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殼┃擺在臺面上的貓尾巴

"寫文章,是把字寫在白紙上,沒有空氣,沒有背景,所以往往變成自說自話。那么,把談話過的記錄下來怎樣呢?記錄下來的也不過是瓜子殼,雖然撒得一地,可是瓜子仁已經給吃掉了。然而又非寫不可,好吧,就拿瓜子殼出來饗客。"——胡蘭成

我喜歡觀察女人之間的聊天,在你來我往中看到暗流涌動的人性,挺有意思。

我的朋友蘇菲最近遇上了一件煩心事,準確地說,是長久以來的問題終于明顯的感到煩心了。

故事的另一主人公是蘇菲從初中開始要好的閨蜜Ada。兩人在初中時本都是老師捧在手心里的尖子生,蘇菲初中畢業后考到市里最好的高中,大學畢業后在海外讀完研究生并工作;而Ada因為初三那年早戀成績下降,之后輾轉考進一所不理想的大學,大學四年未過半就自己選擇了輟學進入社會工作。從蘇菲的大學、研究生到工作的這些年,兩人基本放假才會見面。

事情起因是,Ada已與家里中意且自己也比較喜歡的男友決定訂婚,但一直割舍不下在此之前的另一個男生,二人私下往來甚密。于是,Ada又開始了多年來每次與蘇菲見面都會傾訴一通的情感糾葛。此刻的Ada是甜蜜的,糾結著又隱約帶著一絲不自覺的驕傲。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蘇菲在聽完Ada的一通糾結后,竟腦子一熱反駁了Ada說出了自己的觀點:“說實話,在已知對方已經或即將組成家庭的情況下,仍然介入的人,不論男生女生,我都不相信Ta是一個善良的人。”Ada回答:“我知道你的感情經歷很空白,所以你......”?這一句話正中紅心。的確,蘇菲妹子在別人都談戀愛的時候選擇了埋在圖書館,之后也順理成章的拿到推薦信去深造,研究生畢業后在人生地不熟且高強度的海外都市工作。多年在外的經歷讓蘇菲習慣從高效、實際、理性的觀點出發,所以男女之情從來都不是生活的重點。

若在此之前還有不足的話,那就是在穿衣打扮上。在蘇菲還是一個土氣的書呆子時,Ada已經輟學做服裝銷售,開始有錢有精力打扮自己。所以在兩人一年中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里,聊的話題穿衣打扮居多。經常是蘇菲很隨便的穿了一件衣服來見面,Ada直言不諱的提出建議,下次蘇菲打扮一番滿心期待的和Ada見面了,結果還是有很大改進空間。故友見面堪比面試或相親,為此蘇菲曾經產生自卑和惶恐。如今蘇菲研究生畢業在海外從事的是時尚相關產業,還有機會一睹時裝周的風采,Ada與蘇菲的談話內容卻從時尚轉移到開口閉口都是情感問題。

所以當蘇菲在理性思想下為Ada的結婚對象和即將組建的家庭考慮,建議不要暗自分心在其他男士身上時,Ada又重復了對蘇菲的定論:“我知道你沒談過什么戀愛,領會不了當你遇到人生真愛的感覺……我覺得你還是趕快找一個人談了,這樣討男生喜愛一點......”?每次聽到這類結案陳詞,蘇菲是說不出的尷尬。因為對于情感話題,蘇菲不論說什么Ada都不會聽,但是每每見面Ada卻自顧自的說起。

一時之間話題進行不下去,兩人互看手機,冷場了。

Ada打破沉寂:“在我們這個小城市里,我的圈子聊的就是這些感情話題。而且每次你都這樣亮出自己的觀點,讓人很不舒服。我是一個很善良很好和周圍相處的人,如果我跟你說話都不能繼續下去了,就說明你的溝通有問題了,你以前也是有過這個問題。如果你想融入這個城市,就要說話成熟一點包容一點。”這話蘇菲聽Ada說第二次了,也是唯獨兩次蘇菲在情感問題上逆Ada的意,頭腦發熱說出了真心話。可蘇菲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從小長到大的城市,只是在外求學這幾年不居住,Ada怎么就變成城市代言人定義社交規則。

Ada也許并未想過,蘇菲一個人在外求學工作這些年,在挫折打擊和榮譽收獲下為人處事方面的進步,記憶中的蘇菲還停留在書呆子不懂社交的狀態。有時高壓競爭下的生存法則,是安逸的小城市學習不到的財富。一個人所認為另一個人的好或不好,都不代表Ta的全部。因為我們是人不是神,沒有權利給另一個人下定義。

既然知道蘇菲的情感經歷不豐富,一旦她對此議題表達的觀點與Ada的不同,Ada的心理上是不承認的,因為蘇菲憑什么反駁Ada這個老將呢?或許Ada只是需要一個附和且聽話的朋友,彌補內心的不安。也怪蘇菲太自以為是,以為兩人十多年的交情,閨蜜是真的總是在情感上需要自己指點迷津。可惜Ada經常在上一秒聽完蘇菲放下手頭的工作給她出的主意,下一秒卻不把蘇菲的話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于是,作為閨蜜情感的旁觀者,蘇菲一遍一遍的看著自己閨蜜上演著情感劇變成狗血劇情,一度心累到不想談戀愛。

回到朋友之間不能愉快聊天的問題,我想到一個在社交場合經常不自覺出現的trick:擺在臺面上的貓尾巴。

這個比喻大概是:貓咪把貓尾巴擺在臺面上,尾巴左右搖擺著引人上前,人們出于清掃臺面的目的或是一時貪玩,忍不住觸碰貓的尾巴。這一碰不得了,貓怒了,反咬手背一口跑走。

其實,女人間的寒暄,常常看似相互體諒,實則不過是各自絮絮叨叨各自的生活而已,哪里是真的有多care聽者的感受。這樣的寒暄也說得上高明,既滿足了各自宣泄的需求,又讓對方暗想“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啊”,心里可以好受一些。之前蘇菲不明白這一點,一門心思的給閨蜜出解決方案,所以不論怎樣Ada都不滿意。

此外,愛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詩人舒婷在《致橡樹》中寫到:“我如果愛你,絕不學癡情的鳥兒為綠蔭重復單調的歌曲;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相愛是原本像平行線的兩個人執手在一起同悲同喜,但其前提是彼此獨立的兩個人。在愛情面前放棄了原則和夢想,最后只會彼此受累。

希望有更多的姑娘能明白自己的人生到底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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