那座小巧木橋所跨之澗綿延而來。河岸乃水泥空地,上有幾段殘壁斷垣廖作圍墻,空處亦皆塞滿了車。街北是個舊樓小區,樓約五六層高,首層皆改作了店鋪,可謂門庭若市、業隆商盛,主要為各式餐飲,亦有眼鏡、水果、飾品、日租、格子鋪等。正是:

? ? ? ? ? ? 街窄攤盛,比肩繼踵;商販林立,車水馬龍;小區門崗,形同虛空;出入往來,行人洶涌。

? ? ? ? ? ? 音樂叫賣,此起彼伏;鍋氣飄香,攝人魂骨;琳瑯奇貨,光彩炫目;青春結伴,載歌載舞。

辰昔未及細看,便聆文雅笑道:“真是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你倆互甩家屬又干我何事,又不是我讓他那樣叫我的。真好冤枉,你們打情罵俏,卻讓我躺槍挨說。”姝兒聽畢嗔道:“這會子又脫身干凈了,剛剛在宿舍,是哪兩個巴巴地要他來的?我可是說他來不來無所謂的。幫你倆回憶回憶,你們一個說他人好,一個說他有趣,一個說空調的事兒還沒謝他,一個說平時也常一起吃的,簡直不讓他來都成罪大惡極了。現在怎么又都突然不認了,全推給我,當我回收站呢?”辰昔忙插道:“嘿,你們可越說越不像了,我都快成沒人要的垃圾了。——都別爭了,你們不是姐妹一家親么,所以我不管是誰的家屬,終究都是你們一家三姐妹的共同家屬,就別糾結具體誰的了。”三釵聽畢皆道:“待一邊去,倒想得美。”


? ? ? ? 沿路經過廣東煲仔飯、東北餃子、上海生煎、山東魯菜、臺灣鹵肉飯、新疆大盤雞,四人說笑著便往街口大路邁去。時文雅挽著玲玲搖步在前,姝兒與辰昔并肩隨后。忽的姝兒拉扯著辰昔短衫,低聲道:“你一會別說,告訴你,剛宿舍里小吵了一架。”辰昔驚詫,忙問:“怎么回事?”姝兒遂小聲道——下回分解。嘆:

? ? ? ? ? ? 綺綴玲瓏河色曉,珠簾隱映月華窺。


【姝雅辰昔】第一回:靈石兄苦勸癡心鵲 懶情僧咒印《石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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