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的視線與邱麗斯相交。眼神淡然冷漠,好像兩人從未認識過。事實上,和邱麗斯的交談也僅限于三個小時前的草草對話。邱麗斯企圖從唐那雙棕色的眸子中讀取些什么信息,然而那雙眼睛看似望向自己,卻讓人感覺他靈魂早已游歷遠方。
唐站的筆直,
邱麗斯有些失望。
迪歐發覺到了表妹的不對勁,她雖不知道眼前的這位男子是誰,但看他的一身宮廷的裝束和身后帶著的隨從——下午在格斗中戰勝哈夫斯的那個唐·柯里奧。迪歐便猜想出男子和思朗侯爵有著不同一般的關系。她悄悄的推了推表妹。
邱麗斯這才緩過勁了。看著伸手這么長時間的男子,她想不出拒絕的理由,加上男子身后唐冷淡的神情,幾乎毫不猶豫,她將手遞向了男子。
男子輕輕的拉近邱麗斯,輕柔的好像用雙手去捧著初冬的第一朵雪花。
音樂聲再次響起,是福羅門編曲的《白色晚夜》。旋律舒緩,深情,曲調婉轉,纏綿。
二人雙雙劃入舞池,跟隨著音樂的指引跳起舞來。
“看不出,他除了長相俊美外,還如此的善舞。身段真的不賴。”迪歐在表妹被邀請之后并未離開,她想求證一件事情,就是男子的身份。認出唐以后,迪歐就知道突破口在這個形同雕塑的隨從那里。
形同雕塑,這個詞想必并不夸張。唐站在舞池旁邊,雙手相握置于身前,他一動不動,面色冷峻的看向舞池,視線沒有離開男子半分,仿佛陪著邱麗斯跳舞的本應是他的舞伴。
聽著迪歐在身旁自言自語,唐依舊站在那里,好像腳下已經生根一樣。
“嗨。柯里奧先生,和我表妹共舞的是你的朋友嗎?”迪歐詢問著,刻意避重就輕,以問詢朋友的方式切入主題。
唐在一旁倘若未聞。
迪歐看似無意的向唐的身邊挪動了幾分:“柯里奧先生?唐?您在聽我說話嗎?”
唐動了,他轉過身點頭行禮:“親愛的小姐,不用在我的稱謂前加‘您’,我只是一個隨從,知道的事情和您一樣多,如果您想了解真相,我建議您可以直接去詢問我的主人,也就是現在和您的女伴正在跳舞的那位。而我,不值得您去浪費時間。”說完后,唐恢復了之前的姿勢,雕塑一般的站著。
邱麗斯這支舞跳的很不自在,她的舞伴倒是沉醉其中,迫不及待的想要進行攀談,最后脫口而出的只能是語無倫次。
“親愛的邱麗斯小姐,想必您對我還不是很了解,我的名字叫安東尼·思朗,父親是···”
“您的父親是思朗侯爵,是嗎?”
“正是,正是,您認識我的父親?”
“不,但思朗侯爵的威名可是眾人皆知的。”
“是的,我的父親是現在王室···”
“思朗侯爵的事跡我早有耳聞。”
“那就好,那就好,我父親····”
“您能不能談談自己,我是說,您想讓我了解的是您父親,還是您。”
“當然是,當然是在下本人。”
“不敢當,千萬別用‘在下’來稱呼自己,和您跳舞是我的榮幸。”
“那是,那是。邱麗斯小姐···”
“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邱麗斯做了一個旋轉的動作,眼神偷偷的看向扎根于橡木地板上的唐。
“當然,當然。”安東尼長長的出了口氣,不知道為什么在和邱麗斯交談的時候,自己所有的優勢仿佛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主動的談話反而讓自己陷入了困境,現在邱麗斯開口詢問,這讓自己稍稍有喘息的機會。
邱麗斯身子向后撤了一點,看著安東尼。
安東尼被身邊這么美麗的姑娘直直的看著,心下有些不太自然。他側過臉,問道:“您想知道什么?請盡管問吧。”
“那個唐···”
“柯里奧,唐·柯里奧。”安東尼搶著回答,生怕漏掉了什么。
邱麗斯微微一笑:“是的,是那位柯里奧先生,您對他了解嗎?”
“了解!當然了。”安東尼打開了話匣子:“我和唐從小一起長大,就像兄弟一樣,雖然外人看起來我們是主仆關系,可天知道我們是多么的親密···呃,是多么的熟悉。”
“您知道柯里奧先生的身世嗎?”邱麗斯跟隨著音樂提起裙子頓了一下,繼續問著。
安東尼輕輕的皺了一下眉頭:“唐的身世是一個秘密,沒人知道他的父親是誰,也沒人知道他的母親是誰。唐大我一歲,在我出生前一年被父親從海上救回來的,聽說是一個葡萄牙人的遺孤。”
“哦,是這樣呀,也就是說柯里奧先生并沒有親人,在這個世界上。”
“從現在來看,侯爵府里的人們是他唯一的親們人。”
邱麗斯慢慢的垂下了眼簾,突然對這個可憐的人兒感到一陣惋惜和心疼。上帝為什么如此的鐘愛悲劇的發生,而在悲劇發生后并未做出打算修改劇本的舉動。
“邱麗斯小姐?”安東尼立在那里喚著邱麗斯的名字。
“嗯?”
“音樂停止了,這支舞結束了。”
邱麗斯看安東尼要離開,她不由的拉住了他:“請再和我跳一支舞行嗎?”
安東尼睜大眼睛,似乎就在剛才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隨即便喜上眉梢:“當然,當然可以!”
音樂再次響起,是老羅伯特的《經典之夜》。
迪歐看著表妹似乎沒有停下的意思,心想這個小丫頭是不是看上了那個男子。反正他們身邊有唐在守著,料想也不會出現什么狀況。不用擔心表妹后,她想到了自己的正事,尋找哈夫斯。
“失陪了。”迪歐拎起裙子,俯身對著唐行禮。然后匆匆的離開了。
唐站在那里,眼睛散發一種平和而持久的光,他緊緊的注視著舞池,像置身于格斗場上一樣。舞池里扭動在一起的男男女女此刻都成了格斗場上可有可無的背景。只有安東尼及他的舞伴才是他眼里最重要的目標。他雙手垂在身前,掌心卻緊緊的握著。他脊背挺拔,卻能看出其間蘊含的爆炸般的力量。他盯著安東尼的每一個動作,瞳孔卻并未因自己的主人而收縮。他眼中有一只蝴蝶,在格斗場上飛舞著,閃爍著紫羅蘭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