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中午，陽光沐浴大地，沒有一絲風。我和老公坐在店鋪里，都一個勁地玩著手機，頭都沒抬一下。突然一個帶著嘶啞的叫賣聲，使我倆不約而同抬頭。聞聲望去，原來是一位老人家，他正慢慢走到店門口，用嘶啞的聲音問:“買桔子嗎？”
我微微一笑，用搖頭代替不買，因為我昨天才買了十斤桔子，還沒吃幾個。
老頭見我搖頭，他臉上明顯的掠過失望，不過他馬上就很神氣很精神:“我自家的桔子，比別人的桔子都甜，你們城里的桔子沒有我鄉下的好吃，不信你們來嘗嘗！”他邊說邊一面用手指著在他身后不遠處的一擔籮筐。
聽老頭說得那么自信，我和老公都按捺不住，跳起身向籮筐邊走去，很想嘗嘗比別人家都好吃的桔子。
老頭見我們走到籮筐邊，他跟過來又神氣自信地大聲說:“嘗嘗，不甜不要錢，保證比別人賣的桔子好吃。”他聲音里滿是驕傲，揮動著手，眉毛都在跳舞。
看到他興致那么高，我不禁笑著問:“真的這么好吃嗎？”
老頭急了:“真的，我騙你做什么？”
我們在說話間，老公已在還有半籮筐的桔子中拿了一個，迅速地剝開，遞給我一半，我迫不及待地把桔子放入口中吃起來，酸得我眉毛和眼晴都皺到了一起。我瞄眼老公，也酸得眼晴都瞇成一條縫，他睜開眼看著我，于是我倆會意地笑起來。
我心想:哪有老頭說的那么好吃，還沒我昨天在市場買的桔子甜。正想把這個事實告訴老頭。可一看老頭已經就地而坐，雙手搭在膝頭上，耷拉個腦袋，似乎抬頭的力氣都沒有，背上的汗水已經滲透他的衣衫。此時的他顯的那么疲憊不堪，可憐兮兮，完全沒有剛才那股神氣勁。我猜想他是早上從鄉下搭車來城里賣桔子。鄉里的人每家每戶都有桔子，只有等外地人來收購，一般都沒什么價錢，他想挑些桔子來城里賣個好價錢。可他的桔子太酸，賣到中午還有兩大半籮的桔子沒賣完，應該是邊挑籮筐邊叫賣，然而現在他已經筋疲力盡，所以就直接坐地上休息。
我仔細打量他，七十歲左右，頭發差不多全白，臉上由于干農活被太陽曬得黝黑，額頭上幾滴汗水正往下流。再往他衣服上一看，我怔住了，有好幾處打了補丁。現在這個社會怎么會還有人穿這種衣服？我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隨即馬上反應過來，于是猜想:家里一定很窮很窮，沒有兒女嗎？忍心看晚年的父親穿這樣的衣服……我心中有好多疑問，卻不好問出口，怕勾起老頭的傷心。
看著，想著，我早已眼晴濕潤，喉嚨哽咽。稍微平復一下心情，決定說句好聽的話，柔聲說:“你沒騙我，桔子真的很甜。”老公卻在一旁不解地看著我。
老頭立刻抬頭，因為我的好聽話使他容光煥發，于是他又精神十足地開始夸他的桔子怎么怎么好吃，似乎只有談桔子，他的活力才會重新回到身上。
“老人家，多少錢一斤？”
“一塊五，很便宜的，如果你全買完，算你一元一斤，怎么樣？”
“全買，我……”我怎么吃得完，正在猶豫該買十斤，為老人家減輕挑籮筐的重量；還是全買，讓老人家早點回家，不必頂著太陽到處叫賣。
“你行行好全買了吧！我好早點回去，我坐車回去還要五元錢。”
我不再猶豫，爽快地說:“好！全買了。”
老公驚訝地看著我，然后堅起大母指，不知他是佩服我能吃這么酸的桔子，還是他在為我的同情心點贊。
老頭高興地像個小孩，立馬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樂呵呵地拿起稱稈子稱了桔子的重量。
算了錢給他后，他用感激地眼神看著我:“你真是好人，幫我的桔子全買了，謝謝你，好人一定有好報。”
“是你的桔子好吃，我肯定全買。”我笑著說。
老頭哈哈大笑，像個得到夸獎的小孩。
老頭挑著一擔空籮筐，步履蹣跚地向搭車的方向走去，看著老頭的背影，似乎感覺他的眉毛又在跳舞。
我又放了一瓣桔子放入口中吃起來，雖然味道是酸的，可我的心卻感覺那么那么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